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想到,凭自己的拳脚功夫,要冲出王城也非难事。
可是,父亲是让自己留在月氏过作人质的,没有接到父亲让他回国的命令,岂能随便离去?
再说,冲出王城容易,要夺得马匹却并非易事,弄不好就会命丧当场。
看来,只有忍了。
冒顿忍气吞声,将手里的扫把扔在了地上,狠狠瞪了国王一眼,心里想到,你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用你的头骨作酒具。
这时,阿吉奈猛地飞起一脚向冒顿踢来。
冒顿本能地向后急退,躲过了阿吉奈的飞脚。
阿吉奈一踢不中,感觉丢了面子,立即大怒,抢步上前,举拳向冒顿的面部砸去。
冒顿急转身,向右跨了一步,从阿吉奈的身边滑过,到了阿吉奈的背后。
阿吉奈两击不中,在父亲和外国使节面前丢了颜面,已经恼羞成怒,大喊一声,再次抬脚向冒顿踢去。
冒顿看得真切,向后退了半步,抬起右脚向阿吉奈的飞脚踢去。
这一脚正好踢在阿吉奈飞脚的脚后跟上,阿吉奈收势不住,身子向后便倒。
站在场外观战的卫队副统领奥尔格勒急忙抢前一步,托住了阿吉奈撞来的身子,阿吉奈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立在一旁观战的国王大怒,向卫队兵士吼道:“你们都立在那里干吗?还不赶快将那小子打爬下。”
阿吉奈自持武艺高强,是因为他的王子身份,与人比武,谁都不敢赢他。
今天在众多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若再让兵士们参战,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来?立即制止了涌上前来的兵士,仓啷啷拉出了战刀。
冒顿本不想与阿吉奈争斗,一直在本能地躲避,没曾想发自本能无意间踢出了一脚。
现在看到阿吉奈已经斗急了眼,并且抽刀在手,显然要置自己与死地,顿时火冒三丈,已忘乎所以,弯腰捡起了自己刚才扔在地上的扫把。
阿吉奈看到冒顿手中有了扫把,更加恼怒,跟进一步,举刀便要砍下。
突然,一条黑影由空而降,闪电般袭向阿吉奈刚刚举起的手臂。
阿吉奈的右臂突感剧痛,大叫一声,战刀落地。
众人惊讶之余,发现是一只金雕在关键时刻将阿吉奈的右臂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皆大惊失色。
而那金雕仍在低空翻飞,似乎在寻找下一个进攻目标。
反映最快的还是国王。
世界上哪曾有过金雕助人之事,分明是上天在保佑这愣头小子,才派下金雕来保护于他。
想到此,国王哪还顾得上斯文,生怕金雕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会是他,大步流星向宫室逃去。
其他人看到国王狼狈逃窜,全都醒过神来,一个个呜哇大叫,抱头鼠窜,四处逃散。
冒顿急忙用口哨给大黑发出信号,让大黑赶快离去。
冒顿当时并不知道国王已将大黑看作天神下凡护佑于他,看到众人皆已逃离,仍旧悠闲地扫自己的院子。
从此,冒顿再没遇到麻烦,王城里的人似乎都有意躲着他。
从住在一起的奴隶们口中冒顿才得知,原来,月氏国王城里的大小官员都将金雕视为上天派给自己的保护神,所以再不敢羞辱于他。
冒顿暗自觉得好笑。
大黑整天盘旋在王城上空,确实令月氏人胆战心惊。
然而,月氏国国王却没有放冒顿归国的意思。
冒顿感觉自己成了一只待杀的绵羊,整日被圈在宫里,宫门有卫士昼夜把守,自己绝不能迈出王宫半步。
漫长的冬天就要过去了,冒顿仍然得不到任何让他回国的消息。
冒顿开始琢磨父亲派他到月氏国的真正意图。
冒顿觉得呼延吉乐分析的有些道理。
父亲若是单单让他在弟弟举行成人礼期间离开匈奴,完全可以让他以其他身份离开匈奴。
而父亲偏偏让自己到与匈奴有仇月氏国做人质。
既然是人质,一时半会儿就不会让自己回匈奴。
冒顿想到,匈奴与月氏国的战争刚刚过去不久,双方的敌对情绪浓烈,父亲究竟是让自己长久地在月氏国待下去,还是要借月氏国的刀杀掉自己?
正如月氏国国王所说,匈奴没有给月氏国送人质的必要和理由呀。
如果此推测成立的话,下一步,父亲就会找理由激怒月氏国国王,到时候,自己的死期就到了。
想到此,冒顿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他觉得,匈奴使者再次到来之时,便是月氏国国王杀自己之日。
冒顿愤恨地想道:好狠心的父亲呀,我整日躲进山林,又影响你啥事啦?你为何非要置儿子于死地呢?
冒顿暗自想到,自己即使死,也要死在匈奴的国土上。当务之急是如何找机会逃离月氏国。所以,必须用忍耐和沉默面对现实,除非到了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
但冒顿哪会甘心等死。
好在冒顿在王城里还是自由的。
冒顿借扫院子的机会,将王城仔细看了个遍。
冒顿发现,哨兵分组轮流值班,每班城门内外各两人,城墙上的游动哨也是两人,加起来共有六人。
真要强行离开王城,冒顿并没将几个哨兵放在眼里,令他担心的是不知城外的马厩在哪里。
要逃命,没有马是万万做不到的。
冒顿后悔进入王城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被禁止迈出城门半步,已经无法到城外去察看了。
冒顿分析,王城的大门在南,马厩也一定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这里最常刮的是西北风。
冒顿分析,马厩一定在城外的南或东南面,也一定在距离城门最少半里的地方,这样,马厩的气味才不会随风潜入城内,自己才闻不到马粪味也听不到马啸声。
一天,冒顿突然听到王城的东南方传来了马啸声,由此证实,马厩果然在东南方向。
冒顿仔细倾听,分明是他的大红在啸叫。
冒顿想到,一定是大红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等得不耐烦了,开始呼唤自己了。
冒顿抬头观望,看到大黑仍在空中盘旋。
冒顿的心里热乎乎的。
那天,要不是大黑关键时刻的那一击,自己真料不到结果会咋样,或许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冒顿当然知道,王城里所有的人每天也都在观望空中的那只金雕,都认定金雕是匈奴王子的保护神。
冒顿开始仔细设想出逃的方法。
他想,白天绝对不行,目标太大,恐怕自己刚刚跑到马厩还没来得及牵出马匹,就会被追上,只有在晚上行动了。
冒顿又想,最好选择一个无月的夜晚实施,趁夜色掩护,就容易甩掉月氏国追兵了。
但是,晚上马厩里的马都是拴着的,即使自己给大红发信号,大红也无法跑出马厩呀。
再说,自己也没有到马厩里找大红的时间呀。
冒顿准备适时出逃。
可转念一想,父亲要杀自己不过是自己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得到印证。
若父亲要在小弟继任了单于大位之后,再派人来接自己回匈奴,那时间还不到。
小弟去年九月成为单于继承人,若父亲提前传位给小弟,时间应该是今年的五月。
自己私自出逃,回国以后就没有理由向父亲交代了,反而不好。
冒顿犹豫不决,想到,还是等吧。
可是,五月也过去了,还是没有父亲的任何消息,而月氏国却已经开始集结大军了,显然是针对匈奴的,冒顿又担心起来。
冒顿想,如果父亲真的是要借月氏人的手杀自己,匈奴使者到来之日,可就是自己被杀之时呀。
冒顿在两种猜测之间摇摆不定,难以取舍。
一天夜里,睡在冒顿身边的那个奴隶问冒顿:“你真的是匈奴国的王子吗?”
冒顿说是。
那位奴隶又问:“那你怎么到我们这里做起奴隶来了?”
冒顿略停,不知如何做答,最后说:“我得罪了父亲,父亲便让我来这里受罪了。过些日子,父亲的气消了以后,便会派人来接我回国的。”
奴隶又问:“人们都说,每天在空中飞翔的金雕是你的保护神,是真的吗?”
冒顿不答。
冒顿突然想到,这个奴隶是国王的近伺,便小声对这位奴隶说:“如果哪天匈奴的使者来了,那就是接我回国的,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我好提前作回国的准备。”
奴隶点头答应了。
日子平淡地过去了。
失去了自由的冒顿时常想起弟兄们。
能与弟兄们一起狩猎,一起在草原上骑马狂奔,行侠除恶,该有多好呀。
那天日落以后,冒顿无事可干,早早便睡下了。
冒顿正睡意朦胧,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冒顿快走!”
冒顿呼隆一下爬起身来,直着耳朵静听外面的动静,却听到是一个人在大声咳嗽,那咳嗽声很像“冒顿快走”的发音,原来是自己听错了。
此时,除了睡在他身边的那个国王的近伺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已熟睡,鼾声此起彼伏。
冒顿原以为是有人喊他快走,一激灵惊走了睡意,暂时无法进入梦乡,睁眼躺在被窝里想心思。
过了一会儿,那个奴隶轻手轻脚地回来了,看到冒顿还没睡着,便伏在冒顿的耳边说:“你们匈奴的使者来了,因天晚,国王已经入睡,便推到明天早上接见他们,一定是来接你回国的吧?”
冒顿激凛凛惊出一身冷汗,哼哈答应着,却哪里还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