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不再找凉子的麻烦，大多数时间都盯着电话发呆。丢了魂魄一般，精神恍惚。
而凉子时常会站在薇儿身后，盯着她的背影发呆。知道她的心思。无法抉择。这段生活是薇儿人生轨道里意外划出的分叉点，她想回到她正确的轨道上去。可是重心已经偏离，再回去，风景已不同。
终于，某天凉子鼓起勇气走到薇儿身边，“阿离，我们谈一谈吧。”
薇儿却没有一巴掌打过来，然后狠狠甩出一句，“跟你有什么可说的！”
这一点，凉子有些意外。
薇儿竟然很平静，看着凉子点点头，并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来。
“我希望你能尽快做个决定，别这样半死不活。去留我都尊重你。”凉子平和看着薇儿，“我愿意为我的所为承担过错。要不你就砍我两刀，怎样都行。别再折磨自己，我很不安。”
薇儿安静听着，没有回答，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不知你曾经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我想无论怎样也不会超过我现在能给你的这些。也许你不在乎这些东西，但逼死我也没用，我仅能用这些做弥补。我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让你一生无忧。”
凉子看着薇儿面无表情的脸，不知自己的劝说是否能起作用。
“都是我的错，知道你不甘心。也是命运不堪，事已至此，你怎样再回去？你可知那头是否也改朝换代？可还会有你的位置？谁会在原地等待？那种概率有多大？”
薇儿脸色渐白，心中激荡起来。凉子说的也有道理。也许午夜已经娶妻。即使还是一个人，自己又如何回去他的身边？告诉他自己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呆了许久？
凉子在等待薇儿的回答。
在赌。赌薇儿的不舍。赌她对东旭的留恋，对自己的留恋，对这一年多感情的留恋。不信薇儿真的铁石心肠，对自己的所做毫不动摇。
薇儿铁青的脸色告诉凉子，这个女人多么固执。
凉子心中一下子凉下来，再次开口，“也许仇恨让你无法和我共处。你可以离开，去任何喜欢的地方，重新寻找一份爱情。可以带走三分之一的资产。我要抚养东旭，自然要多一些。不过那些对你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薇儿扭过头来看着凉子，许久开口，“我很快会离开，等东旭五个月的时候吧。我什么都不会带走，我不屑于要你的任何东西。”
“阿离……”凉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薇儿用手掌轻轻捂住嘴巴。
“并不全是你的错。最后的一段时间，希望我们能够和睦欢愉。”薇儿语气淡淡。
午夜不再上网。人总是不能如意，越盼着要有些事做，偏偏就越闲。那段时间，工作无比顺利，轻车熟路。每天早早就能回家。
闲暇时只好侍弄些花草。浇水，剪枝，精心照管。凉台上的风景又靓丽起来，一盆盆绿叶植物，昂贵盆栽。生机勃勃，鲜艳热闹。这都是有生命气息的，看了心中愉悦。
钢琴弹够了，再说这个更适合女孩。午夜心血来潮，买回来一把吉他，没事时练着玩。还不顺手，只能断断续续弹出一些音调，想要弹奏整首曲子还要再练习许久。
艺多不压身，反正没事做。偶尔心血来潮，会在厨房里练习烹饪。放着音乐，看着菜谱，悠然摆弄那些昂贵食材，直到摆出一桌丰盛菜肴。却并不吃，冷却后倒掉。享受的是过程，学无止境。也是因为知道不会好吃。
去书店淘金，填充书架。保持阅读的习惯，偶尔练练书法。
孤芳自赏，一个人生活似乎也不错。完全自我，随意。至少，暂时的感觉是这样。
午夜终于接受现实，相信薇儿已死去。即使没有死，也绝对不会再出现。她是彻底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聪明的女人，以奇特的方式让人永远记住她。
午夜并不伤心。
他是某种爬行类动物，再生力极强。一次次被砍断尾巴，又一次次再痛楚中获得新生。生命力顽强，意志力顽强。
男人就是要这样。
薇儿果然收敛了锋芒，笑容淡淡，温和地与凉子讲话，对东旭似乎也上心了一些。
有时凉子回家早，两人会带上东旭去外面散步。此时的薇儿，就是一个温柔和顺的普通女人。
那一刻凉子会有幻觉产生，觉得这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们是一直在一起的，以后也会一直这样融洽地相处下去。还有东旭，那是他们的结晶。他会好好疼爱这两个人，那是他手里的两颗珍宝。
有时天色晚了，阿姨就会独自将东旭带回家去。薇儿说出一种小吃的名字，凉子开车带她转了大半个城市，却依旧没有找到餐馆售卖这种东西。
于是两人去吃自助火锅，喝掉一瓶白酒。薇儿很少讲话，却是笑容恬然。一副小女人的幸福模样。
饭后薇儿主动牵了凉子的手，两人散步回家。指尖温暖湿润，那一刻的感觉，幸福而疼痛。凉子希望时间能就此定格，或是让这条路一直没有尽头，两人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可以说这是假象，也可以说是暂时的幸福。
凉子真心祈祷日子能过得慢一些。
东旭已满五个月，健康状态良好。凉子开始不安起来。而薇儿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预兆。
说来也巧，女佣和带孩子的阿姨竟都有事，先后离开了。而那一天，凉子早起因觉身体不适，选择了在家里休息。
吃过早餐，因没有事做，凉子又蒙头昏睡了两个小时。起来后却发现不适的症状消失了。
看薇儿状态也不错，便心血来潮，提出带上东旭，一起去看场电影。天气暖和了，让东旭多见见阳光。
薇儿竟一口答应，巧笑倩兮。
凉子帮东旭穿衣服，整理好东旭外出要携带的物品，奶瓶，纸巾等，装进包里。
薇儿再出来时竟化了妆，衣服也换了新的。亦如初见时明艳动人，凉子心中一紧。还是害怕，怕薇儿离去的那一刻，自己会伤心欲绝。
尽量不去想那么多。此刻凉子还是很高兴，薇儿肯装扮自己，必是心情好一些了吧。
今天单场的就只剩下八十年代的爱情片，气息陈旧，情结拖沓，没什么劲。只是有几分感人。凉子似乎看不进去，左看右看，拍拍东旭，又握握薇儿的手，净搞些小动作消磨时间。薇儿眼睛直勾勾的，似乎一直在思索什么，也没看进去多少。
倒是东旭盯紧屏幕，看着流动的影像，眼睛瞪得溜圆，眨都不眨。这半天无比安静。
从影院出来，两人在酒店吃了午饭。
天气晴好，东旭竟没有犯困。眼睛四处乱看。
“还是我抱他吧。走在街上，女人抱着较雅观一些。”薇儿从凉子手中将东旭接过来。三个人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东旭很享受这明媚阳光的照射，看着沸腾的人群，手舞足蹈，咯咯直笑。
后来终于安静下来，是有些困了吧。
回到家中，正午一点。东旭已睡着。凉子似乎出了些汗，进入浴室洗澡。
薇儿从冰箱拿了罐酸奶，坐在那里，边吃边看着东旭。
凉子换好衣服走进来，身上散发湿润气息。弯腰看了看东旭，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盯着薇儿看。薇儿被看得全身不自在，流露不满。
“看什么看？天天看还看不够？”语气却很清淡，完全不是发火的样子。
“是啊。”凉子笑笑。
却还是继续盯着薇儿看，薇儿觉得不爽，却没有再说话。
看了许久，确认薇儿今天属于正常状态，心情尚好，不会轻易发飙。
凉子终于扑上来，开始亲吻薇儿。脱去衬衣，将薇儿强压在身下。
意义不同，对凉子来说，这不再是占有和掠夺。这只是一个仪式，象征郑重的告别。慰藉，留念。毕竟是不舍的，想抓住一些什么。
薇儿知道凉子会武，本领在自己之上，反抗是没有用的。实际上，她也并不想反抗。已是不干不净，被占有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区别？
那就来告别吧。在你的占有中开始，也在你的占有中结束。
薇儿闭上眼睛，试图成全凉子最后的心愿。那天的记忆一瞬间清晰起来：薇儿双手被缚，一挣扎腿部就会传来剧痛。只能忍着，汗水奔流而下。陌生男人的气味，薇儿清楚记得那种气味，干燥树木的淡淡清香，并不惹人讨厌。
如此贴近的距离，薇儿静静注视。并不英俊，但是眉目清晰，轮廓分明。散发华美风韵。
不可想象一个男人的身体可以美好成那个模样，薇儿想到了一个词语：无暇。皮肤光洁，散发淡淡晶莹。
刚刚清洁后的舒爽气息逐渐被汗液掩盖，温度升高，皮肤的湿润触感演变成烧灼感。
薇儿并不害怕，也没有屈辱的感觉。女人只有第一次，需是自己甘愿，且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剩下便不重要，做几百次和做几千次，和谁做，又有什么关系。
薇儿的愤怒是因为她是被勉强的。她是魔女，只有她欺人，没有人欺过她。如今的弱势感让她无法忍受。可是反抗无益，体力耗尽，腿部痛楚促使汗水奔流。
不低头也没办法。薇儿记得那一刻，自己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男人的脸。看他眼睛里熊熊的烈火，征服的渴望。
这期间的区别，只在于，有的男人比较温吞，有的则占有欲强烈。
如同面对美味的食物，有人味觉寡淡，可不吃也不行。只是应付一下胃，吃不饱也饿不死。比如午夜。有人则胃口大开，风卷残云，直到下一刻会撑死。
此刻身上的人明显是后者。也许同一个男人，面对不同的女人会有不同的变化。薇儿无从得知。
激情爆裂，血液奔流。薇儿觉得大脑一阵阵缺氧，皮肤上传来又痛又痒的怪异感觉，直到再也没有感觉，似乎肢体已经融化开来。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在云端轻舞，又像在地下龌龊爬行，完全忘记了自己。
就这样死去吧。管你是谁，你便来，烧了我吧。
一年零三个月，再次接触到这个男人的身体。记忆里熟悉的气息和温度，皮肤的触觉温暖湿润。那眉那眼，那分明的轮廓，亮洁的皮肤……
还是这般光景，年轻美好的身体，明朗健硕。肩膀宽阔，身材适中。男人太瘦了还是不太好。
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薇儿睁着眼睛看着他，没有恐惧和叫喊。温度升高，身体碰撞出火花，皮肤触电般颤栗。感觉痛楚而销魂。
那就让我在你怀里，再死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