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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上灵院

【上灵院】

木浦终于跟五老先生一起再次回到了【上灵院】。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上灵院】,他曾经在这里足足生活了三年的时间,对上灵院里的一切他自然是再为熟悉不过。原本他以为只有等到【灵试】再度举行,他才可以有机会重新回到【归元城】中,没想到竟然发生了七禽城遇袭这样的事情,真是世事难料。

明年夏天,新一届的【灵试】就又要举行了,这时候提前回到归元城,对木浦来讲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灵试】是这个大陆上所有人最为期待的比武盛事,每隔五年便会在【归元城】举办一次。每当轮到【灵试】举办的年份时,【归元城】内必然是人头攒动,摩肩擦踵,整座城市一整年都会是热闹非凡的模样,无数不知来自何处的人群纷纷慕名而来,涌入【归元城】内,想要一睹这盛事真容。若是此时你在【归元城】内开有一间商铺,那么不论你卖的是什么东西,即使你是一个傻子,也包管你会赚得盆满钵满,笑到合不拢嘴。只是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归元城】内的任何一间铺位往往都是有市无价,不光是你有钱就可以买到的。

【灵试】的影响力可不仅限于此,在大街小巷里,不分男女老少,人人口中谈论的必然也都是历届【灵试】中的传奇人物和今年夺冠的热门人选,这些人物起落兴衰的故事经过人们添油加醋的各种加工后,便被绘声绘色地传述到下一代的耳中,成为【归元城】的人们茶余饭后最为津津乐道的谈资。

当然,所有的这些都只能算是陪衬,来自五湖四海踌躇满志的青年才俊们,他们才是这场【灵试】的真正主角。整座大陆上的新星都会五年一度的聚集在【归元城】这座古老的城市中,不为别的,只为了在这万众瞩目的擂台上一展年少英姿,证明自己才是那当世第一的人杰!

【灵试】能够成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全民盛事,也并非偶然。它原本的名字其实是叫作【灵式】,在很久以前,使族创立之初,每隔一段时间,使族便会组织各族族内即将迈入成年的孩子,为他们一起举办一个庄严肃穆的仪式,作为他们长大成人、脱离童稚的象征,这个仪式便是【灵式】的雏形。在仪式中,各族的青年们会象征性的进行一些功夫上的切磋与比试,不过这仅仅只是作为他们能力的一种展现,往往都是点到即止。【灵式】更为注重的是各使族族群之间的交流与沟通以及对使族孩子们本身成长的纪念意义。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几大使族纷纷走下了神坛,不再维持着高人一等的孤傲形象,渐渐开始同世俗社会互相的融合,各个族群在凡人世界中都建立了自己的附宗。慢慢地,一些并不属于使族,但是同样修行咒术剑法的孩子也加入到了【灵式】之中来。再到后来,【灵式】中的切磋比试因为它的观赏性最高,渐渐成为了【灵式】中人们最为关注的项目,这也使得比武之风逐渐盛行。最后经过一届一届的流传,直到今天终于演变成了现在以比武竞技、胜负成败为主的【灵试】的模样。

而一说到【灵试】,就不得不提【上灵院】。与【灵试】一样,【上灵院】也随之一同经历了历史身份的转换。【上灵院】原本只是使族族人参加【灵式】前用来静心养性的场所。使族族内每位想要参加【灵式】的少年必须提前一年进驻【上灵院】中,在族内有威望的前辈的指导下习德修身,沉心练气,只有经过一年后的最终考核,最后才可以获得参加【灵式】的正式资格。而如今的【上灵院】也已经与时俱进,变为了想要在【灵试】上崭露头角、一举成名的少年们修行准备的地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上灵院】更像是一所学校。木浦便是在【上灵院】内潜心修行了三年,五老先生就是他在【上灵院】时的老师之一,但其实木浦也仅仅只听过他的一门课而已。

眼看着离新一届的【灵试】越来越近,木浦反而越来越心慌。

木浦已经在【上灵院】内修行了三年,他原本的计划是指望利用好这最后一年的时间在七禽城中多多磨炼自己,好在来年的【灵试】上一展身手,拿得一个好名次,从而加入他梦寐以求的青锥鸟骑。可是谁曾想到他才刚去了七禽城不到半年,就发生了这种意外,这下先前所有的计划全部泡了汤。

此时此刻,木浦正老老实实地坐在五老先生寝所客厅内的椅子上。透过他右侧的镂空雕花隔栏,可以看到焦七焦八已经被安置在了隔间的床上,五老先生正在仔细地为他们一一查看身体各个部位的伤情。过了好一会儿,五老先生才检查完毕,他转身回到了客厅,在木浦左边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木浦在【上灵院】学习时,只在入院的第一个半年上过五老先生的一门课,那门课的名字叫做大陆简史,五老先生的这门课给木浦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不过给木浦留下深刻印象的并不是大陆简史这门课的内容,而是这门课的任教老师五老先生本人。

木浦早在还没有进入【上灵院】时便听族内的其余同龄人提起过五老先生的大名,他们说五老先生在【上灵院】里声名远播,是出了名的因循守旧,不苟言笑,他一头苍苍白发记性却是出奇地好,任何胆敢试图无端挑衅他权威的人,最后都会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听说当初在火族全族被宣判有罪,改姓为焦时,即使是直面木族族长森和明殿殿主永正这样立于当世顶端的人,五老先生仍是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虽然最后他和另外两名火使被证实是清白的,可是宣判火族有罪的结果却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改变,不过直到现在五老先生也还是不承认所谓的焦五之称,他这一身傲然风骨着实是让人钦佩。

也正是因为五老先生的这副臭脾气,才使得他能够镇得住【上灵院】的这帮毛头小子,任是再桀骜不驯的学生,见到五老先生也只得俯首帖耳,不敢造次。

当木浦刚一进入【上灵院】便得知自己的第一个学期就有五老先生的课时,心头也是不由地一紧。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唯恐惹着了这位名声在外的老顽固。可是越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第一次上课就遭了秧,他因为睡过头,迟到了五分钟。醒来的木浦惊慌失措,赶忙冲去了教室,然而五老先生却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他的姓名随后便接着讲课,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厉声训斥或者残酷惩罚,这让木浦感到十分的意外,他不禁心想,“也许五老先生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可怕,那些关于五老先生坏脾气的传闻都只是一些不负责任的谣言。”

但是让木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谣言。自从他第一次迟到以后,但凡再轮到五老先生的大陆简史课,每一次开讲前五老先生都必然会提前多问一句:“木浦到了没有?”这种情况就这样整整持续了一个学期,直到大陆简史的课程全部结束木浦才得以解脱。木浦用自己血淋淋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关于五老先生传闻的真实性。

而现在五老先生就坐在自己的身旁,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面朝同一侧端坐着,木浦仍然是紧张地不得了,根本不敢望向五老先生。五老先生则是淡然地取过两人之间茶几上的茶壶,给木浦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随后缓缓地说道:“又是一年夏天,只剩一年了,你准备的如何了?”

木浦知道五老先生说的是【灵试】,作为木族的族人,【灵试】对木浦而言,还是保留着最为原始的意义,即为他长大成人的象征。他在意【灵试】名次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捍卫使族的尊严与荣耀,同时这也是他申请加入青锥鸟骑的一份凭据。

这是使族族人才会有的心态,可对普通人来讲,【灵试】重要程度就大为不同了,夸张一点来说,【灵试】就是他们这一辈子里只有这一次使用机会的珍贵试金石。在【灵试】中取得越是靠前的排名便越是可以证明他们自身的价值。倘若有人能够在【灵试】中接连击败使族的翘楚,并有幸最终拔的头筹,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轰动性的新闻,这是一份足以载入史册的荣耀。

在【灵试】中夺得首席的名次,不仅仅意味着一鸣惊人和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等着你的将会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各种商会组织纷至沓来的邀约,只要你愿意,你所有在世俗中曾经渴求的权力与财富都会变成唾手可及的东西。就连大陆上最大的宗教组织明殿的【四象庭】,每年也会从在【灵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青年才俊中吸纳新鲜血液。就如同木浦想要成为青锥鸟骑士一样,加入明殿的【四象庭】,捍卫世间的正义对许多年轻人来说同样是无上的荣光,这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当然,参加【灵试】的人中也有人并不在意名利地位这些东西,他们一心想要夺冠的原因仅仅只是为了挑战极限、证明自己,可这种异类终归只是少数。

而且纵然时至今日,使族日渐式微,它们的强盛已不似从前,但是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能够击败一位同届的使族已是相当不易,更别提过关斩将从如狼似虎的众多敌手中夺得首席,这样的人简直是万中无一。但是使族也并非是不可战胜,在历届的【灵试】之中,首席的殊荣曾经不止一次地落入非使族之人的手中,而这其中最最有名的可能就当属九年前战遍使族,未尝一败的钱家少公子钱昊和年少时的当今明殿殿主永正老先生。

然而残酷的现实和美好的理想总是差别很大,首席的位置只有一个,能让人们为之欢呼呐喊,铭记心底的永远也只有那个唯一的第一。纵然你武艺超群,在最后对决中仅仅因为棋失一招而屈居第二,可是你和其他人比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只不过是一位稍微厉害一点的手下败将罢了,成王败寇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木浦想了想,对五老先生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只要一想到【灵试】,我的心里就觉得很没有底,况且现在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木浦毕竟是一个木族的族人,说一道万,现在族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灵试】的名次固然很是重要,但相比而言,他还是更加关心七禽城内族人们的安危。提到七禽城,他心里又忍不住忐忑了起来。木浦忽然转头看着五老先生:”五老先生,有各位大人在,七禽城想必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

少年满怀期待地望着老人,五老先生却一动也不动,更是没有回答他一句话。

【归元城】的初夏不像临近大漠的平沙城一般急不可耐,午后的空中,太阳淡然地散发着光芒,天地间的一切都是一副慵懒沉寂的模样。整个屋内除了他们和躺在床上的那一人一狗的呼吸声,便是再无一点声息,简直安静的不像话。茶几上莲花瓣造型的香炉里缓缓飘出一缕缕淡白色的轻烟,在升腾中逐渐消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过了许久,五老先生才有了反应,他眯着眼睛望向前方,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木浦的询问:“是啊,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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