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看着廉璠,继续说道:“本来我们应该陪你到各堡转一圈,一来和各堡堡长认识一下,宣布你的任职,二来也公布一下你们这个县的主要任务:组织起来,在县令的统一指挥下,将地面的强盗剿灭,永保安宁。
“当然,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也会全力帮助你们的。
“我们目前有许多事情要做,实在没有时间去一一走访那几个城堡了。
“你尽可以用长城南面的管理方法管理这些城堡。”冒顿对廉璠说。
“还有一点必须与你讲清楚,”呼延吉乐对廉璠说:“任何时候,你这县令都不准欺压无辜。我们剿灭了强盗,我们的官府可不能成为像赵王堡那样不劳而获的强盗。如果哪一天我们听说你干了对不起县民的事,我们可是要取你首级的。”
廉璠连说不敢,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怎么给万户长上缴赋税?”
冒顿和弟兄们都没有听懂廉璠在说什么,赋税又是啥东西。
在廉璠的反复解释下才弄清楚,原来,廉璠是在问他们,每年要无偿上缴给万户长多少粮食。
冒顿大笑起来,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正式成为匈奴人了。是匈奴人,就要按咱们匈奴人的规矩办事。
“如果我们也向你们索取粮食,那又与赵王堡、黑松寨的强盗有何区别?
“你们的任务就是种田、练兵,保护好自己,在我们匈奴遇到不测的时候出兵保卫国土。
“当然,你们种出的粮食要是吃不了的话,让我们弟兄们尝个鲜,确也不错。”
众人全都大笑起来。
廉璠听到不用他们上缴赋税,还准许他们公开练兵,正是他们所期望的生活,不由得大喜。
呼延吉乐看到那口大鼓的旁边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物件,走过去端详了一阵,好奇地问廉璠:“这是啥东西呀,挂在这里干吗?”
廉璠回答:“这是大钟,也是用来敲击传递信号的。”
“好像那口大鼓一敲,你们就要关闭大门,人们便操起刀枪往城墙上跑。这大钟要是一敲,又传递的啥信号呢?”呼延吉乐不解地问。
廉璠解释道:“在长城南面,打仗的时候,这两件东西是带兵人的工具,缺一不可。只不过为了便于携带,将大钟换成了铜锣。
“在战场上,无论任何人,只要听到鼓声,那就是现场最高指挥官让他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若是听到锣声,那就是命令收军,必须无条件撤回己方阵地。即所谓击鼓冲锋鸣锣收军。”
原来打仗也有这么多的讲究。
战场辽阔,这鼓和锣的声音传的远,确实是一种传递指挥官意志的好工具。
可这些工具,在他们漫无边际的草原上作战,似乎用途也不是很大。
冒顿笑着说:“但愿你们以后永远都只击鼓不敲锣。”
廉璠笑了。
第二天一大早,廉璠已经准备齐了冒顿他们需要的粮食、车辆和衣物,堡丁也已集合成列,廉璠问冒顿堡丁何时出动。
冒顿说:“我们几个人随运粮车先行进入赵王堡,在我们夺得城楼以后,你带着堡丁,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直接冲进赵王堡。”
冒顿让廉璠将粮食装在了车上,再派两名赶车的人,又和弟兄们穿起了廉璠为他们准备好的衣服,便上路了。
廉璠此时才理解了冒顿的意图,心里豁然开朗,立即觉得打胜赵王堡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是过去自己想都没敢去想罢了。
由扬武和堡里的两名青年赶着车,冒顿等人紧随其后,顺利来到了赵王堡的大门前。
赵王堡仅有两个人在城门敌楼上站岗,远远地看到送粮车来了,也不加问讯,其中一人下了敌楼,打开大门后又哼着小调站立一旁,好象是等运粮车进入以后再将城门关上。
冒顿和呼延吉乐事先认真分析过赵王堡的情况:赵王堡凭着人多势众,加上多年来一直没有受到过威胁,一定觉得周围的人都怕他们,日子一久,便丧失了应有的警惕性,正好趁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令冒顿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比他们料想的还要顺利。
拉粮车进入门洞经过那位哨兵的身边时,冒顿猛地抽出母亲给他留下的径路短刀,一刀捅入了哨兵的心窝。
冒顿给公孙伊德日使了个眼色,公孙伊德日飞身跑上了敌楼。
赵王堡内果然如冒顿他们事先掌握的那样,门内一条大道直通城中央比较高大的几间房子,两侧全都是兵士的住房。
由于已是深秋,北风习习,这些房子全都门窗紧闭,看不出屋内是否有人。
冒顿抬头望去,整个城堡要比桃李堡小的多。
城堡内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冒顿一看大喜,让扬武催动运粮车,顺着大道向城内走去。
原来,此时正是赵王堡吃早饭的时间。
房子里的人或许听到外面有动静,有一个人探出头来张望,看到是送粮车,也不问话,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冒顿他们赶着车继续前行,来到那几间较高大的房屋前,几个人快速从车上取下刀箭,向房里冲去。
他们料定,赵王堡的关键人物一定都住在这几处大房子里。
呼延吉乐紧随冒顿身后冲进了最前面的房子。
一进门,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大房间,摆放着粗糙的桌椅,却没人。
冒顿一脚踢开了旁门,看到一个佣人正在伺候衣着华贵的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用餐。
那老男人见有人提刀进来了,吃惊不小,正要喝问,冒顿疾步上前,一把拎住老男人的衣领,将他提离了座位。
那佣人见势不妙,转身便向外屋逃窜,被呼延吉乐一刀穿了个透心凉,倒地抽搐而亡。
老女人急忙朝桌下躲去,呼延吉乐一脚踢翻了桌子,桌上的盘碗哗啦啦散落一地。
呼延吉乐举刀砍去,老女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已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冒顿将老男人放回凳子上,喝问:“可是赵嘉?”
老男人喘息着说:“能否告知赵嘉,今日死在何人的刀下?”
“匈奴王子冒顿。”冒顿沉声说。
“从来到这里那天起,赵嘉整天担心会有这么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虎落平川被犬欺,赵嘉认了。”
赵嘉歇斯底里地说。
呼延吉乐讥道:“你也敢自称猛虎?你配吗?”
赵嘉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说,黑松寨与你们赵王堡是啥关系?”呼延吉乐沉声喝问道。
赵嘉叹息道:“为防不测,我在赵王堡的西面又筑一城,取名黑松寨,将兵力一分为二,一半由将军田远率领驻守黑松寨,与赵王堡成犄角之势,意在遇有事变,好相互照应。现在看来,没有用的。”
冒顿手起刀落,可怜亡国之君,今日命丧异邦。
按照他们原来的打算,在廉璠率领堡丁冲入赵王堡后,趁堡内兵士不备,立即与堡内兵丁展开一场拼死搏杀。
凭着廉璠的二百名兵丁,应该是胜券在握。
现在知道黑松寨原来与赵王堡是一家,赵王堡分兵以后,兵力应该没有已方的多,冒顿心中更加有底。
这时,房外的马蹄声大作。
冒顿知道,这是廉璠率领的桃李堡的青壮年,已经顺利开进了赵王堡。
冒顿拎着赵嘉血淋淋的首级,和呼延吉乐快步走出房子。
弟兄们也已经清理完城堡中央这片房间,拎着滴血的屠刀来到冒顿身旁。
扬武和两位桃李堡的壮士当时也操刀在手,随兰傲木嘎他们进了房间。
这里住着的人多为抵抗力弱的老年人,同时也都是赵国遗老,兰傲木嘎他们也不问青红皂白,见人便杀。
扬武三人还从来没见过杀人,更没杀过人,看到这般阵势,早吓得灵魂出窍,哪里还拎得起刀来,只有哆嗦着两条颤抖的腿看别人杀人了。
直到众人将所有的房间全都搜遍,与闯进城堡的桃李堡壮丁会合,也没醒过神来。
道路两侧房内的兵士纷纷涌出屋子,好像是在看热闹,竟然没有一个人手持兵刃,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从哪里来了这么多持刀把枪的人,这些人又是来干嘛的。
冒顿叹道:赵嘉呀赵嘉,你连一个城堡竟然管理得这般散乱,又哪能管理好一个国家呢?难怪你要作亡国之君了。
这时,堡内兵士也有了反映,一锅粥地滚进房间去取兵刃。
冒顿将赵嘉的首级高高举起,朗声说道:“赵嘉已被我杀死,谁敢反抗,就地处死。”
弟兄们已经快速冲了上去,几个拿了刀枪的兵丁立即成了他们的刀下之鬼。
其余人大惊,哪还敢反抗。
冒顿让廉璠命人将所有赵王堡的人全都集中到城堡入口处,清点了一下,总共不足二百人。
那就说明,盘踞在黑松寨的强盗,也应该是这个数字。
廉璠心想,这也太顺利了吧,堂堂赵王堡,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早知如此,又何必每年白白给他们进贡。
冒顿发现,这些被胁迫来此的兵士年龄都已偏大,杀这些已无反抗能力的人,冒顿实在下不去手。
该如何处置这些老兵呢?
冒顿皱眉苦思,突然小声问呼延吉乐:“如果我们放了这里的兵士,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