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等。
与三天前不同，他不是被一腔热血冲昏了脑袋，他能感觉到，曾秘书似乎有什么非请他回去不可的理由。
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这场攻心战，他最终取得了胜利。
意料之中，却依旧难掩兴奋。
只有两个人的会议室里，曾秘书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必须要帮忙搞定一个客户，否则一切免谈。
这只老狐狸，还是忍不住把底牌亮出来了。
“哪个客户？”
“你现在不用知道，”曾秘书神秘地笑了笑，“过两天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开业典礼，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开业典礼那是有钱人的聚会，他去干什么。
黄亮不自在地搔搔头：“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还要抓紧时间招纳组员。”
这刚当组长，总不能做个光杆司令吧。
“这事儿不急，”曾秘书抽着烟，“我会跟各组打好招呼，全力配合你，要用谁你自己决定。”
“那就麻烦曾秘书了。”黄亮难掩得意地低下头，突然感到肩膀一重。
“年轻人，不要得意 ，爬得高摔得重，这是作为过来人对你的忠告。”
黄亮还在咀嚼这句话，他已经扭头离开。
看着曾秘书离开的背影，黄亮摇了摇头，此人前途有限。
那些自以为过来人的忠告错倒是没错，就是因为这些忠告，所以他们无法成为爬到山顶的人。
那些人，早就做好了摔得粉身碎骨的准备，如果是为了坚持了自己的信念和梦想，那么这就是值得的。
黄亮走出会议室，像是呼吸了呼吸的那一口空气都不一样了。
大家依旧各自忙碌，见了他纷纷弯腰鞠躬，叫一声黄组长，然后避行让道。
黄亮感觉轻飘飘的，就像在云端一样，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跟陈良梦分享，当他抽出手机的时候，常组长迎面走了过来。
旁边的人停下手边上的工作，纷纷看向这边。
黄亮没有不自在，向着他鞠躬：“常组长好。”
这举动让常组出乎预料。
“黄组长好客气啊，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黄亮不以为意地笑笑：“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提携和照料，这是应该的。”如果说在上层人士中，有哪个是让他心存尊敬的，那就只有常亮了，这个和他有着相同名字，相似性格的男人。
常亮望着他，紧抿嘴唇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后的小咪有些不忿地站了出来。
“黄亮，如果你真的感激我们组长，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争客户？”
争客户？这是哪儿跟哪儿， 他连组员都没找齐，哪有什么能力跟他争。
常组用眼神制止了小咪，大方地伸出手来：“ 你别听小咪胡说，凡事有竞争赢得才有意思。”
“对对对……”黄亮虽然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是仍旧伸出两只手握住他的手。
他是真心真意地帮助过他的人，即使日后成为对手，他也会对他心存感激。
“两天后的开业典礼，希望能见到你。”常组长像一个前辈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大家可都等着看你的实力。”
黄亮听出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再看众人表情，就像等着看好戏。
即使当了组长，他们仍旧看不起他“地下室”的出身。
“组长，那到底是什么开业典礼？”
“曾秘书没有告诉你？”
常亮先是一惊，表情继而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那么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说完便擦肩而过。
黄亮正愣神，跟在常组身后的小咪停了一下，忽然瞪来一眼。
只有三五个人陆续走过来，对着他做加油打气的手势，他们是别组的成员，刚刚转正的，每天累死累活，活得像条狗。这是王小号对自己现在生活的简要描述。
他们站在茶水室外的阳台上吹风。
小王忽然问道：“你一个大组长和我一个小职工聊天，不怕浪费时间吗？”
“咱们是叙旧，怎么是浪费时间呢？”
“多谢你还看得气我。”
“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厂里上班，没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
“还是以前的日子好啊。”
“你不是分到一套房子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王小浩跺脚，“那房子是按揭买，公司只帮我们付头款，剩下的款子，都是按月从工资里扣，你别看工资高的离谱，有三分之二是被扣去还房贷了，这样一来，我每月赚的和在地上室的时候也差不多，而且那个……”王小号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老婆的事弄得我头疼死了，那女人见了房子，嚷嚷着不肯离。”
“你们不是有过协议吗？”
“就是因为那份协议，”王小号毁得肠子都青了，“这种买卖婚姻的协议不受法律保护，而且那女人现在手里拿着那份协议，如果我坚持和她离婚，她就到公司里告我，老李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我可不想重蹈他的覆辙。”
黄亮张张嘴，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了。他不可能告诉她，公司早就知道了，只是等着合适的时间开除他。
“别说我了，”王小号摇摇头，“亮子，你现在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有师傅了。”
“谁这么神？”
“梦想师。”
“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听都没听过，你别是蒙我吧。”他的眼神充满好奇，又不十分相信。
“我刚想个他打电话，不信你看着。”黄亮开怀地说着，按了陈良梦的号码。
一次……
两次……
三次……
始终没人接听。
“得了，就说你拿我开涮吧。”王小浩摆摆手，刚想走开，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了，厂里的老工友组了个局，让我来问问你你什么有时间？咱们也该好好聚一聚了。”
他口中的老工友不仅包括了转正的也包括了继续留在地下室里奋斗的。
他很想去，因为能够放开肚子吃的场合真的并不多，像他们这种职位，更多的时候吃的是领导的口水。
“可是我这几天要忙着招组员。”
“公司里那么多人，你要找谁 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黄亮搔搔脑袋，不知道该怎么样解释，又担心他误会。
“行吧，时间你们定，只要别是两天后就成。”
“那还是老规矩，定好后通知你。”王小浩做了一个通电话的手势，便开开心心地挥手告别。
黄亮微笑着点点头，像以前一样熟稔。
笑容可以装得一样，但是内心再也回不去了。
“砰……”
好像玻璃心摔碎的声音。
黄亮睁开眼，几步跨进茶水间，见王小号和孙浩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地板上有一片碎玻璃。
再仔细一看，孙浩的衬衫湿了。
这两只耗子向来不对付，以现在的情况而论，和孙浩发生冲突，吃亏的是王小号，毕竟公司还攥着他的小辫子，而他自己毫不知情。
黄亮正准备打圆场，没想到孙浩忽蹲下去，一边捡碎片一边说：“是我不小心撞了你，还把你的水杯撞掉了。”
“孙浩，你没吃错药吧。”王小号诧异地睁大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