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寝殿内,温暖如春,姬云翊一抹明黄身影缓步走近室内,内力轻推,墙上那沉重的大门竟也缓缓移动着,让人震惊,眼前这精致的墙面,竟是一道暗门。
而还算宽敞的房间却也是由大片玉石砌成,玉石上镶嵌了不少夜明珠,让整个房间瞬间明亮。
明黄的身影缓步靠近,落在那紫檀木牌位之上,虽是灵位的模样,上面却并无刻有字体。
修长的手指缓缓触及那灵台上一块圆润的玉石,这是当年母亲唯一留下的,薄凉的声音并未因此而变的柔和。
“母亲,我又见到她了。”
‘弃云……记住,是她要了母亲的命,此生此世,你必不可与她再有半分瓜葛,否则,母亲必死不瞑目……’
手指微微握紧,似要把手中的玉石捏碎。
“她是破刹的人,不管当年的目的是什么,她终是将匕首低在了你的脖颈,我该,恨她的。”薄凉的眸半掩,遮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意。“只是母亲,当年要你命的当真是她吗?”
“我逼过自己恨她,当年若不是她,或许你不会死。”姬云翊顿了顿,低沉的声音却也继续道:“可再见,我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看到她浑身的伤疤,亦是心疼的想要探究她,是儿臣做错了吗?”
视线轻撇,却也对上一旁放置在台案上的药盒,虽是精致,可因放的太久亦有些陈旧了。
‘这是本小姐用姿色换来的药膏,算作住宿费吧。’戏谑之言犹在耳,修长的手指缓缓打开那药盒,盒中的药并未被人动过,可因年陈太久,亦是用不得了。
长眸微敛,视线却也落在一旁的天灯之上,红纸亲封修长的笔法亦只落下了数字,笔数简单,却也容易辨认。‘生日快乐。’余下是一段小字,依旧只有四个,却也是写的繁体。‘愿君长安。’
“女人,你当初即选择利用,如今如此,又是如何呢?”
眼底微微有些动容,似有若无的声音却不像是在对谁言,初雪,是他的生辰,他只对她言过一次。
姬云翊手微紧,眸光却也在片刻变的森寒,身形极快,却也闪身出了这暗室,走出内室,却也望见那一袭浅灰色披风背对他之人。
并未抬眸,姬云翊撩开衣摆倚身靠在小榻之上,薄凉之气却也至嘴间传来。“封将军不该出现在这里。”
封玄奕缓缓转身,虽已近中年,但英姿依旧勃然,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皇上命我彻查蛊毒之案。”并未打算过多寒暄或绕圈子,封玄奕的直言不讳,声音亦是低沉。
看着眼前姿容冠绝之人,仅四年时间,他亦成长到让他都难琢磨的地步。
姬云翊并不吃惊,别人不知晓,他是知晓的,蛊毒乃是赤炎最为擅长之术,若提及蛊,怎能不想到赤炎,而作为当年灭国的始作俑者,姬弘智不管因何原因,亦会彻查此案。
虽派了曳邕勘察,可皇上身边唯一能信任的,却也只有这天策上将,封玄奕了。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封将军了。”
封玄奕亦神色不辨,负手于身后,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此刻却闪过一丝担忧。“我虽答应娘娘会护你信命,可你必须清楚,我至始至终要保护的,只有昷岄之主,当今的皇上。”
“哦?”姬云翊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带着邪魅的气息。“既然如此,封将军不该好好在宫中护着吗?怎会有空来本王府上。”
入鬓的剑眉也微蹙,久久,亦才开口。“臣此次来,亦是想提醒王爷,皇上圣体安泰,才是昷岄之福,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王爷身为皇子,亦该如此。”
“看来封将军是要教本王如何报恩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封玄奕是怀疑他了,自小榻起身,姬云翊亦缓步走至封玄奕身前,扫过眼前的人,他目不斜视,口气寡淡,道:“想来,当年若非封将军,本王现在亦不可能站在这里,这些年若无封家庇佑,又怎会有今日的姬云翊,这份恩情,本王会记得的。”
“王爷。”封玄奕低沉的声音打断他,抱拳,行礼道:“臣救主本是分内之事,并无恩情可言,王爷是娘娘唯一牵挂之人,即便拼了性命,臣亦会护住王爷,这是臣对娘娘的承诺,可若臣活着,亦不会允许不该发生的事发生,王爷是聪明人,自明白臣所言为何,臣,告退。”
说完,亦行礼,离开。
大殿之上,却也徒留姬云翊一人。
这封玄奕是重情之人,当年母亲不过是无意中帮了他,亦被他念恩至今。
可即便如此,他亦说了,这昷岄现在的皇帝,才是他真正好守护之人。
天机府,芷寻亦恭敬走了进来,而在其身后的,却是一脸冷然的曳邕,妙弋看着缓步进来之人,嘴角亦清扬,清冷声音道:“天寒,曳大人去而复返,是有何事吗?”
曳邕眼眸轻挑,看着面前的女子,即便听她到天寒,亦只见她身着单薄,而这大殿之上,亦无取暖的东西。“大人说笑,莫说只是天寒,即便刀山箭林,皇上交代下来的事,为臣者,亦是不敢怠慢的。”
“哦?”妙弋浅眸轻抬,赤红的瞳却也直直望向面前之人,宛若一条吐着鲜红长芯蛇,让人望之胆寒。“如此说来,大人是查到什么了。”
曳邕眼眸一顿,却也将视线移至那女子红唇之上,不再去看她面具下的眼,为官多年,所见之人并不少,可眼前女子的眸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亦会被那长舌缠住了脖颈般,可话语却丝毫无退缩之意。
“落颜殿的宫女交代,这段时日,接触宸妃最多的,便是司巫大人。”
妙弋眼神为凝,神色却无多大变化。“所以,大人此次前来是有话要问。”
“还请司巫大人明言。”曳邕亦开口。
“身为司巫,虽常入后宫为不妥,可大人应该清楚,身为臣子,有些事情不是看我等愿不愿意的,宸妃娘娘好五行天机,常招我入殿,并无不妥。”
“即然宸妃娘娘时常召你,你又如何看不出她身体有异呢?”曳邕却也不打算如此罢休。
妙弋不怒反笑,看着眼前的人,亦道:“敢问大人,天机府可有做不妥之事?”
曳邕微微蹙眉,却也道:“没有。”
“那又或是有哪一步未按宫中规矩来。”
“没有。”
“如此,曳大人又有什么资格追问?我非医正,虽之前入宫时为娘娘把过脉,但也只是顺天而为之罢了,我是天机府司巫,即无不妥之举,又为何要受这等怀疑?还是大人当真以为,只因下官救过娘娘,善意之举便该成为理所应当,若有一日未能做什么,便是不对了?”
曳邕哑口,不曾想她会这般说,可她说的并没错,不管她有没有看出宸妃身中蛊毒,只要她否认,没人能逼迫她承认,而即便承认,救与不救,亦是在她的。
“大人说的不错,救与不救皆在大人话下,只是此案牵连甚广,曳邕有资格过问牵连之人,大人是这昷岄的司巫,是有能力做此事的人,如今又有宫婢指认,按照规矩,还是麻烦大人随本官走一趟才是。”
妙弋倒也不恼,缓缓站起身,绯色的长裙亦直坠于地面,如冬日里盛开的花蕊般。
“即是规矩,下官自是不能坏的,只是这天机府亦不同其他地方,大人若要搜查,还请留意些便是。”说完,不待曳邕说话,却也缓步朝大殿外走着。
芷寻亦疾步走了过来,面色有些焦急,她本就候在门外,刚刚的话自然听清了。“大人。”
“冬祭快要到了,你该好生准备才是。”清冷的声音开口,芷寻想要说什么,亦生生咽了下去,只低声答道:“是。”
曳邕眼眸微眯,眼低亦闪过一丝探究,亦款步跟了上去。
车轮轻转,压在这松软的白雪之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挑开有些厚重的车帘,妙弋微淡的视线亦落在街市之上,今日天气并不算太冷,可街市却并无多少人,即便有,亦无那巡视的官兵来的多。
“皇上虽下旨隐瞒,可世上怎有不透风的墙,想来百姓亦是知晓些风声,才闭门少出。”曳邕并未看向外面,却也知晓外间是个什么场景。
纤细的手缓缓收回,那车帘亦因这动作而落下,清冷的声音异常寡淡。“百姓亦知晓蛊吗?”
曳邕不看她,只目视前方,不重不轻的声音道:“赤炎尚还在时,两国偶尔有过来往,自然知晓的。”
“所以,皇上才会如此重视此案,亦或者说,忌惮?”
妙弋浅眸看他,即是赤炎懂蛊,此次无故出现,又有谁不会去联想,是否是赤炎之人为之,亦或者,当年赤炎之人,并未完全归降。
曳邕眉宇微蹙,虽这是众人心中都会想的事实,可却不想她竟会如此不在意的说出。“如今的国土之上,只有昷岄,而会蛊者,亦不止赤炎。”
“蛊之一物,的确令人胆寒,大人,是该好好查了。”
“不劳司巫大人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