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
没过多久,两个略显精壮的汉子,按着剑小心朝地上的物体合拢了过来,当先那人身着布衣较为年轻,小心的打着头阵,待靠近些,看清地上躺着的是摔晕的猴子,他骂骂咧咧乐了下,慢慢收起了剑。
他按耐不住好奇,凑上前去,伸脚踢了踢猴子的屁股,可怜的猴子摔得不轻,费力抬起脑袋,努力良久,还是“啪”的又趴下了。
年轻人见状不疑,一把拎起猴子的后腿,望向猴子,这猴子倒也有趣,竟有精神冲他呲牙咧嘴扮着鬼脸。
这人越看越奇,不禁对旁边那人笑道:“总管,这黄龙岭就是比咱们汉阳有趣,这大白天的,天上都能掉下只猴子。”,摇了摇手里的猴子,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笨猴子被摇了摇似是开窍了,想起现在处境忙着挣脱,两只短短的前爪奋力的挠向他的脸,我挠我挠我再挠,无奈爪子太短,挠不到对方,猴子呲牙咧嘴一阵激恼。
叫总管的那汉子穿着华丽,隐约是个修士,倨傲的眼睛半睁半眯着,尖嘴猴腮,有些阴冷,山林中呆久了,他不觉也有些发闷,瞅了几眼猴子,边不再看了。
他冷漠道:“猴子杀了,找个地方弄干净,回去让公子尝尝野味。”
说完就欲离去,那年轻人对着他背影小声嘀咕一声,抽出匕首。猴子吓得唧唧乱叫,身子一阵抖动,惊恐的望向匕首,激烈的挣脱着。
树上童子看着猴子将死,不知是惧怕还是疼痛,猴子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满是无助,童子心里好生难过,到底孩子心性,怎忍心看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生命,在自己眼前就这样逝去!
“住手”一声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林中。
阴冷修士霍然转身,拎着猴子那人忙丢下猴子,拔出武器,猴子落地“哧溜”一声就想开溜,修士脚影微闪,碎石掠起,一声轻响猴子又趴着不动了。
半空中,小小少年御剑而起,空地上两人持剑而立,登时画面凌厉了起来,隐约空气也掺杂着几分肃杀气息。
但这气氛,很快就被硬生生打散了。
两人看着半空中飞剑童子,明显都很吃惊,不过看上去那个年轻人尤为吃惊,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独角兽!”
“凌霄阁!”
小童努力挤兑着脸,奋力做出战斗状态的金刚怒目相,瞬间塌陷了。他呆呆的看着二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修士狠狠踹了下年轻人,大声训斥道:“许祥!用你的猪脑袋想想!你见过长成这样的独角兽?!飞剑!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凌霄阁的象征!整天不学无术,脑袋里都装些什么东西?!”
小童“额”的瞪大眼睛看向他,微微张开了嘴巴。
那人似是不服,奋力辩驳道:“总管,你怎么知道独角兽不会幻化成人性?!你看到他头上的凸起了吗?多大的包啊!分明是幼年独角兽的象征?!这么大的包…嗯…我敢肯定这一定是纯种的独角兽!!”
“白痴!”修士冲他小声骂了一句,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粗鲁无知的兵士。
小童落下,一手持剑,一手抱着地上的猴子,充满戒备的看着两人。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那手下像是不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会伤害他,几步冲上来,看着这人好奇的眼睛,童子的终究是心善,放低了剑尖。
那人见状大是放心,对着童子脑袋的大包一阵乱摸,疼的童子嗷嗷直叫,一把推开瞪着他,金刚怒目再现脸上。
修士赶忙上前打圆场,他拉开手下,微微行了一个揖,略带探寻问道:“不知道友可是凌霄阁门下高足?在下乃蜀国幻天宗弟子,说来也算与道友有同门之谊......”
修士阴冷的眼神早已不见,尖嘴猴腮间,却已满是温和笑意。
只是他还没说完,就见小童轻轻摇了下头,他嘴角一收,那笑意登时不见了。
修士轻“哦”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刚刚他都太过关注飞剑,并没有细细打量小童。此刻他很是不礼貌俯视着小童,目光更是不加掩饰的鄙夷,把小童从头看到脚。
随即像是不可自抑般,他竟“嗤”的一声轻笑,说不出的无礼!
这时,静谧的树林里,这声轻笑显得有些刺耳。
小童一愣,他呆呆的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衣袍。
衣袍被树枝刮烂的不成样子,大量布片垂挂着,间隙处裸露的皮肤脏兮兮的,说不上寒酸落魄,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穷苦乞讨的乞丐,眼神像冰一样冷漠,没有温度!
气氛有些尴尬,三人一时静立,心中各有所思。
最终那手下,看着低头的小童似有不忍,他轻轻推了推修士,修士回身瞪了他一眼,见他眼中央求之色,不由轻撇了下嘴角。
他半是敷衍,半是自问自答的说道:“唔,小孩你是住在山间来的散修吧?嗯….不错….寻常小孩像你这么大,还只会玩竹马……”
随即他愣住了。
眼前不知哪里跑来的小散修,放下怀里的猴子,一本正经伸手,扶正了斜乱的发髻,轻拂身上沾染的污秽,最后理了理破旧的衣袍。只是他的衣袍太过破碎,但他还是把蜷着布条一条条摊开,遮挡些了皮肤。
良久小童才整理完毕,他郑重弯腰回上一礼。
纵使衣裳残乱人皆嫌我,我仍心定如一,礼不当减,此为敬!
那年轻人眼眸亮起,眼前不卑不亢还礼的小童,不由让他心生敬意。
小童正色道:“广寒仙人所授,渭徒仙师所创!”,说着他双手合拢,向前摊开,身子深深向西一拜。
又回身看向修士,郑重道:“黄龙岭群山之巅,传承千年剑阁乃育我师门,不才门下弟子,孔雨声,家师陆百川。”
小童不屈不挠的看向对方,稚嫩偏生严肃,声音里隐约有抗争不平之意,密人不恭,敢距大邦!
那修士被他一番话,说的一脸通红,竟是不敢直视他看来的眼睛,微恼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看向他,神情依然不屑!
那年轻人到是两拳一抱,郑重回声道:“陈国汉阳将军麾下军士许祥,见过道友。”言毕就欲弯身一拜。
那修士自持出身名门大派,历来瞧不起这些小门小派的弟子,尤其是眼前小童穿的如同乞丐一般!能是什么像样门派?怕是三流小派都不是!!
眼见自己同伴竟要向童子弯腰行礼,面上看不过,赶忙伸手拉去,奈何终究手上慢了几分,片刻功夫,许祥已是礼毕!
他瞪了许祥一会儿,面上似笑非笑,阴沉着脸,转身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向童子陪罪的意思!
童子看着,修士远去的背影,想着门派千百年来的荣辱兴衰,世态炎凉,心中不觉暗立誓言。
剑阁历代祖师在上,今大派弟子欺弟子年幼,藐我门庭!
弟子今日在此立誓!他日必扬我门派声势,不辱我剑阁昔日荣光!此誓日月为证,苍天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