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作何?”声音冰凉,毫无温度。
两人皆是一愣,姬云璟面色不太好,舞雩亦被这薄凉之声吓的微寒,侧眸,亦看到那月色之下的人,心下亦是一紧,忙行礼道:“臣女舞雩,见过翊王殿下。”
脚步声再次袭来,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脚步越渐靠近,如催魂的钟声,舞雩心跳越来越快,伴随着点点轻汗。
“谁允许你擅自来此的。”寡淡口吻却带着一丝嗜血的预兆,薄凉刺骨。
舞雩一颤,她自知就算自己解释,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亦是枉然,却又不知该如何做解释,却不想正在此时,那熟悉的声音却再次传来。
“九哥大喜,酒不让喝,竟连新娘子也不让小弟见到吗?”
说完,亦至石桌将酒拿了过来,勉强的笑掩了心中之痛,他起手斟酒,举杯勉强笑说:“九哥新婚,这酒,便敬九哥……和侧妃……”
一盏喜酒,斩不断理还乱,这杯酒下去,她便只能是自己的九嫂了,她是九哥的女人,自己便再也不能接近了。
姬云翊到未说什么,神情如初,接过酒壶揭开酒盖,亦仰头饮下。
姬云璟深深望来,笑容下复杂、隐忍、痛楚种种神情合成杯中苦酒,扬头时,尽数随这辛辣烈酒呛喉入腹抑回了心底。
酒入愁肠,深底里烧心的痛,因饮的过猛,到有不少香醇至那人嘴角渗出,滑入脖颈。
舞雩微愣,不知这人为何要如此,可她即为侧妃,却也无劝说的立场。
饮尽最后,啪的一声,酒壶被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间支离破碎,香醇的烈酒在碎片上悠悠晃动,犹如晶莹的泪。
姬云璟却依旧笑着。“敬酒需饮尽,方显诚意,九哥,恭喜。小弟便不叨扰吉时了,先行告退。”
姬云璟转身,面上早已无了笑容,只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或许方才饮的过猛,行路时亦有些许不稳。
姬云翊负手而立,面色亦寒到了极致,待那抹身影消失之后,薄凉的语气亦自薄唇传来。“退下。”
舞雩一顿,看了眼面前的人,心下五味杂陈,却再不多言,行礼,却也缓缓离开。
夜月清明,寒风浮动,打在妙弋血色长衫,绯眸如旧,秀发如漆,她就静静站在原处,目光却不知该落往何处。
今夜是姬云翊的吉日,却也是步舞雩的。
‘非烟姐姐,别去那里。’
‘姐姐,你快去救祀熙吧!’
言犹在耳,虽是步府的人,却与步府其他人不同,她虽不知姬云翊为何会突然要求娶步舞雩,但必有目的。
脑海不由浮现在翊王府那一幕,娥眉亦不由一紧,拂袖间,却也看见那自翊王府走出的人,一袭服饰艳丽,竟是姬云璟。
姬云璟算是性情中人,向来与翊王较好,此次翊王大婚,他会来亦无可厚非,不想再理会,正打算离开,却也望见黑暗中不少黑影闪动,而那装束只一眼便能知晓,那是破刹的人。
妙弋微顿,自上次过后,便也能看出,破刹已有不少势力进了姜水城,可为何目的是姬云璟。
寒眸扫过眼前的人,此时正在翊王府门口,他又是王爷,若真动手,只怕也讨不了好,正想着,却见他的步伐踉跄,像是醉酒,亦像是失魂。
而后面的杀气越来越重,绯色的眸微紧,却也朝那人走去。“璟王殿下。”
而黑暗中的人显然未曾想有这出,互相交换了个视线,却也止了步。
姬云璟亦是止步,缓缓转过身,俊逸的面色有些红,眸光却还算清醒,见到妙弋,亦是微顿。“是你。”
“王爷饮了不少酒,还是早些回府吧!”
“司巫大人无故前来,莫非又是算准了本王会出事?”姬云璟嘴角勾起,无奈的笑笑,上次巧遇,虽不是本意,但传闻却让他不得不信,而这次知晓了她的身份,却更是好奇。
“天晚了,王爷确实不适合在外面久待。”妙弋面色寡淡,却也并非玩笑,他虽不知到主上为何会对姬云璟下手,亦不知姬云璟的身手,但饮酒后的他,绝占不了半分好处。
“不急。”姬云璟摆了摆手,嘴角的笑却是那般无力。“上次的签还未解完,即是巧遇,那便请司巫大人再细解吧!放心,这次我们不去五味居,我们去明月坊如何?”
说完,亦干笑着拉了妙弋,朝明月坊走去。
妙弋微顿,寒眸看了一眼被紧拽的手腕,娥眉轻蹙,这姬姓的人都喜欢动手动脚吗?
缓步走入大堂,在场的人也皆是一阵须臾,明月坊的生意似乎极好,即便是夜间,亦有不少人停留,妙弋少来这些地方,而关于司巫的传闻却早已传遍姜水城。
小厮见是璟王来,亦不敢有丝毫怠慢,目光在妙弋面上停留片刻,却忙恭敬道:“二位贵客,楼上请。”
姬云璟轻车熟路,显然已是这里的熟客,刚坐下,便已有不少美味上来,看来是姬云璟平素爱吃的,而这小厮显然已知道规矩。
“上酒。”姬云璟倚身坐着,面上的红还未消散,此时的语气亦少了平时的戏谑。
那小厮微愣,亦忙点头哈腰。“小的这便去,这便去。”
妙弋神色不辨,寡淡,恬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姬云璟自行给妙弋斟了一杯酒,却亦替自己填满,举杯,却也道:“难得司巫大人赏光,这杯,本王先干为敬。”
说完,亦仰头,浓烈的香醇却也尽数倒进了口中。
“我不饮酒,你邀我来若是只为陪你饮酒,那绯烟便告辞了。”说完,亦缓缓站起身,她从不饮酒,作为杀手,她无这个权利,她只有时时让自己保持清醒,即便连睡觉的时候,亦要警惕。
“你的目的呢!进入昷岄的目的!”再添酒,半杯入腹,半杯滑入衣襟,姬云璟并未抬眸,连原本戏虐的声音都带这几分沙哑。
妙弋脚步微停,绯色的眸亦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的人,久久,亦倚身坐下。“看来璟王亦不是姜水城所传那般。”
这样看来,主上的目的是他便能解释了,之前幻佘曾说过,有几路人马在调查她,其他的人虽不在眼里,可不该参与的人却参与进来了,未曾想,他竟是隐翼的人。
他并没有看她,径自将酒灌了下去,手亦晃动着白玉杯,若举杯能消愁,他愿把盏长醉,或者醒来便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是谁和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所传的璟王又是如何?我不过是流连风月不受宠的皇子,从前是,现在亦是,所以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方才那一刻,他竟有些怨,可现在想来,即便不是九哥,司空府亦难想到将那女子托付到自己手上,只因自己手中没有他要的赌注。
妙弋看着眼前的人,他眼中的痛意并非伪装,而唯一能让一个男子如此的,只怕只有感情了。
看了那白玉杯中的清酒,举杯,浅饮,酒很烈,生生刺痛她的喉咙,她却并未在意。
“饮酒伤身,亦如感情,你即知晓无果,又何必再去计较?”他性子洒脱,真情真性,若是之前的千妙弋,说不定会与他把酒言愁,可现在绯烟,却再难做到了。
姬云璟缓缓抬起眸,一双桃花眼中,竟有不合时宜的浅红血丝。“不愧为司巫大人,依旧能一眼看出他人心中之事。”
虽知晓他话中所含之意,妙弋却不以为然,冷言道:“步舞雩虽性子纯善,但她却生在了司空府中,此事不管她愿不愿意,仍旧拜托不了作为棋子的命运,今日就算不是姬云翊,亦轮不到你,此事,你应该早就知晓。”
“你说什么!”姬云璟握着酒杯的手微紧,一双桃花眼更紧紧的落在妙弋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怒意。
而妙弋显然未看见,继续道:“步家虽未四大家族,可说白了,宸妃一死,整个朝廷却也只有歩闫修独木难支,他不可能不另谋他处。”
他又何尝不知,可现在竟更恨自己,若早一刻知晓她的身份,或许也不至于如此了。
“无用的。”妙弋似看透了他的想法,冷言道:“步舞雩生性纯善,绝不会放着她的亲生母亲不管。”
而已歩闫修的手段,亦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把柄。
姬云璟微愣,看着眼前的人,她似能看出他所有的心思,可她却像深陷在雾霾中,让人一丝都看不清,这,便是破刹的司巫吗?
“他们皆各有其目的,那么司巫大人你呢!你的目的又是如何?亦或者,改唤你绯色修罗。”
妙弋到不错愕。“司巫也好,绯色修罗亦罢,王爷只需知道,绯烟的存在威胁不到你什么,我们的目的,亦不冲突。”
“不冲突?”姬云璟嘴角亦勾起一抹笑意,眼底亦竟是试探。“司巫大人好魄力,本王还以为你会掩饰分毫。”
“破刹和隐翼不冲突,不相扰,虽是不成文的规定,但王爷身为隐翼之人,想来是该遵守规矩的。”
“呵,你到将本王套了进去。”
“能查到破刹想要隐瞒的东西,除了隐翼,再无旁人。”
姬云璟笑笑,到也是真的。“既如此,你便说说你的目的,你该知道,天下没有隐翼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