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容站在一边候场,助理一边扇扇子一边给她提词,化妆师忙着给她补妆,由于天热,几乎每一喊卡就要补一次妆。颜容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这边,她看着角落里打电话的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王何安的表情看上去很甜蜜,一定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她还记得开机发布会那天晚上,他对自己那么冷淡,还亲口承认自己有了女朋友。是个怎样的女人呢,把他吃得这么死,面对刻骨铭心的初恋都这么冷若冰霜,看来也有两把刷子。莫不是圈里哪个有心机的小明星吧?可若真的有心机,又怎么会看上一文不名的王何安呢?
一不留神思绪就散开了,颜容越想越烦躁,挥手让助理和化妆师走开,然后大叫了一声:“王何安——快点儿!到你了!”
王何安很快收了线,三两步跑过来,发现现场还是一片混乱,狐疑地看了颜容一眼。
“哈哈哈哈哈!你干什么呢?到没到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颜容忽然笑得前仰后合,于是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也笑了起来。王何安皱皱眉,完全没看出来这又什么好笑的,转身欲走。
“哎,王何安!你去哪儿?”颜容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你过来,咱俩对对词吧。待会的戏我想稍微改一下。”
“我去拿剧本。”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戏,颜容貌似不经意问道:“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女朋友?”
“对。”
“你什么时候变得话这么少了?我记得你以前很爱说话的。”颜容不满道:“咱俩成天在一起拍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至于把气氛弄这么尴尬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
“何安,我呢,如果跟合作的演员关系不好,就心里别扭,入不了戏。反正这戏就几个月,咱们正常交际,我又没让你对我吹寒问暖,也别拒人于千里之外行不行?”颜容的语气已经算得上谦卑了。
王何安想了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是真没什么想说的。”
“行,那我当你答应了,以后咱们自然相处,好不好?”
“好。”王何安答应得很干脆,走得也很干脆。
颜容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她了解王何安,非常有原则,非常有正义感,心里对正确和错误的信念感很强。他看似佛系,但心里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这种要求不在于成功和名利,而是对他内心秩序的执行。想要拿下他,只要让他觉得自己错了,就会妥协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
不过经过这阵子的同组拍摄,他的演技确实让自己震惊,很多时候都是他待着自己走。但他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技巧不足,演出是靠进入角色,这是一种很消耗人的演法。
有对手戏的几个男演员里,还是王何安最让她舒服。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演戏很畅快的感觉了,时间一久、行程一满,演戏渐渐成了她的本能和机械的工作,她投入角色的感情也越来越少。
所以她一有时间总想拉着王何安说话,聊剧本,聊别的,和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可他的话总是少得可怜,说不了两句就要走开,和她记忆里哪个阳光、温暖的少年一点也不一样。也许他的温柔都给了别人吧,电话那头的那个幸运的人。
她承认,她嫉妒了。但嫉妒的不是王何安的那个她,而是王何安本人。又一次的,他轻易得到了自己渴求的东西,以前是电影学院、是奖项,如今是爱情。
晚上收工已是九点,颜容提议请大家吃烤串,片场一片欢呼。唯独王何安静静地收拾东西,转身欲走。
“王何安!你不去吗?”她喊住他。
“我今天得去健身,约好了。”
“算了,王何安不给我面子,咱们改天吧。”颜容对大家说。
刚才还兴致勃勃地小演员们一下子哄起来:“别呀颜容姐,我们劝劝他,他肯定去。”转头又对王何安说:“王何安!你别这么不合群呀,健身哪天不能去,颜容姐请吃宵夜,一起去吧!”
架不住所有人起哄,王何安只得点了点头:“那我得早点回来。”
没有人理会他几点离开,只要他去,只要这场聚会能成行就成了,于是大家又欢呼起来。
王何安没有喝酒。席间最清醒的人最孤独,他就着一杯白开水,冷眼看着大家嬉笑打闹喝酒玩乐。
颜容被敬了几轮,已经醉眼迷离了,眼睛变得更湿润,仿佛随时能滴下水来。她举着酒杯来到王何安面前:“来,燕燃,我敬你!”
“你喝多了。”王何安语气平静,
“嘿嘿,还行。我已经敬过真宇和远昕了,这杯你不能不喝。“颜容笑了,眯起醉眼,灿烂的笑容带着酒气。
王何安举起茶杯,跟她轻轻碰了碰,一饮而尽。
颜容也一仰脖子干了满杯,然后扒着他的茶杯:“等等,不对,你这是白开水!”
“我不喝酒。”王何安的语气仍旧平静,令人生气。
“去!你喝不喝酒我不知道吗?你不给我面子,算了,我走了!”说着站起身要走,却一个踉跄又跌坐回来。
王何安在背后虚扶了一下,说道:“别喝了,你醉了。”
颜容睁着大大的眼睛冲他点头:“对,我醉了,都站不稳了,嘿嘿嘿。”她知道此时自己带点傻气的笑容的杀伤力,这些年,不知多少人被她的这个笑勾没了魂,心甘情愿喝下一杯杯酒、满足一个个要求。
她敢确定,她看见他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心里得意起来,乘胜追击道:“何安,我醉了,你会送我回去吗?”
王何安表情又恢复了正常,皱眉道:“你助理去哪了?”他环视房间,寻找小橙的身影。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马上接起来:“阿田?”
屏幕亮的一瞬间,颜容捕捉到了那个幸运的女人的名字,瞬间酒醒。周围的一切喧嚣都静了音,只剩王何安的声音:“对,我已经下戏了,正在外面聚会呢。没喝酒。嗯,你回去慢点开车,到家给我打电话。好的,嗯,我也想你。”
每一句,都让那个名字在她心上刻得更深。何田田,又是她。为什么?
王何安挂了电话,颜容直直望向他,眼里没有一点醉意:“何田田?”
王何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俩的确有可能认识,于是点了点头。
“很好。”颜容说道。
“啪——”她一巴掌打在了王何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