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公司干什么?”黄亮提着手电筒往四周照了照,“现在已经没人了。”
“就因为这样才好办事。”
跟着孙浩乘电梯来到地下室,自从老袁他们离开后,这里一直空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手电筒照到一层白绒绒的东西,看着令人作呕。
可是孙浩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那上面,往下压了压。
面前的门咔吱咔吱响了一阵。
“没用的,从我们来这里,它就是关着的。”
孙浩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条铁丝,在门锁里掏了掏,咔嚓一声,门就开了。
“我师傅逼着我向开锁的学的。”孙浩说着将铁丝放回口袋。
看到门后的情景,黄亮吃了一惊,这里面堆满了各种文件纸,白的、黄的、还有发霉的,有那种类似屎壳郎的虫子爬来爬去穿梭出没,更奇怪的事后面的墙是黑色的。
黄亮猜测,这墙被火烧过。
“这是公司的焚烧屋。”损耗一边翻翻找找一边说。
黄亮第一次听到公司里还有叫这种名字的房间。
“每隔十年,这里会焚烧一次文件,”损耗朝上指了指,“那上面是通风设备,刚好挨着食堂,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些烟是从食堂冒出去的,其实不是,这件事一直都是曾发在处理,别说是你
,就连胡经理他们也不一定知道这个房间。”
“你怎么知道?”
“曾发想把这个差事交给我。”
黄亮愣了一愣,听这意思,曾发真的想要孙浩当他的接班人。
孙浩扒出一沓文件放到旁边,可是上面的又压了下来。
“黄亮,你也别站着,快来帮我,我要找的文件就在最下面。”
黄亮搭手,把上面压着的文件纸全都搬开,这时候一个厚厚的册子掉下来砸在他脚上。
黄亮想把它踢开。
“别动。”孙浩立即弯腰一捡,兴奋地说,“就是它。”
“这是什么?”
“你要找的陈洪在这里面。”
孙浩迅速地看了一眼,将册子递到他面前。
黄亮就着手电筒的光读起来。
当看到离职原因那一栏时,黄亮骇然地瞪大眼睛,脑海里回荡着夏义说的那句话。
陈洪是不肯能再出现了,因为他早在很多年就自杀了。
黄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本能地觉得陈洪的自杀并没有那么单纯。
让黄亮意外的是,这不像是不同的员工资料。
因为上面记录的东西太过详细了,包括他上中学时被学校记过几次。
如果这上面说记得是真的,陈洪和夏义是在洗衣店打工时认识的,并很快因为下象棋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所以夏义就是因为陈洪的自杀,才来报复管氏的。
可是不应该啊,上面写着,管氏是在陈洪最困难的时候让他以优厚的条件入职,给了他一份稳定的工作。
这张纸上被虫咬过,后面几段内容已经看不清了。
黄亮放弃了,合上册子准备丢到一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一看,封面上写的不是员工档案,而是管氏五区第三房地产项目调查资料。
“这又是什么?”
孙浩也把脸凑过来:“师傅说的果然是对的。”
“你还知道知道什么?”
“管氏五区以前是做房地产的,后来因为房地产进入严冬,才根据公司战略改行换面,这个项目也曾经轰动一时,新闻报道说是本市有史以来占地面积最广的房地产项目,但是当时那块地皮
上还有住户不肯接受拆迁,陈洪就是其中之一,当时那件事还闹得挺大的,只不过时过境迁,已经没人记得这个名字了,大家知道的就只有后来的芳园别墅小区。
“芳园!那不就在常青藤疗养院后面吗?”
孙浩点点头:“你知道后勤部的老王吧。”
“你是说再过半个月就退休的那个?”
“是的,”孙浩点点头,“他是公司里资历最老的,我向他打听过当年的事,他已经记不得陈洪这个人了,但是他记得当时项目已经启动,如果不能进行下去, 损失会很大,当时总经理还不
是辛丰,辛丰就是因为说动了那家住户,才得到重用,升为项目主管,没两年就当上了副总经理,再后来,就当上了总经理。”
“这么一说,辛丰是以进入管氏为条件才说动陈洪搬迁,所以夏义把陈洪自杀的事归责于辛丰。”
黄亮分析着,对自己的猜测仍旧有些怀疑。
孙浩沉重地点点头:“是啊 ,在管氏工作的压力,我你也尝过,现在竞争都这么激烈,更何况是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每个人都争着上位,当然只能踩着别人的血泪往上爬,可想而知 ,一个
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除了梦想什么都没有,一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要是换了我,我也会一定会憎恨把我师傅推向火坑的人。”
孙浩惋惜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小子拜师之后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不过现在想拿下叶氏的融资,我们必须要让夏义对我们总经理改观。 ”
“你说得容易。”
黄亮能够体会他的感受,就好像一根刺扎在心坎里。
黄亮的心里有根刺,所以他知道,现在就算现在陈洪活过来,也没有办法把夏义心里的那根仇恨的刺拔掉。
仇恨也是一种能够塞满心灵的感情,可是仇恨更可怕的是空虚。如果支撑着你生存的力量忽然撤掉了,那么你将会选择和这世界同归于尽。
“我没有办法。”
“连我师傅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你,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
“我师傅说过,如果连他都做不到,那么只有一个人可能做到,那就是陈良梦。”
“不行!”
黄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想死啊。”孙浩忽然抡起拳头,“我之所以跟你合作,是因为你背后还有个陈良梦。”
黄亮冷笑:“我自己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不用麻烦任何人。”
“不行。”孙浩激动抓住他的手,“你不去把陈良梦找出来,我怎么向我师傅交代?”
“还有请你回去告诉你师傅,”黄亮眼神一冷,“想和陈良梦较量,自己找他去,别躲在背后鬼鬼祟祟。”
说完甩下手里的文件,两三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一早就想去找陈良梦了,可是没这脸。
第二天回到公司,他就被辛丰叫去了办公室。
“事情办得怎么样?”
电话联系不到他,他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我已经顺利地接近了夏义,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黄亮,时间不是我能给的,如果公司垮了,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也想知道你的下场。”黄亮忽然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什么态度,”辛丰猛地拍桌子,“别忘了,现在我还是你的上级,我手上还有……”
“够了!”黄亮伸手打住他,“你有多少底牌,我很清楚,不用再亮出来了,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陈洪!”
“你说谁?”辛丰皱眉,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以前管氏的员工,自杀的。”
辛丰冷笑,眼神中充满鄙夷:“为什么你们这种人,连自杀都要赖到我头上?而事实是,因为你们无能,因为你们意志薄弱,所以才扛不住压力。”
黄亮看着他好像苍蝇一样恶心的表情,忍着脾气说:“这么说是他自杀是因为工作压力。”
“不然呢,难道还是我去谋杀他,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们这种命不值。”
黄亮握着拳头,暗暗瞪他一眼,只能继续低头思索。
一定有办法可以说服夏义。
陈良梦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
夏义这个人很重情义,那么他的软肋除了陈洪,就是……
黄亮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
“你想到是什么了?快说!”
辛丰已经迫不及待。
可是黄亮还没来记得说出口,一阵风突然刮了进来。
回头一看,曾发想凶神恶煞地站在他身后。
紧接着,助理急急忙忙地追进来:“对不起总经理,曾秘书他往里面闯,我拦不住他。”
“我知道了。”辛丰动手将助理推出去,亲自把门锁上,并且把窗帘拉下来。
今天这个办公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泄露出去。
“黄亮!”曾发一声怒喝,冲过来就是一拳头。
黄亮立即闪开,反钳住他的手臂,讥讽道:“曾秘书是想变成第二个田赋吗?”
他说着握了握拳头。
“有本事你打死我,否则我一定向夏义揭穿你的老底。”
黄亮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你还装!”曾发两眼通红,“如果不是你耍诈,用假的陈洪骗过我,又在夏义面前诋毁我,我怎么会成为公司的笑柄,我怎么会一点机会都没有。”
曾发吼得声嘶力竭,不停地跺脚,很不得将他的脸踩在脚下。
“我的确接近了夏义,但我没有说过诋毁你的话。”
“孙浩都已经听到了,你还想狡辩。”
孙浩这小子,昨天还以为他有点人性,没想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黄亮不屑地淬了口唾沫。
曾发以为是针对他,更加恼火。
“我要死,也要拉公司垫背,"曾发咬牙切齿,“我现在就要去向夏义拆穿你的真面目。”说完一扭头冲了出去。
黄亮瞬间愣住,直到被辛丰狠狠推了他一把,他才清醒过来。
可是当他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曾发的踪影。
这事要是让夏义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黄亮光是想一想,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向四周看了一眼,周围的同事的眼神阴森森的。
黄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其中的孙浩,两三步冲上去,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了墙上。
没有人敢拦他。
“孙浩,是你,是你!”
“就是我,”孙浩仍旧有恃无恐,“你不肯按我说的做,我也没有必要替你隐瞒。”
黄亮深吸两口气,极力平静下来,一把把他拽进了办公室。
“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黄亮的声音极其压抑。
“你会想不到?”孙浩冷笑,“我只有把你逼入绝境,你才会去找陈良梦。”
“你为什么非要把他扯进来。”
“我师傅和你师傅是天生的敌人,就好像我们两个,这是躲不了的。”
“做梦。”他猛一抬手,将手边的杯子打落在地。
玻璃杯应声碎裂。
孙浩皱眉:“怎么,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与其被你们拆穿,不如我现在就打电话向夏义坦白。”
孙浩扯了扯唇角,不敢相信地说:“这就是你的办法,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黄亮宁可站出去挨枪子,总好过缩起脑袋坐你们的沙包。”
孙浩愣住,他从前从不认为黄亮有骨气,这一刻,换了一种陌生的眼神看他。
人大概是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
“好,就算你有骨气,”孙浩不理解地皱起眉头,“把陈良梦叫出来有什么损失吗?我师傅只不过是想和他较量而已,又不会少坏肉。”
“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气。”黄亮冷笑着用手指戳他的胸口,“不论你师傅怎么教你,你都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可怜虫。”
黄亮说完,便昂着头大步跨了出去。
或许他们恶意,可是方式用错了。
如果你受到威胁,就愿意充当诱饵,无论被你掉出来的那个人掉根头发还是掉颗脑袋,性质都是一样的,你已经背叛他了。
黄亮就算看不惯陈良梦的做派,他也不会背叛他。
于是他决定向夏义坦白。
当他拿出电话时候,另一双只手忽然伸出来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