据传说世界上本有神魔。
魔天性暴烈,无时不刻不在毁灭一切。于是神造了了剑和冕,然后又创造了人类。神戴着冕拿着剑,带着人类冲向了正在毁灭一切的魔。
一场天崩地裂的战斗之后山岳塌碎河流改道,神魔都消失了在了天地之间。
然而魔虽然死了,可他的身躯却化为魔元,飘散在整个天地之间。无论人兽都有可能被魔元侵袭,失去理智后便毁灭身边的一切。世人称之为“染魔”,男子事后必死,只有一些幸运的女子和野兽偶尔能逐渐恢复清醒。
众生皆苦。
一名老者出现在世间,他握着神曾经用过的剑,说着神的旨意,散播着神的光辉,让世间充满了灵元。老者聚集起人,建造圣堂组成了教廷,他传授人们生存的智慧,他让人们崇拜神,向神祈求力量。天地间的灵元回应人的祷告,用神术消灭那些魔。
数千春秋。
曾经的老者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人间,后人尊奉他为教宗。人类学会了使用神术,然而魔元依然散布在天地之间。失去教宗领导的教廷逐渐壮大,变得越发贪婪无度,世人不但要承受魔灾,更是因为教廷的压迫民不聊生。
一名教徒突然站了出来,他对着教廷问道:“世界上本来就有天道,与神又有什么关系?”
教徒拿起了神剑,带着那些不满教廷的人离开教廷,创立了道门。
从此,世界不但有信奉天神的教廷,又多了一个只尊天道的道门。
道、教不和,于是占据了世界的东西两边。
又过了无数冬夏。
魔元依然充斥在天地之间,人兽依然会被魔元感染成为狂魔。教廷如同庞然大物般牢牢掌控着半边大陆,而天神的光辉却无法照耀到另外半边大陆,因为那里有道门。
世上的人都以为会永远这般,可天上都有月升日落,世事又怎么会一成不变?
风暴起于微岚。
……
一个少年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哆嗦。当然,任谁冬天被泼了一身冷冰冰的井水都会醒过来。
少年长得异常瘦弱,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物,满是泥污的脚上生着冻疮,更是连一双鞋都没有。此刻少年全身湿漉漉的躺在柴堆上。他身旁站着两个青衣小厮,其中一人拿着木桶,正是方才倒水那人。另一人拿着竹篾,见少年看着他,于是狠狠抽了一下。
“还敢看,让你在柴房跪着你居然敢睡觉!”
饿了一天一夜,更是整晚未睡,少年早已没了力气。挨了那一下后钻心的剧痛传遍全身,腿上顿时肿起长长一条印子来,然而他连叫都没有叫上一声,只是不由佝偻起身子。
另一个小厮又拿起一桶水想要泼,却被手持竹篾的拦住了。
“这柴已经湿了,你再泼回头厨房说起来你可讨不了好。”
“那你方才为何不拦我,都是这狗东西害的!”那小厮一听觉得有理,顿时恶狠狠踢了少年一脚。少年闷哼了一声,随后喘气声变得急了起来。两个小厮将他拖起来按在地上跪好。
少年颤颤巍巍跪在那里,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是良籍,我要从军……”
一个小厮一脚将他踢到在地,随后又上去补了一脚。
“还敢胡说!”
另一个连忙拽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打了,管事只说让他认了贱籍,真打死可就麻烦了。”
两人说这出了柴房,仔细将门锁了。
待两人走后少年坐起身,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然后向着空无一物处望去。那地方看似空无一物,其实在少年眼中那里飘满了如同萤火虫一般的珠子。其中一种为白色的光珠,剩下一种颜色不断变化的彩珠。少年在数年前才明白这两种珠子只有他能看见,当时他与别人说起此事还曾被嘲笑,说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自此以后他就知道了——寻常人是看不见这些珠子的。
一颗白色光珠随着他意念缓缓飘来,落在他刚才被竹篾抽过的地方,一股暖暖的感觉慢慢从伤处传来,原本的红肿渐渐开始消褪。少年突然心念一动,将光珠从体内驱散了出去。
“总要留点印子,万一被人看出异样还得挨鞭子。”
……
少年待在屋子里,从傍晚一直呆坐到深夜。他乃是孤儿,十年前尚在襁褓中便被人遗弃在刘府。
刘府乃是荣休礼部侍郎府邸,府中一仆妇见婴儿后便养了起来,仆妇件婴儿长得可爱,于是随她姓取名施瑜。这仆妇本是一小妾的随家奴,奈何小妾几年前病去,仆妇成了无根浮萍受尽欺凌不到一年也去了,留下施瑜成了无根浮萍。
小妾、仆妇、养子,在刘府这等家中占了一项便要受人欺凌,何况是故去的小妾的仆妇的养子?
即便如此施瑜却也无处可去,离了刘府他又能如何?何况他心中还藏着一个秘密——他从出生起就能记事,故此他清楚记得是个会飞的老头将他放在刘府,而自己娘亲与爹娘又长什么模样。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他应该称作“爹”的人到底姓甚名谁。
施瑜虽然未曾踏出过刘府院门,可听旁人说话总能知道刘侍郎以前是个大官,所以他想着“也许等长大了,让刘侍郎帮忙找到自己爹”。
然而随着年岁主角加深,他逐渐明白了这实在是痴心妄想。因为他刚出生的一个月里清楚的见过他爹会飞:这个世界上只有道门仙人和教廷主教会飞。
面对这种人,一个荣休了的刘侍郎又能如何?何况即便找到了那人,自己又能如何?
施瑜从息了心思,安心做一个受人欺辱的奴仆。直到前几日听到院墙外有人喧哗,他问了旁人才知道,原来是朝廷募兵。当了兵里了军功便有封赏,据说一等军功可换荐书一份。
施瑜当时问荐书有何用?那人鄙夷道“这你都不知道?有了荐书便可去道门敬天大典,到时候道门可收徒呢”。
施瑜当时心中划过一道闪电,只有道门和教廷的仙人、主教才会飞,那只要自己进了道门就有机会找到那人。
然后当面问问他——为何要杀了我娘,她不是你妻子吗?
所以前日晚上施瑜带着几件换洗衣服和攒的一点零钱,想半夜偷偷翻墙溜出府去,投军!
然而他才刚刚翻上院墙便被守夜犬发现,犬吠引来了护院,当时就把他擒住了。当管事想要处理这“逃奴”时施瑜大喊自己并非奴籍。
这句话却惹来了祸端。
原来施瑜虽是被收养,可仆妇并无见识,所以并不曾为施瑜落籍,故此他虽然无良籍,可也的确不是奴籍。他自小生长在大秦,那么自然算作秦人,所以只要肯去官府登记姓名,立刻就能获得良籍。
用良为奴,在大秦可是重罪,便是礼部侍郎被人抓住亦免不了朝廷一顿斥责,何况是前礼部侍郎?管事这下坐蜡,只得派人将施瑜关了起来,让他自认奴籍便可销了此事。
施瑜怎肯?故此就被关在了此处。他坐在柴房中苦死,木门紧锁他即便撞开了也会引人注意,院墙高深若无工具也爬不出去。关了一天一夜后施瑜心中戾气渐起。
他眼中世间除了光珠以外还有彩珠,这彩珠他不足月时便耍弄过,若是上了身体便会让人痛不欲生,那等滋味即便隔了十年施瑜想起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所以他从来不敢用在旁人身上。
于心不忍,更怕让人瞧出异常来。
不过,既然你们不放我走,那我……
施瑜正发着狠心,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施瑜不由转头,却听见有个声音轻轻喊他名字。
“瑜哥哥,瑜哥哥在吗?”
“三小姐!”施瑜不由惊呼,他赶紧爬到门边,门被轻轻推开一点,透过门缝能看见外面有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这姑娘虽然被施瑜称为小姐,却是一身仆人打扮。她并非别人,正是施瑜养母之主,那故去小妾的女儿,名叫刘映彤。
娘都死了,剩下个女儿还能如何?在正妻吩咐下莫说屋子仆人了,只能和其他家生子养在一处,说是小姐其实与女仆无异。见她到来施瑜不由心惊,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自己十岁她八岁,平日里更是情同兄妹。施瑜焦急道:“三小姐你来做什么?快回去,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刘映彤趴在门缝外见施瑜醒着于是掏出一把钥匙将门锁打开,她见施瑜还要说话,赶紧捂住他嘴。
“我虽然不知哥哥为何要跑,可只要是哥哥想做的彤儿都帮你,”刘映彤认真说道,小小的脸上有着不符八岁年级的沉着,“这里有绳子,几件换洗衣服,还有我攒的体己钱,哥哥都带走吧。”
施瑜并没有接过包裹,虽然只有十岁可他在刘府也见惯了人情世故,如何不知自己这一去得生出多少麻烦?更何况院里还有恶犬,如何逃得出去。他将包裹推了回去说道:“我不能走,回头还害了你。”
刘映彤小脸上露出一些不屑:“哼,你且看我怎么做的。”
“不行。”
“瑜哥哥你快走吧,我偷听到管事说明日你要再不认了奴籍,便要让你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