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以来的几天,大约是何田田五年里最惬意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家里窗明几净,不用担心工作也不用劳神家务,只是躺在床上翻翻闲书,无聊了还有人陪着聊天,除了只能吃流食嘴里寡淡无味之外,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她斜倚在床上,看王何安跑进跑出,给她备齐了厨具,窗台上摆上花束,时不时给她一个温柔的笑,觉得自己这几年的努力真的没白费。
然而神仙日子过了三天,她就待不住了。这几天她的手机一次也没响,反而心里发慌,挂念着公司还有好多没处理完的事,想要复工上班。
王何安一听把她按回了床上,说:“世界离开谁都能正常运转,我已经给你请了两周假,你好好休完才能去上班。”
何田田一脸委屈:“我天天在家呆着都要长毛了”
“怎么?我让你无聊了吗?”王何安靠近她,目光灼灼。
“没、没有。”何田田无法直视他深沉的眼眸,别开脸小声说,停了停又补了一句:“你很有意思。”
王何安眼见着她的笑脸蒙上粉雾,心里十分快意,正要进一步逗弄她时,突然响起了门铃声。两人面面相觑,何田田思来想去,来自己家的除了外卖就是快递,于是让王何安去开门。
门一打开就扑进来一个香气袭人的身影,悲悲切切地叫何田田的名字,扭头看见王何安在门边目瞪口呆地站着,随即换了一副面孔,眉毛拧起来道:“王何安!你怎么还在北京?”
王何安陪着笑说:“Eileen姐,我的戏份基本杀青了,这几天都没有我的戏,所以……”
艾霖打断了他:“王何安,你这样的咖位不好好呆在组里。三天两头请假,给导演制片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谁还用你?就算你以后中大奖走红了,你这会儿耍大牌怠工的新闻一出又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主要是阿田现在下不了床还吵着要去上班,我要是不在这儿看着她……”
“哎呀田田!”艾霖想起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是探病,没等王何安说完就朝卧室走起,走到一半回头道:“你后我再找你算账。”
王何安摇摇头,去厨房给艾霖准备茶水,留她们闺蜜二人说话。
“你怎么回事儿?我今天听你们同事说你病倒了好几天没来上班,打你电话又不接,吓得我赶紧来家里看你。”艾霖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何田田,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儿,就是轻微胃出血,躺了这几天已经好了。”何田田若无其事道。
“这也叫好了?你看你都瘦了一圈了,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现在难受后悔了吧?”艾霖嘴上是埋怨,眼里却是关心。
“我现在天天不是米汤就是藕粉,能不瘦吗?等我好了快带我去吃火锅,我得补一补。”何田田苦着脸说。
此时厨房传来王何安的声音:“何田田你休想!今年一年你都告别火锅了!”
艾霖噗嗤一声笑了:“看来这世上还有能管住你的人呀!你说你没事儿谈什么恋爱,连火锅都吃不成了。”
何田田正要控诉王何安的罪行,见王何安端着水果和茶水进来了,放在她床边,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咎由自取,我是正义的守护神,你要是连续三个月每天定时定量吃饭,我可以考虑带你去吃微辣锅底。”
何田田苦着脸对艾霖撒娇道:“你看他!”
艾霖笑着说:“王何安也就这件事办的让我满意。”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说看。”何田田笑着说。
艾霖撇撇嘴:“他现在赶紧回剧组我就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何田田眉开眼笑:“你听听,你的Eileen姐发话了,你快回去吧!”
“那你怎么办?Eileen姐,她这样我走不了啊!”王何安眼见自己的经纪人和女朋友统一了战线,苦不堪言,试图用真情唤醒艾霖的良知。
“田田我接管了,你去吧!”艾霖干净利落,已经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了:“小橙,给王何安定一张机票,要最早的一班!”挂了电话又对王何安说:“要不要我给你叫个车去机场?”
王何安咬着牙恨恨地对何田田说:“何田田,你会后悔的,我有的是办法看住你。”
艾霖果然一直在何田田家陪她,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电话和视频会议,一刻也没闲着。何田田一字不落的把他们的会议内容听进耳朵里,原来经纪公司是这样运作的,觉得也挺有趣味。但少了王何安在旁边嘘寒问暖,多少有些失落。
晚上艾霖说要陪她住,她赶紧摇头拒绝:“别,您都把办公室搬到我家来了,我可不想听你打一晚上的电话。我啥事儿没有,你赶紧该忙什么忙什么吧!”
艾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何田田这半天的行为,似乎楼下确实对她休养不利,于是离开了。何田田打开电视,蜷缩在沙发上,听着日复一日的新闻播报。
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母亲担忧的脸,她用手抚摸自己的脸,问:“田田,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田田留下眼泪:“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母亲把她揽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对她说:“对不起。”
醒来时已是半夜,脸上的泪痕犹未干,电视里的播音员换了一个,说的却还是长征7号运载火箭。她用手抹抹脸,爬到了床上,又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何田田就被门铃声吓得惊坐起来,一看表才刚七点半。艾霖为了自己竟能起这么早?何田田万分感动。然而开了门却不是艾霖,而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年纪四十多岁,看上去精明贵气,大眼睛、高鼻梁,头发盘的一丝不苟,似是精心染过的,穿着宝蓝色短袖衫和亚麻色长裤,鞋跟三公分,站得笔直。
何田田从没见过这人,只好客气地问道:“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何田田。”
“我就是,请问您是?”
“我是王何安的妈妈。”
何田田顶着刚起床乱蓬蓬的头发和没洗过的脸,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