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撒下,为地面带来了一点点的光亮。
在北部前线的一条德军阵地上,一个戴着迷彩钢盔的少年正趴在战壕边缘上,架着望远镜小心地观察对面的叛军阵地,他一只手扶着望远镜,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一把Gew28V狙击步枪上。
德国人挖了十几公里的临时战壕,学着二战的老样子建立了防线,但德国人随即发现这简直多余,对面的叛军简直乖得不得了,就连赫尔德林也认为他们是故意引德军过去的,所以德军所有的进攻都是百人级别的,从不投入团级的部队进入战斗。
两边阵地的距离是将近三公里,不要说炮,就连德军的MG23重机枪都能射过去,一开始,双方确实这样子远距离对打了几天,但这种纯属浪费弹药的行为很快就被双方指挥官制止了。
双方静止在这样一个地方互相对打,简直就是回到了一百二十年前那种恶心的壕沟战,擅长打运动战的德军并不适应这种情况,他们还是更喜欢向着敌军防线突突突,但又怕叛军有诈。
于是,确保这附近的安全,就是这里这些部队的职责,德军丢了八千人来这里,就是为了确保侧翼的绝对安全,南部那边打得简直就是地狱,如果被叛军钻空子从北翼打下来,结果将是灾难性的。
远处的叛军看起来没有异常,那片黑暗的森林依旧是黑暗,偶尔看见几个模糊的黑影在叛军阵地晃过,虽说是叛军,但他也不能拿他们怎样,这个距离想打中?还是去信仰德意志吧。
他继续移动手中的望远镜,依旧和往常一样,没发现有任何的新动态。
月光之下,双方之间的平原显得非常恐怖,就像一片深绿色的海洋,混杂着枯黄色的恶魔。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公里外的一棵低矮的树木,那棵树正以不自然的方式摇晃着,可以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树上蠕动着。
“喂喂……”
他小声地提醒道坐在旁边打瞌睡的队友们,然后低下头说道:“对面好像有动静……应该是狙击手。”
同属一个班的战友自然是需要互相帮助的,所以顿时有几个人小心地爬到战壕边缘,拿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其中一个人问道:“在哪?”
“十二点钟方向,一公里左右,一棵类似圣诞树的树木上。”
他低声回答后,抬起旁边的Gew28狙击步枪,架在肩膀上,顺手弹开瞄准镜的保护盖,扭开了瞄准镜的红外线夜视模式。
红外线并不是万能的,在一公里的最大侦查范围内还好说,但如果在一公里外,就只有肉眼了。
那颗树似乎刚好就在红外线夜视仪的极限距离上,所以能在树干看到一团模糊的白光,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则不得而知。
他趴在战壕边缘一动不动,架着长长的远程狙击步枪,却始终没有扣下扳机,过了几分钟,他才放下枪,转头朝队友说道:“看起来不像是狙击手,更像是一些动物。”
“切……”旁边一个举着望远镜的队友小声地吐槽道,“这么冷的天气,狗都不会出来逛。”
他并没有理会这个队友,而是晃了晃身子继续用望远镜监视远方。
这时,一个比较谨慎地队友抓着他的肩膀,低声提醒道:“这里是战场,狙击手有多狡猾你应该清楚。”
他愣了一下后,低声说道:“确实。”随即放下望远镜,再一次架起狙击步枪,但就在他将眼睛贴在瞄准镜上的时候,那棵树上忽然闪出一点火星。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枚子弹就射穿了他的钢盔,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在德军阵地上犹如战鼓一样,让所有人跳了起来。
他连人带枪栽倒在战壕的地面上,哼一声都来不及,众人手忙脚乱地收拾他的尸体,一个德军士兵敏捷地从尸体手中抽走Gew28V,选择了一个隐蔽的地点架起狙击步枪,不过不远处的另一个德军狙击手打出了反击的第一枪,长枪管的Gew28V在射击时的火焰和声音就像一台大炮,不过13毫米口径的枪可不会一枪打不死一个人。
曳光弹飞向远处的那棵树,像击中了什么似的,顿时失去了踪影。
这个德军士兵用狙击镜朝那里看了看,却发现散发热量的那个狙击手依旧明亮,有一些经验的他抬高了些枪口,粗略计算了左右的风,随后猛的扣下扳机。
咚!
Gew28V发出了低沉的巨响,经过枪管后座而传到肩膀的力依旧沉重。
一直睁开的左眼目睹了枪口的射击烈焰,还有向目标疾驰而去的子弹,然而当子弹消失在左眼视野后,右眼中的光团并没有移动,反而还开了一枪。
他低下头,子弹却没有从近处掠过。
整个德军阵地又有几个阵地的狙击步枪开火了,然而飞射而去的大口径子弹根本就打不中那个毫不移动的目标,那个狙击手一直在镇定自若地开枪,好像完全无视了德军的重型狙击步枪。
这个德军士兵有些难以置信,以精准度和破坏力闻名的Gew28V竟然还射不中个一公里外的固定靶,德军王牌狙击手曾经用这种狙击步枪射中过两千五百米外的移动目标。
直到这个叛军狙击手射中第三个人时,一辆豹式坦克才开动起来,对着那棵树轰了一炮,解决了问题。
处在后方几百米的前线指挥部开始用无线电联络战壕里的士兵,询问着情况,不过大部分人都是说,蹦出了不要命的狙击手罢了,但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实在是很难让人理清头绪。
用狙击手在夜间骚扰联军,可是这条战线上的第一次。
“你们今晚小心点,对面的狙击手绝对不止一个。”
身为指挥官的上尉这样提醒着前线的士兵们,同时,他也把这件事和上级的人说了一下。
而如同指挥官说的,叛军的狙击手果然不止一个,就在26日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分钟里,一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因为急着去上厕所,找别人借纸的时候被一枪射穿了胸口。
…
咚!咚……
Gew28V的声音从1月26日夜里一直到1月27日凌晨1点,断断续续地响着,两支军队的狙击手在黑夜中切磋着,失败者的结果就是死亡。
不幸的是,第二突击队刚好就在这条前线上。
在一个灯光暗淡的战壕节点里,挤在一起的第二突击队新兵们迟迟无法入眠。
因为杨雨晨说“你们要先在战场上度过一个夜晚,才能最好地适应战场的节奏”。
而原本承诺过的“叛军应该不会攻击”也成了空话,现在外面零落的枪声就是有力的证据,他们并不担心自己会因此而死,他们其实就是不适应这种杀戮,害怕有一天自己会被敌人杀死。
他们麻木地忍受着,完全无法入眠,反倒是原本的那些老兵们,睡得呼噜震天,好像外面的交火完全不关事一样。
而在这些老兵里唯一醒着的,就是杨雨晨。
她在安全的战壕节点外面,趴在危险的战壕边缘上,紧紧地盯着正在交火的两军狙击手。
过了十分钟,她才从那个位置缩回来,跑进位于地下的战壕节点,对着紧张的新兵们说道:“放心吧,这里完全没有危险,只是一些敌人散兵骚扰罢了。”
这时,靠在墙上的一个少年摇晃着身子说道:“我们不会今晚就要去打仗吧?”
听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浑身泥土的杨雨晨脸上,她笑了笑,说道:“今晚不会的,但是明天应该就是了……这里是整个区域最安分的战场,你们只需要记着训练过的事情,基本上就能活下来。”
一说完,她就立刻跑了出去,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不过有一个人注意到,杨雨晨原本那带笑的表情,在即将走出入口时,回到了如临大敌的严肃。
…
杨雨晨一路低头弯腰小跑着,附近的枪声不断响起,还混杂着子弹掠过的尖锐呼啸。
她漫无目的地跑着,然而在经过第一个德军士兵遭狙击阵亡的地方时,她抬头一看,便睹见一挺完好的Gew28V架在战壕的边缘,它的下方坐着一个德军士兵,他正在给Gew28V的弹匣装填散装的13毫米子弹。
“嘿!”
她过去碰了碰那个德军士兵,一个长着雀斑的少年的面庞就看向了她,杨雨晨指着上面的Gew28V,一脸认真地用德语说道:“那个能借我一下吗?”
似乎是完全没料到德军阵营里会出现女性,他愣愣地看了一会,才慌忙地说道:“啊,可以。”
杨雨晨二话没说,直接把枪扯下来扛在肩上,然后要走了少年手上已经装满了的三个弹匣,从少年旁边走了过去。
“那谁啊……”少年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专业人员吗?”
就在少年收拾东西准备到节点里休息一下时,杨雨晨已经在一个长着不少杂草的地方架起长长的Gew28V。
拉闩上膛,13毫米的远程步枪弹被推入膛中。
枪托抵着肩膀,侧头将右眼贴在瞄准镜上,50倍放大的瞄准镜顿时加强了右眼的远距离视力,而同时开着的红外线夜视仪也照亮了黑暗地区的大致环境。
她就像一个在黑暗中的猎人,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冰冷地的眼睛缓缓转动着,寻找着猎物。
叛军聪明了很多,他们知道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豹式坦克自然无从下手,而且豹式的炮管指着哪里,哪里就不再有枪声。
叛军的狙击手数量已经在二十以上了,他们在附近的山上,地面上,甚至在树上向德军阵地打黑枪,一个小时下来起码射死了十个德军士兵,但德军唯一能确认的战果就是那个被豹式打炸的倒霉蛋,还有一个在平地上奔跑时被射成两截的家伙。
目标不好找,杨雨晨也并不着急,她只需要守株待兔,在一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等着对方暴露自己的时候。
但没人知道,在她的视野中,黑夜中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