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觉得自己的天空一下子倒塌了,心底的那抹阳光彻底被阴云覆盖。
无法接受这现实。薇儿大发雷霆,疯了一般,喊叫不已。摔摔打打,一片狼藉。
“不要这样,难道世界上就一个男人吗?我真的会好好对你的。”伤豹见薇儿这般,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薇儿淡淡摇头。
“你的任性,暴躁,我都可以接受。但你若反悔,我却是不允。”说着,伤豹走上前来抱住薇儿。
许是疲惫,薇儿安静下来,没有躲闪,眼神迷离。许久颈上温暖湿润的感觉传来,瞬间清醒。薇儿掏出短刀,一刀刺中伤豹左肩。
“你,你疯了?”伤豹没有防备,躲闪不及。心中咒骂薇儿的狠毒。“你可是真敢下手。”血落,剧痛传来。伤豹捂住伤口,退后两步。
“没要你的命已经很仁慈。”薇儿语气淡漠。
伤豹却没有太动怒,知薇儿此刻失了心性。反而怪自己太心急。
“你想毁约吗?”伤豹轻声质问。
“我说的话从来就不算数。警告你,别再碰我。午夜会生气。”
“你……”伤豹扬起右臂,定在空中半晌,又放下。终是不忍。转身愤愤离去。
二人终日共处一室,却相对无言。开口便是争吵,只剩吃吃喝喝,或是看些娱乐项目,打发时间。
这日,薇儿饮酒过量,眼前迷离。忽然上前来抱住伤豹,“午夜,你终于还是来了。”
“谁是午夜?”伤豹耐心耗尽,一杯凉茶泼下,“三天已过,人家当你死了。你等吧,等白了头,他也不会来!”
薇儿似乎清醒了几分,“你不是。午夜在哪?我要去找他。”说着,径自向门外走去。
伤豹快步走上前去拦住去路,“贱人。你有点骨气行不行?人家根本不在乎你,倒贴有劲吗?尽给我丢人。”
薇儿愣在那里,很是哀伤。半晌,伤豹忽然语气软下来,“强留不住,你的心不在这里。丫头,你要走便走吧。”说着,伤豹闪身让开了道路。
薇儿沉默片刻却转回身来重新走到椅子上坐下。是啊,他都不管自己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已是恩断义绝,互不相干。再说,薇儿也没有其他的去处。
伤豹亲自泡上茶水,双手端给薇儿。“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不勉强你做任何事,请让我好好照顾你。“
薇儿迎上伤豹的视线,“谢谢你。”
某天深夜,薇儿闯入伤豹房中,轻盈如羽,高举手臂,眼看刀子就中心脏,伤豹忽然睁开眼睛,敏捷擒住薇儿的手,“丫头,你又发什么疯?”
“我要杀了你,杀了所有人。”薇儿语气尖刻,“毁灭豹团,为午夜除去眼中钉,这样他就会感动,就会重新和我在一起。”
“你……”伤豹气绿了脸,一把夺过短刀扔在地上,“不可理喻。别惹我发火!滚回自己房间去,我可以当你什么都没有做过。”
“做了就是做了。”薇儿豪不惊慌,“今日我要杀了你!”薇儿顺手抓起床上腰带,狠狠抽下,伤豹身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你活够了是不是?恩将仇报的东西。”伤豹终于雷霆暴怒,一巴掌打过来,被薇儿躲过。薇儿又主动发起进攻,伤豹不再忍让。
“自不量力。你的本事可是我教你的,你怎能打得过我?”伤豹心中凄凉,自己一片赤诚,薇儿却这般回报他。
“那可不一定。”
薇儿却是真的打不过伤豹,几个回合败下阵来。
“我很对不住你,为了我不值得。”薇儿看着伤豹眼眸里的哀伤,有些不忍。“反正我已活够。今日我带着必死的心前来,我输了,随你处置。”
伤豹看着薇儿,脸上复杂的表情无法形容。呆愣许久。
“杀了我吧。”薇儿竟然掏出枪来主动塞到伤豹手里。
“你……”伤豹又是恨又是心疼,手指剧烈颤抖,“你真是要活活气死我。”
薇儿淡定自若,“你待我不薄,谢你的情,今日我愿毁在你的手里。”
“别挑战我的底线!”伤豹已是怒火中烧,将枪抵在了薇儿的额头上。
薇儿不语。
“我本不想如此待你,是你逼我的。再没得选择,给你最后一条路,脱衣服上床,不然就只有死!”伤豹眼冒凶光,语气阴冷。
“动手吧,杀了我,你就可以间接击伤午夜威,你就可以成就你们这些人所谓的辉煌。”薇儿浅笑。哪里是人质的样子?红裙妩媚,妆容绝艳,中指上巨大钻石戒指,奢华绝伦。珠圆玉润,红唇饱满,皮肤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隐去风情,长发挽起,头饰上垂落紫色流苏,轻轻晃动。坐在椅子上倒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少女。美丽持续到最后一刻。
“你宁死不和我在一起?”伤豹像只受伤的野兽,大声咆哮。“你要为他殉情?”
“也不是。”薇儿忽然落泪,眼神哀伤。除了午夜,伤豹是唯一让她在其面前流泪的男人。
“我只是厌倦了生活。”泪水划过裙裾,无痕无迹。手指抚上伤豹沧桑的面容,“你可真的心疼你的爱徒么?请你救我,求一死解脱。我好累,想念那些沙子。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动手吧,请你,求你,感谢你。师父,伤豹,豹哥,请你动手吧。请把我的尸体葬在刺客家园。”
“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多年来,我看着你们****。如今你们分开,我还是得不到你?”伤豹眼眶竟然湿润,轻轻拭擦薇儿眼角的泪珠。
“我不属于任何人。那不是幸运,午夜亦很辛苦。我是个错误的闯入者,带来的只有灾害。请让一切归于平静。”薇儿轻轻闭上眼睛。
“好。我得不到的东西,就必须毁去!”伤豹终于动手。
“彭!”薇儿的额头上开出了美丽的花朵,红色的……
“午夜,我和你势不两立!“伤豹将薇儿拥在怀里,仰天大叫。
南宫烈刚刚赶到,午夜也恰巧再次醒来。
“阿烈,你回来了?”午夜第一句问的,却不是薇儿。见到南宫烈,便忘记了所有。
南宫烈刚要上前拥抱午夜,这时百样托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走了进来,见午夜没有怒意,眼神全在南宫烈身上,当下放松下来。
“夜,你醒啦?刚得到消息,薇儿小姐已经死去。伤豹派人送来一个盒子。”
“来的人呢?”南宫烈厉声问。
“扔下东西就跑了。”
午夜只觉得大脑一下子被抽空,天旋地转,耳畔嗡嗡作响。南宫烈打开盒子,里面是薇儿的一缕长发。非常之长,一圈圈堆积起来,像一条蛇盘在那里,卷曲而凌乱,在灯光闪烁下格外刺目。
三日后。雨夜。巨大的广场,“豹团”,“镇魂”,生死决战。
密密麻麻的人,打作一团。短刀,长棍,枪声不止,血流成河。一个个眼冒凶光,对身体的痛毫不在意。凌晨时分,警方介入。两个帮派像是约好了般,群起攻之。上百名警察葬身虎口。然后又开始打。越打越上瘾。背景沉重而杂乱,口号声异常悲壮。雨水冲洗伤口,地上堆积的水已变成血红色。尸体横陈,火光四溅。天亮前最后一秒种,双方无比默契,同时收兵。
七零八落,两败俱伤。
香港黑色历史上空前未有的血战。
如此猖獗,警方不能不管。双方行踪均已暴露。国际刑警全体出动,调查追捕主干成员。决定一举歼灭。
午夜威再不管帮派中的事情,每日侍弄花草,笑容清浅。
南宫烈许多事并不懂,只是以武力服众,乱下命令。把下面的人指使得团团转,众人有怒不敢言。后来有一小部分人主动要求退出。
怨声一片片,人心惶惶,整个帮派四分五裂,内乱纷争,如一片散沙。局势一片混乱……
午夜对这一切满不在乎,由着南宫烈玩心大发,将帮中搞得乌烟瘴气。
午夜威大势已去。十日后,他所领导的地下帮派,“龙力社”,后改“镇魂”,正式宣告解体。
静静地看着那些人,当初断指滴血,感天动地的誓言犹在耳边回响。可是如今,物是人非,风光不再。那些人便都舍他而去,甚至自顾自地抢夺财物。午夜看着他们像蚂蚁一样,一窝一窝地慢慢离开。最后,人去楼空,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南宫烈把拳头攥得咯咯响,疯狂大骂世态炎凉。
午夜依旧不动声色,语调平静,“阿烈。你怎么还不走?”
南宫烈的两只眼睛瞪得都要冒出红光来,“信不信我会抽你?什么话?我上哪儿去呀?生死同命,我怎么可以离开?”
午夜露出甘甜笑容,“是呢。生死同命。”
午夜还是那般,工作如常,作息规律,情绪稳定。
积极向上。依旧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居家,休闲。饮茶,健身,阅读,上网。业余生活丰富。清晨跑步回来,会给还在昏睡的南宫烈带早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还是春天的模样,温暖怡然。一副喜乐和平的图景,青春明亮。换了新衣给南宫烈看,像个少年般展开双臂旋转身体。然后满脸愉快地跑出门去。
将薇儿的衣服从衣柜里一一掏出,唱着“爱情,多残酷的美丽。”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见识到爱可以从天堂置人于地狱。爱情,多残酷的美丽。”
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被装得鼓鼓的。薇儿的衣物,背包,甚至照片,所有物品,全部丢弃,片缕不留。
搜集字画陶瓷,带回许多珍惜古怪的物什,尝试新鲜的事物。活得有滋有味。
不见一丝悲伤,对薇儿的事,只字不提。
太不正常了。南宫烈看得心痛。也许,午夜将那记忆选择了埋葬,因伤口浓烈,不可触摸。
年龄增大,又经过打磨,南宫烈一改少年的轻狂劲,成熟沉稳许多。终日经海风吹袭,又蓄了胡须,沧桑感浓重,却更有男人味了。
不过此刻从外形上看,比午夜要大上六七岁。
“你还好,不是太挑剔。”今日的晚餐却都是素食青菜。
南宫烈看午夜做事认真的样子,更加难过,坐在桌边沉默不语。
午夜在盛好的汤里放好勺子,推给南宫烈。浅笑开口,“若是薇儿在,这些我是吃不成的。”
南宫烈心里一紧,汤匙掉落。薇儿?午夜竟主动提及了薇儿,神情不见一丝异样。难道打击太大,神经出毛病了?以为薇儿只是外出了?
这可如何是好?一直想着要将薇儿尸骨要回来,安葬一下。见午夜这般,也不敢提,怕刺激他。那薇儿岂不是要做了孤魂野鬼?想得南宫烈很是心痛。
决定试探一把。
“大哥,你可要管管呀,别让她玩疯了。这次薇子要几天回来啊?”南宫烈小心翼翼地问。
“你脑子有问题呀?”午夜竟放下筷子,看着南宫烈,语气如常,不轻不重。“她死了你不知道呀?”
南宫烈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心中疑惑重重。这是个什么情况?午夜神志清醒,深知薇儿已死的事实。可是为何没有反应?不伤不痛的,一切如常。一定是打击过重,惊了魂,已忘了难过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憋出毛病来?南宫烈忧心忡忡。
“我一时忘记了。大哥,对不起呀。”南宫烈不敢多说,更没有心思吃饭。看着午夜,眼神里满是痛惜。
“怎么啦?你也吃不了这个呀?”午夜看着一桌深深浅浅的绿色,倒是胃口大开。
“不是,挺好的。偶尔换换也不错。”南宫烈赶紧将脸埋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