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赤金长袍着体,风姿绰约,华贵无比。
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一尊方斝,鼻下轻嗅,然后寻了一处仍是花骨的奇花,手若执兰,缓缓浇灌于上,花儿贪婪的汲取着新鲜的养料,将这一份爱慕吞噬着干干紧紧。
沫非一袭青衣恭敬候在远处,自回姜水城后去了宫中谢恩,自家主子便也径直回府了。
“沫非,你说这花美吗?”修长的手指轻抚那艳丽的花瓣,姬云翊眉眼隐笑,阴鸷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沫非神情不变,却也低声道:“此花本该在冬日盛开,主子却令它绽放,色泽娇媚,外型独特,自然是美的。”
“如此任人摆布,又有什么资格留下。”
沫非也是一愣,正踌躇如何回答,却听姬云翊道:“即无活的必要,自然不该留下。”
眼眸含笑,凉薄入骨,薄唇下都是云淡风轻的抛掷,只见他眸光一紧,那盛开的奇花便也坠落在了地上,黑色金绣长靴轻脚踏上,便再没任何痕迹。
拂袖优雅的坐卧于白玉雕琢的月牙小榻之上,一手拢拳支在面颊边,单腿从膝盖处蜷缩起,一副卧佛小困,怡然悠哉的姿势。
沫非亦跟上前,候在一旁,却也沉声开口。“主子,上次那密林行刺的事……”
上次行刺的事,主子并未问过,毕竟事关主子安慰,他还是派人去查了,虽结果与想象的无异,却还是要通报给主子知晓。
可还不待沫非讲完,那沉冷的声音却也将他的话打断。“天机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沫非亦是一顿,这几年来,东宫那边虽经常有所行动,可自家主子都从不予理会,如今却突然问起天机府来。
“天机府司巫因未事先洞察这次地动,导致百姓死伤严重,损失重大,皇上已撤下他司巫的官职,交由刑部处理,现在的天机府由左中士元茵暂代。”
“灾情刚过,父皇必定会安排祭祀。”姬云翊缓缓闭上眸,长长的睫羽在阳光下留下一缕剪影。
沫非微微蹙眉,却还是恭敬开口。“按照规矩,是该有祭礼以求灾过民安。”可这些,跟翊王府都无关系啊!殿下为何会突然问这些。
后面的话沫非并未言出,目光落在那斜躺之人身上,主子这次回来似乎有些奇怪了,关心的事和所言的话比以前更让人难猜透。
天机府,元茵一袭中士服站在高台之上,双手自然垂于身侧,清澈的眸望着那浩瀚的夜空,大灾刚过,天机府蒙难,司巫被罚,如今她暂代司巫之职,必须要推算出祭祀的吉日来。
视线微顿,目光忽然停留在空中帝王星旁极其耀眼的星光时,而那四周,王侯将相之星亦不少,娥眉轻蹙,纤细的手指微动,仿佛在掐算着什么。
纤细的手微顿,却也拿过放置一旁锦盒内的星象图册,元茵一面参照书上的记载,一面仰头对照天象,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手中的动作缓缓停下,手中的星盘图册也停留在了一页,不再翻动。
低头看去,只见图册所停留的一页,正是此刻天象的一部分,而众多闪烁的群星之中,有一颗泛着红光的小星,凝实而闪亮,横纵所分布的位置也基本同天象吻合。
元茵的手指越掐越快,一直到最后,手中宝贵的图册忽然掉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看着天空中的小星手指颤抖个不停。
“姑娘算到了什么?竟如此大惊失色。”一抹魅红忽闪靠近,只是片刻,妙弋便也站在那女子身后。
元茵亦是错愕,眸光紧紧落在那女子身上,眼底却是不敢置信。
昷岄历,永熙二十五年八月,天灾刚过,为祭民求福,按例,便也举行祭祀活动。
昷岄皇帝命太子姬云棣全权负责,天机府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
昷岄皇帝顺行天意,更是倚重天机府,即便是祭祀用的高坛亦有不少处,分别用于不同的祭祀。
而朱雀门前的祭坛,便也是用于灾情过后的祭祀。
而此时,三层高台上的祭坛已然燃起无数火烛,各种祭祀品皆是齐全丰富,姬云棣一袭华服沉稳踏上了祭坛之上,与往日的东宫太子的服饰不同,明黄中夹杂黑色,是太子祭祀专着的服饰。
而他的身后亦跟了两名女子,黑白相渐的女巫服将玲珑的身形尽显,一袭长发轻挽,被黑色的礼帽完全揽住,她们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却半分也看不出女子该有的娇容,此刻两人皆面色沉静,眸光中亦是难得的认真。
而一名女子却早早站在祭坛之上,一袭红黑相见的祭祀府与刚刚那两名女子有些不同,而她正是此次暂代司巫祭祀的左中士,元茵。
她站在原处,平静却有些涣散的眸静静看着越渐靠近的男子,似忽然擦觉道什么,这才朗声道:“永熙二十五年八月,午时,祭天大典!”
话音刚落,一旁负责音乐的女巫亦然动起了手,奏的是祭祀该有的声乐,不似寻常声乐那般悦耳,却让人震撼的不敢怠慢。
“太子跪拜上天!”
姬云棣从女巫手里接过一支松枝做成的火把,火把上系着红绸带。他把火把扔到前面松柏枝堆垒起的篝火堆上,“嘭”地一下,一时火焰高窜,烈焰冲天。
姬云棣跪拜在地,高声念祭词道:“皓皓上天,伏惟告之。盖闻功莫大于抚世建国,德莫崇于厚生利民;勋莫高于勘暴定乱,业莫彰于创制修文。弧矢之利,威棱震赫,莫敢不来宾。始制冠裳宫室,粒食农耕;史皇作书,雷岐医经;婚姻丧葬,罔不典制灿陈。治化之隆,无远弗届,既迈古而铄今;况乃以劳定国,亦毕生以惟勤。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昷岄鼎立,国家方兴,艰苦经营,吾土吾民,……”
祭坛下文武百官皆是跪在地上,拜伏行礼,而四周的百姓亦无一人是站着的。
“这太子代皇几天还是首次,这皇上到底是何意?”一旁跪在地上的百姓望了望祭坛,却也小声的开口。
“太子是东宫之主,祭天亦无可厚非,邑城此次灾情已过,此次只是求个平顺罢了。”
“可即是祭天,为何偏生未看到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