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回朝,珉王乘胜追击,三战皆胜,捷报传来,举朝上下争相庆贺,战局已然明朗。
坔桑大败,难以为继,不知因何却遣使向昷岄请求息战。
冬日的夜暗的尚早,几匹宝马良驹因着长鞭的挥下,却也疾步朝前奔着,一路风尘,却也在司空府门前停下,司空府门前的侍卫亦是一顿,忙上前道:“你们是何人?”
那几人下马,亦恭敬行礼。“我等是从西北来的商人,有急事求见司空大人,还望小哥行个方便,通传一下。”
说完,却也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将一锭金子放在信下,递上前去。
那几名侍卫亦是眼前一亮,相视一望,却也有一人上前,接过那封书信和掩盖下的金子,道:“候着吧!”
说完,却也朝府内走去。
那几位商人神情难辨,却静立原处,等了片刻,却也见那侍卫走了出来道:“大人在里间,各位请吧!”
这侍卫的语气却也好了些,几人交换了个视线,却也随一旁的小厮走了进去。
司空府华贵非凡,殿内早已因炭火的温度而毫无寒意,歩闫修一袭紫衣蟒袍着体,早已落座于主坐之上,眼眸微眯,吹了吹杯中的香茶,却并未看向自己走近的几人。
那几人亦不恼,只恭敬行礼道:“在下坔桑长史卫杺,见过昷岄司空大人。”
那人道完,身后几人亦纷纷行礼。
歩闫修却不急,看着手中的香茶,低沉之声却亦缓缓道:“你即是坔桑之人,又为何深夜到我昷岄来。”
战事大捷,歩闫修又如何猜不到他们来此的目的,语气虽不温不火,可字面上却还是礼数周全的。
若无大事,自不敢深夜叨扰司空大人的。”这卫杺虽官职不高,却也是聪慧之人,歩闫修即能让他入府,自是对他们所言之事感兴趣的。“我国国主派遣臣来,只是想请司空大人帮个忙。”
“哦?”歩闫修眼角亦多了几分冷笑。“若未记错,坔桑之战是节节败退,如此,又有什么资本来请求帮忙,亦或者,大人又如何断定本官会帮此忙?”
卫杺到也不恼,道:“昷岄之中,门阀仕族却也数步家,曳家和穆家了,穆家虽只在财力上战优势,可他们却有最有力的王牌,七皇子,姬云辄,而曳贵妃在后宫的势力可谓如日中天,甚至比皇后更甚,曳家子嗣皆入要职,相比这些,步家又有什么呢?”
歩闫修眸光寒了寒,神情却无丝毫变化,似乎再等他接下来的话。
“二公子一心专研商业,对朝中的局势有力无心,而宸妃娘娘虽已怀有身孕,但以司空大人对皇上的了解,又觉得他会如何做呢?”卫杺语气依旧平淡,昷岄皇帝心思沉重,四大家族皆有女入宫,甚至恩宠都难差分毫,可见他占时不想打破这个平衡,而这个节骨眼,更不会让不必要的孩子降生。
歩闫修心中明白,可被人一语道破心底还是不爽,合上茶盖,茶杯重重落在上好的紫檀茶几之上,香醇的茶水四溅,杯身却未损坏分毫。
“即便如此,又如何?”
“大人之心不止于此,大人的不甘心,坔桑可以帮忙。”卫杺嘴角亦勾笑,一字一句道。
“帮忙?”歩闫修冷笑。“先不说本官尚不需要你帮忙,即便需要,一个连自己国家都保不住的人,又谈什么帮本官?”
“坔桑敌不过昷岄,是因要对付的是一个国家,而坔桑帮大人,要对付的,却不过是些阀门而已,大人应该明白,这次求和,昷岄皇帝多数是会同意的,因为他不敢冒险,不敢冒两国联盟之险。”
“大人若肯帮忙,坔桑也不过多了分把握而已,宸妃娘娘喜怀龙嗣,这是我国国主送来的贺礼。”说完,轻轻抬手,却也见一人恭敬上前,将一个紧致的木盒打开,一枚青色的物件却也愣愣摆在黄稠之上。
歩闫修本不以为意,他对于钱财宝物从未有过过多的在意,可无意扫去视线停滞,一丝错愕至眼底划过,却也在瞬间恢复原状,视线转过,却也淡淡道:“这是何?”
“青龙——琉璃石。”卫杺语气故意拖长了些,目光自歩闫修面上扫过,心低亦冷笑了几分。“这是难得的至宝,还请司空大人笑纳。”
看歩闫修的样子,琉璃石的传说他定是知晓的,看来王爷说的没错,歩闫修这样的人物,只怕俗物是收买不了的,只是可惜了这样的宝物。
“即此物贵重,本官又如何能收。”
“我国国主说了,这是恭贺宸妃娘娘之喜,不成敬意,还请司空大人笑纳,礼物即已送到,在下亦不好多叨扰,告退。”说完,亦不等歩闫修多言,便也退了下去。
歩闫修神情复杂,目光却也落在那青龙琉璃石之上,指节分明的手却也缓缓收紧。
翌日,坔桑使臣入朝,歩闫修等人亦出班力主受和,姬弘智此次终于降旨接受。
旨意一下,三方正式退兵,旧恨消泯,更续新好。
寒冬十分,百花尽偃的时分,天机府几株腊梅却开的极好。
一袭红影站在树下,寒风拂过,血红的花瓣随风落下,停在了她的发间,肩头。
元茵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替她披上,不说话,这天机府中,却也只有她知晓元茵在这里,即便芷寻,亦不清楚,只因,这是她个人的院子。
妙弋抬手,一朵红色的小花落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上,那绯红的花瓣层层轻绽,细蕊分明,如同薄玉雕成般轻盈的衬着她柔软的手,带着独有的醇质的香气。
“时间,快了。”
元茵虽不愿去猜她想说什么,却并未打算隐瞒自己此次来的目的。“坔桑使臣已经到了,皇上答应和亲,估计这位坔桑公主不日便会入姜水城了。”
“以你看,这亲和的成吗?即便成了,又是与谁呢?”和亲?虽是一袭红衣,只怕当日,那衣物是被血染成的。
“我不曾算过,可现在皇上和坔桑使者似乎都有意翊王,只是翊王性子冰冷,立府多年却未立王妃,皇上虽宠太子,可与这位九皇子却显得奇怪,如若九皇子不同意,想必皇上也不会强迫的。”
元茵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如今帝王之星已慢慢有了变化,只怕这姜水城中,安宁的日子不会太多了。
“那便看着吧!”坔桑虽是战败之国,可若与公主联姻,而后的支持必是不小的,这位公主,昷岄的皇子又怎会轻易放过,尤其是太子。
元茵还想说什么,却觉脸上忽然有一阵冰凉的触感,零零碎碎,抬头,看着天空缓缓飘下的白色雪花,如鹅毛般在她的头顶盘旋、飞扬,慢慢撒落。
“下雪了……”
元茵微愣,这才看见站在原处的红衣女子,这个视线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虽是戴了面具,可此时她的神情却似乎都变了,少了嗜血冰冷,多了几分柔和,此时,却有些愣神的看着那落在掌心的雪花。
“难怪今日格外冷些,竟是初雪。”
初雪……
默默的站在原处,颔眸的看着落在自己发丝上的雪花,无波澜的眼神有了半分涟漪,望向惨灰色的天空,竟又是一年吗?
‘初雪,便是我的生辰。’
今日,是他的生辰,弃云。
“大人,怎么了?”元茵娥眉轻蹙,却也察觉到些许不对。
妙弋一顿,恢复了神色,清冷的声音却继续道:“无事,昨日有人进了司空府?”
“的确,是坔桑的人,看今日歩闫修的样子,八成是允诺了他们什么。”
“歩闫修不缺银子,更不屑坔桑,能让他动心的东西不多。”可他更不能选择在这个关头去帮坔桑,能买动歩闫修的,又会是什么呢!
“如此,那便只剩下琉璃石了。”
殷虹的花瓣在掌中瞬间成为花泥,妙弋背脊微寒,看着元茵道:“你说什么?”
元茵神情到不辨,夜观天象所查无异的话,这浩劫明显逼近,而除了琉璃石的带动,却无他物。
“开启赤炎皇族宝库的钥匙,琉璃石。”元茵再次强调了一番,而面前的妙弋脸色亦白了几分,琉璃石,多少年未听过这几个字了,若非为它,或许自己不会和弃云分开,亦不会到步家,熙儿亦不会死。
而进破刹这么多年,它也未曾再听到过有关琉璃石的传言,甚至,都忘了有这种石头的存在,而现在,这石头,竟成为什么皇族宝藏的钥匙。
“看样子,这琉璃石你是知晓的。”元茵继续开口。
“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如你所言,我若是这帝王劫,那这一切不过是刚刚步入正轨罢了,我又何必去干涉什么呢?”
元茵微顿,道:“你可知我师傅为何隐退吗?”
妙弋不答话,只听元茵继续道:“不是因师傅灵气太盛,而是因师傅当年做了不该做的事,当年皇上最宠爱的,不是曳贵妃,不是皇后,而是当年赤炎的公主,皇贵妃言夕柳,只是究竟为何事师傅并未与我说,但必与这皇族宝藏有关,否则师傅亦不会费尽灵力,逃得一丝生机。”
“痴心一片,在帝王心中又怎敌几亩疆土?****不过是笼络人心的工具,谁认真了,便注定万劫不复,如此,又何苦犯傻?”看这个世界,在帝王家,如何言真心?
元茵不答话,只因她也不知为何。“雪大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