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愣了愣，立即站起来：“对对对，我送送你。”
“不用了，”陈良梦冷漠道，“来时的车钱我已经付过了，回去的车钱我可付不起。”说着转身便走。
黄亮愣在原地，过了一会跺脚骂道：“什么人哪，嚣张个什么劲啊？”
“黄亮，”陈董忽然不耐烦地问，“你很缺钱吗？”
“没有啊……”
黄亮糊涂糊涂的没反应过来。
“那照片你干嘛不买。”
黄亮搓着手掌，不好意思地说：“不是没钱吗？”
“那要是有钱呢？”
“那我就……”黄亮瞟他一眼，将刚抬起的脑袋垂下去，“那我也不敢买。”
“有什么不敢的。”
“那季董也会有权有势的，我哪里敢得罪他。”
“屁话，”陈董冷笑，“要不是有他老婆在背后撑腰，他能有今天。”
黄亮装着什么都没听到。
“你肯带侦探过来，也肯定选定了立场。”陈董将一本支票簿递给他，“你看着办吧。”
“您的意思是……”
陈董看向陈良梦离开的方向：“还不追上去，不然人都走远了。”
“我懂了。”黄亮点点头，“那您这底线是多少？”
“他要多少随他开。”
“陈董好气魄。”
黄亮低头轻蔑一笑。
他追出去的时候，陈良梦正等在门外。
黄亮从他手里拿了照片，一来一回，便把事情办完了。
“你确定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
“不确定。”黄亮叹了口气，“看看姓陈的下一步的动作吧。”
“那他要是没有动作呢？”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黄亮语气一转，忽然轻松道，“不过，按照你教的，我已经留了后手。”
“什么？”
“再过两天就是上贡的日子了。”
股东们每个月都会从公司提一笔钱，对外则以找个合理的名目公布，黄亮将这这笔开支称为上贡。
黄亮没有再说下去，陈良梦只是点点头。
开车的老宋越看越糊涂，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这几天要辛苦你多跑几趟了。”
“我？”
关于上贡的数目，股东们小聚开了个小会，定了一个确定的数额，大家都没有异议。
每人都按这个数目汇过去，瞒着所有的员工，这便是最公正的做法了。
可是陈董却不高兴了。
“还有三百万呢？蒸发了？”
“不是，用来买车了。”
“买车？公司缺车用吗？”
“是买给孙小姐的。”
“哪个客户需要送这么大的礼？”
“不是客户，是照片那位孙小姐。”
“照片……你说的是老季的女人。”
黄亮点点头。
“是的。”
“要回来。”
“这不妥吧。”
“公司的资产凭什么让他占便宜。”
“那就只能这样了。”
黄亮一个上楼一个下楼，就把两人之间的矛盾挑了起来。
季董火急火燎地冲上楼：“老陈，你什么意思？”
“您是大老板，不在乎这点小钱，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要公平吗？”
“小孙的车让老送给刮了，买辆陪人家怎么了，真要扣就从老宋工资里扣。”
“老陈，话不能这么说，只是蹭了一下，不就是刷一刷漆的事吗？用的着陪人家三百万吗？”
“大公司不能小气。”
“花我们的钱，你当然不小气了。”
“你什么意思？我也是为公司的脸面。”
“是为公司的脸面，还是你自己的脸面，你自己心里有数。”陈董一气之下就把照片拍到了桌子上，“我本来还想帮你把这件事瞒下去，可是你太不识好歹了。”
一看照片，季董顿时瘪了。
“有话好好说，我赔就是了。”
季董收了照片，荒凉慌张地走了。
隔天早上，这三百万变汇到了公司的账上。
黄亮坐在办公室里，惬意地喝着茶。
好戏才刚刚开始。
下午的时候，有个女人闯进公司大吵大闹，被保安架了出去。
她不是别人，正是陈董的夫人。
早上陈董和季董吵架，下午的时候，陈董的夫人又来大闹一场，公司不像公司，董事也忑不懂事了些。好不容易都消停了下班了，黄亮这个做总经理的还得接着操心。
下班之后，他坐电梯升不到不想升的这个楼层，电梯打开后，还得笑脸相迎。
熟知，一杯香醇的咖啡迎面而来。
时间倒回一秒，其实他能躲开，但是他没有躲。
他要记得这味道，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地请他品尝。
“谢董，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黄亮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擦擦脸又抹抹脖子。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你不会忘了吧。”
“啊……”黄亮轻笑，“我要是忘了，就不会上来向你报喜。”
“报喜？老季他老婆闹到公司来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喜事，”谢忌方讽刺道，“你这个总经理当得可真是称职，身怕公司丢脸丢得不够大。”
“我忘了告诉您，是我把照片寄给季董夫人。”
“我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我要的是老季手里的股份，不是他们那些破事。”
“我找你就是为这事，季董现在急着套现，对手里拿点股份本来就多少兴趣，目前的下家就只有您和陈董，他认为是陈董告密揭穿了他，自然不会让他这个便宜，您明天好好找他聊聊，给他
一个合适的价钱，相信很快就能拿下他手里的股份。”
“原来是这样，好小子。”
谢忌方眯起眼睛，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高兴了就踹一家，高兴了就给块肉，这大概是所有畜生所能得到的最大优待，至少还有块骨头可以啃。
黄亮不由冷笑。
第二天，陈董主动找上了谢忌方，两人谈得有头有尾有礼有结，看谢忌方的神色就知道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该小心了。”
陈良梦坐在车里如是提醒。
“他答应过让我自由地大展拳脚。”
“这话你也信。”
“我没得选。”黄亮轻轻皱眉，“我该回去上班了。”说着便推门下车，让老宋把陈良梦送了回去。
与虎谋皮，临了恐怕连骨头都被吃得不剩。
黄亮去找谢忌方，想聊聊公司的经营方向，电梯门还没开全，就被他不耐烦地瞪了一下。
“我有电话，你先下去。”
黄亮耸耸肩，只能按下电梯，回十楼的办公室窝着。
他已经让老宋把下午的行程都取消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是老宋吗？”
“是我！”
“谢董？”黄亮立即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谢忌方砰地摔上门。
黄亮感觉到一股低气压来袭，他的脸足够提醒街道阿姨赶紧收衣服了。
“老季决定把股份转让了。”
“这不是好事吗？”
“好个屁，”谢忌方怒不可遏，“他找的下家是老陈。”
“怎么会这样呢？”
黄亮装出惊讶的样子。
“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我都同意再加钱了，他还是不肯。你快想个办法。”
“我只是个总经理，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我的极限，实在没有能耐左右董事们的思想。”
“我不管，我要你不惜任何代价。”
近在咫尺的肥肉他眼看就要被人叼走，谢忌方不能镇定了。
“不惜任何代价，您说真的？”
“我像是开玩笑吗？”
“可我能得到什么呢？”
“我不是说过吗？事成之后，我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你管理。”
“这个空口无凭……”
“你信不过我。”
“那您呢，您信得过我吗？”
沉默半晌，谢忌方终于写下了一张保证书。
黄亮松了一口气：“为了报答您的信任，我一定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谢忌方瞟来一眼。
“光嘴上说说顶个屁用，你还是赶快去查清楚，老季为什么会临时反悔。”
“您放心，我很快就会给您一个交代。”
黄亮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原因。
陈董威胁季董，如果不把股权卖给他，这些照片就会被曝到网上，有钱人都爱面子，姓季的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
黄亮打开电脑，把电脑里的存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挂到网上去了。
这样一来，季董和陈董的合作基础就崩了。
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进行。
谢忌方终于得到了季董手里的股份，他这个老二的位子越坐越稳。
事情办成了，谢忌方没有嘉奖庆功的意思，就好像普通的股东变更，跟下层人没什么关系。
黄亮乐得清闲，下班之后，正准备离开，却发现仍旧走不了。
陈董来了。
现在除了大小姐，公司就剩下两个股东——谢忌方和他。
“有空吗？一起吃顿饭。”
陈董第一次见他可没这么客气。
“好。”
黄亮便上了他的车，和他一块儿来到一家新开的餐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人少。”黄亮笑笑，“您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来我公司帮我吧，留在这里是屈才了。”
陈董说话很是客气。
“您过奖了，我也没帮上你的忙。”
“这不怪你，谁知道这照片怎么会突然在网络上曝光，要不是你我也想不到用这个威胁老季。”
“是那个侦探没有职业素养，又把照片卖给了别人，需要我替你教训他吗？”
“不用了，我对这个公司本来就没什么兴趣。”
“那么陈董有什么打算吗？”
“谢忌方想买我的股份，我同意了。”
“您可真大方。”
陈董冷笑：“不是我大方，我是急着脱手，刚好有人肯用高价接手，何乐不为呢？”
黄亮愣了一愣，终于反应过来。
“你压根就没真想要买季董股份！”
陈董点点头：“不把戏演得逼真，我怎么抬高价钱。”
听他这么一说，黄亮的成就感便打对折扣。
“管氏五区已经一艘破船，沉默是迟早的事，像你这么有才华的人留在这里可惜了，不如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开创新的未来，我能够给你大展伸手的平台，相信我……”
姓陈发表着自以为是的演讲，真把他当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
“陈董，你已经不是公司的董事，而我还是这里的总经理，希望大家好聚好散，再会。”
委婉却不留余地地拒绝。
现在的管氏五区离不开他，他一旦跳槽，整个公司会陷入瘫痪。
姓陈的就是看准这一点，想着给管氏五区致命打击。
黄亮敢肯定，他的那些承诺都只是空头支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