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我醒来时,都能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反正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只当多了个免费暖床的。风亭榭对此仍然颇有微辞,但是由于我的身体情况确实大有起色,他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唯独一件事,令我万分奇怪,就是艳少的医术。
我每天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给我治病的,他煎熬的药也是照着黎神医的方子。我每晚喝完之后,就昏昏欲睡。一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他躺着我身边,似乎抱着我睡觉就是他治病的方法。但叫人惊奇的是,我的身体居然真的好多了,手脚有了热气,胃口大好,力气似乎也比以前大了许多。
这天早晨,我醒来时,他尚在熟睡。我屏息静气看他,忽然发觉他多了许多皱纹,竟有一丝苍老神色。
我怵然心惊,没来由的感到微微心疼。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我虽然糊里糊涂地穿越到明朝,却没有穿坏脑子。有关他的真实姓名,身世来历,年龄婚姻等最基本的情况都是一无所知——他肯定不是书生,也不会是大夫,更不可能是古代助人为乐的雷峰,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不知道他帮我的真正目的何在?但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何尝对他说过真话?俗话说,动什么也别动感情。我未免也太感情泛滥了?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大清早的傻笑什么?”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睛含笑看着我。这双眼睛深邃若大海,自乌黑皎白中隐隐透出一股钢蓝来,端得慑人心魄。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奇怪,你突然多了皱纹。”
他脸色一变,定定看着我,紧抿着唇不说话。我最怕看见他这样,手一抖索就滑了下来。他顺势握住,目光转柔,长叹一声道:“我老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自己老,我很想问问他的年龄,但是我不敢。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生怕得罪他。
他的眼睛似乎有看穿人心的力量,忽然微笑道:“我吓着你了吗?”
我摇摇头。
他伸手梳理我的头发,柔声道:“我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轻松了。”
我脑子发懵,不知他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些话。
他继续道:“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他顿住,声音低沉下去,缓缓道,“因为,我不打算放过你。”
这是什么意思?他今天说的话全部莫名其妙,叫人费解。
“好了。我们起床吧。不然,那位风少侠又该唠叨了。”
话音未落,敲门声已然响起,风亭榭隔着门叫道:“药已经煎好了。你们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语气里的火药味相当明显。
我立刻跳下床穿衣服。这位风少侠虽然不像老妈子一样的唠叨,但是那眼神是很犀利的,被他看着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非常要命。
当晚,我们进入山东地界,宿在一个小镇上。镇子不大,也还算热闹,我吃饱喝足,脚底就发痒,有心溜出去逛一圈,又怕他们俩反对,故而吃完饭早早上床装睡,等待机会开溜。
谁想明明是装睡,一个不小心就真的睡着了。等我醒过来时,皎洁月光穿户而入,街上没有半点灯火,远处的几声狗吠,更衬出夜的宁静。
我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起,今晚艳少竟没来同眠?难道是我已经身体完全好了?不过很无耻的说,枕畔空虚的感觉,还真有些不习惯。
我开门出去,刚到他的窗下,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犯不着这样做。”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艳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没有一丝语调的变化,这语气是我从没见过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室内静默。
我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是,我多嘴了,只是……”女子的声音忽然哽咽:“只是我不明白……您为她这样……真的值得吗?只要您一句话,我就可以……”
艳少冷冷地打断她:“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
室内再一次陷入静默。
我忍不住伸手,欲戳开窗纸——手指刚一碰到窗纸,便觉得一股冷气由指尖渗透,辗转入骨,整个手臂一阵冰寒,禁不住脱口叫了一声,退后两步。
这时,门忽然开了。
“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艳少披着一袭白衣站在门口,脸藏着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推开他就往里走,在房间里四下一看,只见床上被褥凌乱,一个水桶腾腾冒着热气,却不见半个人影。
他懒洋洋道:“找什么呢?”
我回头瞪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单衣下面,居然是****的,什么也没穿。
我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你们刚刚在干嘛?”
他一笑:“我正要洗澡,你想一起吗?”
我两眼冒火:“那个女的呢?”
“什么女的?”
“少装蒜,我明明听见有女人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淡淡道:“你听错了。”
“休想骗我。”
他眼神幽深的看着我,忽然轻笑了起来:“就算我房间里有女人也很正常啊。你生什么气?”
我怒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敢说正常?”
他笑得一脸无辜:“那我跟你还同枕共眠呢,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我顿时语塞。
他看着我,笑嘻嘻道:“水快冷了,你到底要不要一起洗?”
“无耻!”我骂了一句,气得摔门而出。
他在背后爆发一阵大笑,好像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第二天清早,我破天荒的起了一个大早,亲自端了洗脸水到艳少的房间去伺候。我想他至少应该说声谢谢,并对昨晚的事稍作解释,但是他居然什么都没说,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了我的服务。在我的旁敲侧击之下,他仍然表示听不懂,似乎我昨晚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根本就是我的幻觉,恨的我牙痒痒。
经过一整夜的利弊权衡,我很大度的决定原谅他,只要他肯说两句温软,或是稍微解释一下的话。毕竟,我还要借助他来实施逃跑计划,暂时不宜把关系弄僵。何况我也不是他老婆,他就算是召妓****,也属于正常的生理需要——虽然从他们的对话来看,那女的更像是被他冷落多时的老相好。
你看,我是如此的理解体谅他,而他竟然对我实施“撒谎到底,打死不承认”的原则。好好,你现在不说,总有一天要露出狐狸尾巴的。
风亭榭的鼻子比狗还灵,立刻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憋了一上午,中午打尖时,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俩怎么了?”
我拿着筷子轻敲两下,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三八啊?”
“三八?”这孩子一脸纯洁,显然没听过这个词。
我忽然很好奇,不知道风亭榭这一路上有没有半夜叫外卖?看他的样子也有二十出头了,正是热血沸腾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啊。
“小榭,问你些事,要老实的回答我。”
他的头缩了回去,挺直腰板,正儿八经道:“那要看什么事。”
“私事。”
“那也要看能不能说。”
我气结,挥挥手道:“算了。不说拉倒。”
他想了一会,终于道:“你问吧。什么事?”
我斜眼道:“你保证,你会诚实的回答?”
他点头。
我立刻凑上去:“你结婚了没有?”
他显然没料到是这个问题,脸色一红:“没有。”
“你有过几个女人?”
他面色一红,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直直盯住我。
我提醒他:“诚实回答。”
他沉默半晌,终于低哼了一声:“没有。”
“一个也没有?”我叫起来,“天啊!这么说你还是处男?”
或许是我的声音有点大,周围已有不少目光聚了过来。
他狠狠瞪着我,脸色由红转白既而青。
我压低声音,继续问道:“那么……”
他忽然烦躁起来:“你到底还想问什么?”
我赔笑道:“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告诉你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冷冷道:“我已经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
我无奈:“可我突然很想告诉你?”
他脸色绯红,垂头静坐,眼观鼻鼻观心。难得见到他脸红,我本来还想逗逗他,忽然瞥见门口进来的一个人,顿时一呆。
这真是一个可人儿,明眸朱唇,一身雪白素衣,手握长剑,英姿飒爽,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女侠了,直看我艳羡不已。
这女子刚一进门,角落里立刻有人站了起来,道:“馨儿,你终于来了。”
我转头一看,见那人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眉目平常,毫无特色,混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那种,但是这姑娘称呼他为“陆师叔”,似乎颇为敬重。
“馨儿,你师傅呢?”
“师傅等不及,已经先去济南了,他老人家命我来和师叔会合。”那女子的神色语气颇为焦急,连声问道,“师叔,碧玉峰的情况怎么样?少辞他有没有受伤?”
少辞?我大吃一惊,难道是林少辞?
风亭榭也是神色一变,微微侧头。
“沈醉天带人打上了碧玉峰,林老先生与晚词小姐相继失踪,林少主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容庄主呢?她回来没有?”
“有人说她已经死了。”
那女子双目圆睁,脱口道:“不可能吧?”
“现在江湖上的流言很多,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姓陆的男子说着站起身来,“你师傅的性子也忒急了,他绝不是沈醉天的对手,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济南。”
沈醉天攻打碧玉峰?林老先生与晚词小姐失踪?
这么说碧玉峰就是御驰山庄的总舵,林少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独自走了?
我暗自沉思,风亭榭拍拍我的手,关切地看着我,道:“别担心!”
我顿时反应过来,我是容疏狂,是御驰山庄的庄主,绝不能坐视不理,我必须得去济南。
我清清嗓子,道:“听着,不管你是否同意,我要先去济南。”
我直视他的双眼,故作大义凛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然后起身去找艳少。
这个家伙是掉进厕所了吗?关键时刻就找不到人。
我在后院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后墙下传来一阵咳嗽声。
“请恕属下多嘴。”一个男子的声音,有些谨慎地说:“事情已经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您真的犯不着这样做。”
咦?这话很耳熟,声音也很耳熟。
咳嗽声愈发剧烈。
“你不懂,凤鸣,你还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艳少的声音依稀有一丝苦涩,顿了顿又道,“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
空气中隐约有一阵风声,阳光倏忽明暗,院子里重又恢复寂静,通过前堂噪音的衬托,愈发显得安静。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出来吧。”
我走出来,只见他面色异常苍白,一双眼睛里露出温和的微笑。
我看定他:“我们不去沧州了,就此分道扬镳。”
他微笑着,什么也没有问,就点了点头。
我瞪大眼:“你都不问一下原因?”
他轻叹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叫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江湖上,还能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呢?”他叹息着,笑的有些虚弱,“不过,你放心,林少辞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我愣了半晌,道:“我很惊讶,你说我们是朋友,可是你居然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他面不改色,微笑道:“但是,当你说出‘分道扬镳’这四个字,我却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目光似能穿透人心。
“因为,你知道这一次事关重大,此去凶险,生死难料,你不愿意我陪你一起去送死。”
我又感动又惊奇,我们不过相识十余天,他对我的了解,竟胜却多年好友,真是一个厉害角色。
我道:“没错。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至少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你并不欠我,我实在没有理由要求你陪我冒险。”
他一直微笑着:“疏狂,你看似精明世故,实则还太天真。这个江湖比你想象的可怕。这一次,我不能陪你去,你要小心。”
他说着,忽然又咳嗽起来,急忙用丝帕去捂。
“你怎么了?”我伸手要去扶他,却被他避了过去。
“昨夜受了风寒,你身体刚好,不要传染了你。”他的声音从丝帕后透出来,显得有些沉闷。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上路吧。”
“那么……”我竟有些不舍,“我们何时再见?”
他微笑:“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出门,风亭榭已等在马车旁。“跟你的郎中先生告别了?”
我瞪他一眼:“你偷听我们谈话?”
他冷哼:“不需要偷听也知道,只是我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会未卜先知的本领了。”
他一脸受辱的神色:“他帮你驱逐寒毒,内力消耗过度,这两天已经很明显的体内不支,只是你没看出来。我本以为他对你这样尽心尽力,必然很在乎你,想不到他居然让你独自去冒险。”
“内力消耗过度?”我愣住。
他白了我一眼:“你这个人有时候聪明过头,有时候又蠢笨无比。要不是他每晚都用内力帮你驱毒,你能好的这么快?你以为沈醉天的‘玄冰寒玉掌’是儿戏?连神医黎秀然都说,你的身体需要静修三个月才能康复,他居然只用了短短七天就把你治好了。”
我呆住。怪不得他忽然苍老了许多?难道他不停咳嗽,并不是感染风寒?
风亭榭忽又皱起眉,近乎自言自语道:“奇怪,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我竟然从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艳少’这个人?”
“喂。他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这小子现在跟我讲话越来越不客气了。
我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我是逛妓院认识他。”
“逛妓院?”他脸色一红,“想不到你还有这个爱好。”
这句话,林少辞也曾对我说过。
“不说废话了。我们立刻去济南。”我说,“马车太慢,还是直接骑马吧。”
他有些犹豫:“我担心你的身体刚好,万一……”
“没事。不过我要跟你共骑一匹马。”
“为什么?”他一脸惊讶。
“因为我不会骑马啊兄弟。”
他吃惊不小,呐呐道:“原来失忆这么可怕。”
风亭榭似乎比我还着急要到济南,一路马不停蹄,吃饭喝水的功夫都在马上,一刻也不肯耽搁。我忍不住表扬他。“没想到你这个人外表冷冰冰的,还是有点侠义心肠的嘛。”
他一愣,遂即冷冷道:“抱歉,让你误会了。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其他的事一概不问。”
我笑起来:“我知道你还有点良心,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他严肃道:“我绝不参与江湖纷争。”
我反问道:“倘若御驰山庄被毁,我为什么还要帮你偷那份名单?”
“这你放心,林少主还至于这么不济。而你,也一定会去偷那份名单。”他不动声色的道,“因为这个时候,御驰山庄更加不会得罪楚天遥。”
我一时语塞,半晌才道:“那我们好歹也是合作关系,你就这样袖手旁观?”
他忽然笑了。“你真是杞人忧天了。林少主人缘极好,情人众多,而且个个来头不小,她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就像那位柳馨儿姑娘,她不但自己来了,还把她的师傅清玄道长也请来了。”
“林少辞情人众多?”我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就等着瞧好了。”他的笑容愈发诡异,“不出两天,江湖上稍有姿色的女人就会全部集中到济南来,而我担心的是容姑娘你……呵呵,她们可不是靠嘴皮子的功夫就能打发的,你现在武功全失……”
我被他彻底搞懵了。林少辞那座冰山竟然会是江湖上的大众情人?
风亭榭见我一直没说话,笑道:“害怕了?”
“害怕个P。”我白了他一眼,“该担心的人是你,你的责职可是保护我的安全。”
他笑而不语。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次说碧玉峰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他神色一变,紧紧闭上了嘴巴。
我循循诱导他:“你看,我现在失忆了,你不把之前的事情告诉我,到济南万一出什么事情,或是遇上仇家,你也是会有麻烦的。”
我等了片刻,不见他有反应,无奈道:“好吧。你不说碧玉峰的事,总可以说说,关于我的事情吧。”
他静默一下,道:“你的什么事?”
“江湖上有关我的传闻啊,我以前的武功怎么样?用什么兵器?在兵器谱上的排名情况等等,随便说说。”
他忽然笑出声来:“兵器谱的排名?亏你想得出来。”
我靠。我熟读古龙的《风云第一刀》,当然知道百晓生的兵器谱。
“有关你的武功,江湖上确实有不少传言……”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假如真的有一个武功排行榜的话,以你之前的武功可以排进前五名。”
“我竟然这么厉害?”我探头,两眼直盯着他的侧脸,嘴巴张的合不拢。
他耳根泛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笑憋的。
“是,你很厉害。”他继续道,“你平常不带兵器,但是据说你最善长用刀。五年前,在御驰山庄的庄主选举大会上,你以一把裁云刀击败林少主的追风剑,坐上了庄主的位置。”
“咦?庄主都是选举出来的吗?”
“是。御驰山庄成立一百六十三年,每一届庄主都是通过选举产生。”
OMG!容疏狂居然这么牛叉!等等,不对啊。
“假如我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沈醉天打伤?”
他皱起眉:“这个事情,整个江湖都很震惊。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在姑苏虎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难道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说着侧过脸来看我,似乎很期盼我能立刻恢复记忆,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我瞪他一眼:“废话,我要是能记得还问你干嘛。”
※※※※※※
风亭榭说的没错。第二天,通往济南的路上忽然多了很多奇怪的江湖人士,装束打扮各有不同,携带的兵器也都古里古怪,均是身材窈窕风姿绰约的女子,有戴斗篷的,有披面纱的,也有女扮男装……种种情态,各有不同,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美人。
看到这些美人,我终于明白,林少辞为什么不喜欢容疏狂了。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嘛。当然,但论相貌容疏狂未必输给她们,可是她的气质过于冷萧,少了一份女子的妩媚与风情。
风亭榭见我沉默不语,忽然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差点掉下马,他的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他又道:“现在可不是你吃醋的时候,她们都是来帮忙的。”
我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吃你个头啊,你该祈祷这些女人不要自己先打起来。”
“放心!林少主对付女人的功夫,比他那柄削铁如泥的追风剑更有名。”他的语气颇有些嘲讽。
“我怎么感觉,你的语气听起来更像吃醋啊,莫非她们当中有你心仪的女人?”
他回头瞪我一眼:“胡说什么。”
我大笑:“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说吧。看中哪一个了?我帮你出谋划策,包你抱得美人归……”
他忽然叹息,低低道:“我只是替净漓不值……”
“你妹妹?”我一愣,“她也喜欢林少辞?”
他不语。
我又道:“她不会也到济南来了吧?”
他仍不语。
我觉得没趣,便不再废话。
待到晚上住宿时,气氛渐渐不对了。眼看快到济南城,人也聚集得多了,与我们投宿在一家客栈的,就有五个来路不同的女人。
吃晚饭的时候,有个十五六岁,长的娇俏甜美的绿裙少女言语带刺,开始讥笑另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女子。那女子肤色稍黑,眉目如画,身材修长,颇有一股英气。
绿裙少女暗讽她长的像块黑炭,却偏偏爱穿白衣服。那白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却强忍着不发作。
风亭榭立刻吩咐店家,将饭菜送到房内去吃。
我抱怨道:“免费的热闹不瞧,却窝在房内。她们真的打起来,也挨不到咱们。”
他冷笑道:“她们不打起来,也有你受的。”
“嗯?”
“你可知道那穿绿裙的小姑娘是谁?”
“是谁?”
“她是四川唐门的十三小姐,唐璎珞。武功不怎么样,下毒的功夫可是一等一。”
我一凛。那孩子长的这么可爱,居然是个下毒高手。
“要不然,漠北灵狐派的女魔头玉玲珑会咽得下这口气?”
“真难为她不远千里而来……那么,另外三个都是谁啊?”
“年纪稍大的,是洛阳‘飞花阁’的海棠阁主,面蒙黑纱的,是福州‘晚晴楼’的楼阡陌。看上去比较文静的那个,她是‘素剑门’的大弟子夏小夕。”
“飞花阁?晚晴楼?”我有些心虚道,“这些名字怎么听着很像是……妓院啊?”
“妓院?你还真会联想。”他冷笑一声,“你可知道,这两家近年来网罗了多少武林高手?”
我奇道:“她们网罗高手干什么?”
他笑道:“呵呵。倒也不是她们要网罗这些高手,而是这些高手主动投入门下。因为,这两家在江湖中以盛产美女闻名。”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们路上遇见一个头戴斗篷的,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她们又是谁啊?”
他白了我一眼:“女扮男装?那明明就是个大男人?”
我惊道:“男人竟然长的那么美?没天理啊。”
他皱了皱眉头:“你当他的面可千万别说这种话。据说,南宫俊卿生平最恨有人把他当女人。”
难道林少辞不但捕获了女人的芳心,连男人也不放过?
“南宫俊卿是谁?” 我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他也喜欢林少辞?”
风亭榭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容疏狂,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哈哈。”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畅怀大笑,这小子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多了,便托着下巴,笑眯眯坐在对面欣赏美色。
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道:“南宫俊卿这一次孤身而行,或许是路过……至于那个头戴斗篷的……我也不知道。”
我眼珠一转,试探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妹妹呢?”
“不可能。”他神色一变。“净漓对他已经死心,绝不会再……”
我期盼他说下去,他却忽然话锋一转道:“林老庄主失踪,林少主音讯全无,你不关心他们,倒关心起别的闲事了。”
他冷笑道:“明天就到济南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沈醉天吧。”
我耸耸肩:“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济南先把情况摸清楚,再做打算了。”
他没好气的说:“真怀疑你是不是容疏狂?”
我故意长叹一声。“反正有人贴身保护,可以高枕无忧,一觉睡到天亮。”
他不再说话,低头吃饭。
不一会儿,楼下忽然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好像是桌椅倒塌折断的声音。
我立刻冲到门口,扶着栏杆,探头朝楼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