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娟子住院,田玉伦那边又一时找不到人,所以黄亮只能亲自上阵。
“公司里的事要辛苦你,下了班还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
话虽这么说,但是他的表情和语气却截然相反,很是受用。
“不客气、不客气……”黄亮抬着脸碰,吃力地走到栅栏边,然后把脸盆托起来,准备把里面的肉倒过去。
“这样不行。”田玉伦坐在椅子上指指旁边的铁叉,“用这个。”
黄亮按照他的指示,用铁叉插了一块带血的肉,送到栅栏里。
一瞬间激烈的撕扯之后,铁叉的肉块便不见了。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你记住,你是在帮我喂狗,不是在养猪。”
既然田玉伦是它们的主人,黄亮便按照他的要求去喂,直到把大脸盆里的肉喂完。
“您养这些狗有什么用呢?”
“它们是最忠心的也是最听话的。”
田玉伦挑了跳手指,栅栏后的狗跟施了魔法一般,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等田玉伦又挑手指,它们开始狂吠不止,当田玉伦用手指打了个圈时,它们便安静下来,悠闲地四处散步。
黄亮暗暗惊呼……
“它们可是很听话的,每当我被野猫吵得谁不着,它们便会消灭噪音。”
黄亮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我送您上楼吧。”
田玉伦想再坐一会儿,可是禁不起冷风吹,便放弃了,回了房间,抓住他问东问西。
“动员大会还有几天?”
“两天。”
“不是还有五天吗?”
“那是三天以前的话了,你怎么给忘了?”
黄亮虽然在开玩笑,但他却当真了。
“是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他低头喃喃自语,表情迅速灰败。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主持不了了。”
“那怎么行?”
“往年不行,可今年不是有你吗?”
他的脸上又现出了生机。
“我的精力在应酬场上耗尽了,主持动员大会已经力不从心,可你不一样,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谢谢你总经理。”
黄亮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百分之一百的真心,可是转眼之间,只要离开这栋房子,他又会向老宋汇报田玉伦的一举一动。
这让黄亮的内心备受煎熬。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老宋!”
“不要紧,等这次动员大会之后,你的这次任务就完成了,大小姐会给你应有的职位。”
老宋以为自己说了一个好消息,但是黄亮却并不高兴。
这就是等于和田玉伦摊牌,告诉他,他是新派的人,是敌阵来的卧底。
“能不能再等等!”
“怎么了?”
“田玉伦的女佣住院了,现在没人照顾他的起居,我想等到那个女佣出院再……”
“不可能!”老宋坚持道,“这是大小姐的决定,不可能因为你私人感情而动摇。”
老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不知道回去会怎么跟大小姐说。
但是这对黄亮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黄亮现在只想拿回照片,因此偷偷地跟了过去。老宋开的是私家车,车技又是一流,黄亮坐得计程车很快就跟丢了。
靠! 如果让他把照片烧了,那可怎么办?”
走到这一步,只能靠赌了。
动员大会召开的前一天,黄亮终于跟上了老宋的汽车,来到一家别墅门口。
别墅的挂着门牌号和姓氏。
黄亮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这就是大小姐的住所。
远远地隔着铁栏都能看到里面喷着的巨大喷泉,喷泉中心有一尊雕塑,是一条婀娜的美人鱼,也不知是照着那个明星雕的,透着几分熟悉。
黄亮站了片刻,铁门又重新打开,宋管家走到他面前。
“您跟了我这么久,要不要进去坐坐?”
“坐坐?”
“是的,这是大小姐命令。”
黄亮进去之后,并没有受到客人应该有的待遇。
他被晾在外面,听着房间里发出女人们咯咯咯的说笑声。
“老宋,大小姐到底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可能会让您体会一下什么叫希望落空。”
黄亮听得出来,老宋这是在借题发挥地教训他。
“让你们生出不该有的希望,是我的失误,可是老宋,我问心无愧。”
“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非保老朱不可?”
“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看,你还没有认清楚现实,”老宋板起脸来,“你现在站的地方是大小姐,发生在这里的,没有什么公私之分,大小姐都必须知道,公司也一样。”
“我要找人,老朱能帮上忙。”
“原来只是这样,那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老宋突然松了口气,“我们的本事比老朱强多了,他能找到的,我们也一样可以,而且效率更高。”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黄亮顿了顿,“你要食言!”
老宋不以为意地笑笑:“我不记得我对你有过承诺。”
“你说过会保住老朱的。”
“老朱吃回扣,如果被全体员工声讨,不是我能伸手拉的。”
“你……”
“我只说我会尽力而为,是你自己想错了。”
“好,”黄亮点点头,“没关系,我会把照片拿回来。”
老宋愣了一愣:“我把他烧了,你还怎么拿?”
“你别骗我了,”黄亮笑笑,“有人已经拿到手了,正用那个敲我一笔。”
“这不可能!”
“见钱眼开,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一天,你找了那么多的手下,我也想知道哪一个有这么大的胆量。”
“哼,你休想挑拨离间。”
“随你怎么想。”
黄亮扭头走向沙发,拿起了遥控器,他装作看电视的样子,气势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老宋的一举一动。
“老宋,帮我倒杯水。”他说着,便把水杯递过去。
老宋配合地接过去,过了片刻之后便端着一杯水回来。
之后他便回了房间。
黄亮看看手表,又抬头看电视,一直等到天黑。
“老宋,我想留在这里吃饭,我想大小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
“我想喝酒。”
“我去酒窖拿。”
“不,我要喝的是二锅头。”
“这……不好意思,酒窖里没有。”
“能帮我去买吗?”黄亮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他,“谢谢你。”
“您是客人,应该的。”老宋接过钞票离开了。
黄亮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开饭,偷偷溜进了老宋的房间,然后关掉了电灯。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一处发着荧光,这是他刚才涂在玻璃杯上的荧光粉。
黄亮伸手摸过去,摸到了一只铁盒子。
黄亮打开电灯,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照片。
这么大一个利器,他怎么可能轻易销毁,当然是自己留着当筹码。
黄亮立即拿出手机,把这些照片都照下来,他拍得很仓促,拍到最后一张时发现镜头里多了一片黑影。
这是黑袋子的一角,黄亮见还有些时间,便把袋子打开来看个究竟。
竟然是一只金烟斗,自己一辨认,和陈良梦留给他的那个一模一样。
来不及多想,立即把东西放回去,又把金属盒上的荧光粉抹掉。
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老宋还没有回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唯独那个忽然出现的金烟斗笼罩在心头。
陈良梦,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潦草地吃完一顿饭,黄亮匆匆地往回赶,想回去好好研究那只金烟斗。
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司机叫了他两声,他才听到手机铃响了。
“喂,是黄亮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是我,你是……”
黄亮认真地听着,脸色渐渐转变,放下电话之后,立即让司机师傅改变方向,去了田玉伦那里。
他下车之后,多看了墙壁一眼,转身的功夫,出租车已经跑得老远了。
司机大概是被墙上的大红漆字个吓到了。
“你就是黄亮吗?”一个攥着手机的男人匆匆地走过来,“你快进去看看吧。”
他也住在这一片,算是田玉伦的邻居。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我和老田下棋的时候,狗突然间大叫起来,我觉得不对劲,就想着赶快找人来,我当时看到他拿出手机找出号码,可是到最后却没有打出去,他让我赶快走,而且不要声张,于是我就把那个号码给记了下来,你快进去看看,也不知道老田怎么样了?”
他很害怕,说完这些,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黄亮走进去的时候,田玉伦还坐在院子里逗狗,他靠近的时候问道一股血腥味。
“总经理!”他奔到他面前,这时候才发现,草坪上、衣服上都沾着血。
“您受伤了?”
“没有,多亏了小老二。”田玉伦笑着摸摸狗头。
那条狗很享受地钻来钻去,但当黄亮想碰它的时候,它立即龇起利牙,发出呜呜的低吼。
黄亮看到它嘴上的血迹,吓得黄亮倒退两步坐在草地上。
“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外面的墙洗干净吧。”
“好……好……到底是什么人?”
“是森那。”
“森那!”黄亮认真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去通知七先生。”
“站住,”田玉伦严肃地说,“我们做正当生意的, 还是少跟黑道来往为好。”
“可您不是……”
“是,我和他是有交情,但仅限于逢场作戏。”
“我以为您对他很器重。”
“器重?”田玉伦冷笑,“他又不是我下属,谈不上这些,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我第一次见你,由于是黑七的引荐,所以有点看不起你。”
“没事、没事……”黄亮杵在原地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知道,森那来这里干什么?”
田总的眼神果然毒。
“是的。”
“你跟我来。”田玉伦站起来,动作有些迟钝地走向一处。
黄亮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厅,来到一楼右角的角落。
黄亮这只是一个洗手间,没想到是一间画室。
大大小小的画框挂满了整个房间,但是画得好像是同一个人。
田玉伦揭开了那一块最大的画布,黄亮忽然有一瞬晕眩,感到那个男人似乎要从地狱里走出来。
一瞬间之后,黄亮反应过来,那只不过是画画的人用油墨色彩制造了层次感从而让产生错觉。
从错觉中处理之后,黄亮才开始打量起画上的男人。
他穿着蓝色西装,两只手插在兜里,容貌英俊,头发乌黑,精神矍铄,骄傲又尊贵,但是最令他瞠目的是,这个男人嘴里叼着一只金烟斗。
“他……他……他到底是谁?”
黄亮的舌头差点打结。
“这是我亲手绘画的杰作,是我这一生知己和……”
田玉伦的声音有些哽咽,没有再说下去。
紧接着他把手探到画框后面,摸索了一会儿,把手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只金烟斗。
“形状和老宋那只一模一样,体积却足足大了一倍。”
“森那对我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拿到这个。”
“虽然很值钱,但不至于……”
黄亮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诱导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不是冲着这只金烟斗本身,而是它背后的巨大秘密,管先生按照同一个形状,做了大小不等的模型,一共打造了五只金烟斗,把它们集合起来,就能拼成一把钥匙,打开管氏宝藏,那才是管氏长盛不衰称霸商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