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心中恼火,猜到,那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们,根本就没有将全部精力用在集结大军上。
冒顿拦下了一队人马一问,带队的竟然是万户长临时任命的一个小头目。
那小头目说,他们万户长交代,让他将兵士交到一个叫独孤敖嘎的人的手中,他的任务便完成了。
冒顿的心里更加恼怒:这些该死的首领、万户长,自己的兵士自己不统领,将兵士交给独孤敖嘎,让独孤敖嘎怎么指挥和调动这些乌合之众?
冒顿气愤地问道:“你们的万户长、千户长干啥去了?”
那小头目说,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都去了龙城。
冒顿的火气更加不打一处来:关键时刻,他们都去龙城干什么?
龙城内却异常热闹。
原来,时光已是五月,大部分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都已提前来到龙城,如期参加龙城的大型聚会。
匈奴人对祭祀特别重视。
他们崇拜天神,是因为由天上而来的雨雪冰雹、霹雷闪电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他们崇拜地神,是因为大地上的草原森林、山川河流是牛羊、野兽赖以生存的根本,而牛羊、野兽又是匈奴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只有崇拜地神,才能得到神灵的庇佑。
所以,天神和地神主宰着人间的一切,要想消灾降福,就必须对神灵顶礼膜拜。
在头曼单于之前,匈奴的社会组织是分散的部族制,单于的权力很小,遇到大的战争,很难凝聚国力。
复土战争以后,头曼单于发现了这一弊端,为了战争需要,在原来部族组织的基础上,设立了万户长制度。
万户是军事组织,万户长由战争中的有功者担任,这些万户长又是本部族成员,又凌驾于部族长之上,有的万户有多个部族,实际上架空了部族首领。
单于有权任命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但没权任命以家族、血缘为基础的部落首领。
头曼单于这样设置军事机构,显然是受了秦始皇建立封建王朝的影响,在国家需要的时候,可以依靠这些行政机构来控制整个国家。
后来,这种军事组织又演变为匈奴的二十四长。
为了凝聚全国力量,头曼单于规定,每年要分三次举行大型祭祀活动,通过祭祀活动,达到稳定中央集权的目的。
大型祭祀活动分别设在每年的正月、五月和九月。
因正月是一年的开始,正月的祭祀主要祈求各路神灵保佑匈奴在新的一年里少降灾祸,风调雨顺,由万户长、龙城附近的千户长和龙城内的高官参加。
五月的祭祀由龙城高官、万户长、所有的千户长参加,除必要的祭祀活动外,还增加了一系列的娱乐活动。
而九月正是一年里牛羊最肥壮的时候,除祭祀活动外,还要上报各万户的实际人数、各种牲畜总数,重新划分万户范围。
头曼单于不想让万户太强大,通过重新划分万户,也可以削弱地方势力。
所以,参加聚会的人要扩至百户长。
头曼单于严格规定,每次祭祀,要求参加的人若没有单于的首肯,无辜不参加,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万户长、千户长们都格外重视每次的聚会。
当然还有能够相互欢娱、比较酒量、沟通感情、尽情放歌的原因。
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的陆续到来,忙坏了呼延阿木尔,安排住宿、安排饮宴,应付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的问讯,忙得不亦乐乎。
这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看到冒顿不在龙城,又听说东胡将冒顿的阏氏也要去了,呼延阿木尔又不告诉他们冒顿去了哪里,一时间说三道四议论纷纷,都觉得匈奴丢了大人,再也无颜立于当世了。
有人猜测,冒顿是畏战而逃,一定又躲在了森林里的某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逍遥自在去了。
没有单于在场,这祭祀活动还怎么进行?
恰在这时,东胡派来的使者又到了。
人们接着猜测东胡大人又向匈奴讨要什么。
有的人跃跃欲试,想找东胡使者问个清楚,又都被呼延阿木尔挡了回来。
于是,人们的怨愤又都集中在了呼延阿木尔身上:
神圣的龙城,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出任总管,分明是冒顿任人惟亲。
这样下去,匈奴真的要完啦。
人们喝着酒,骂着娘,尽情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整个龙城在谩骂声中乱作一团。
冒顿他们五人在一天近午风尘仆仆回到龙城,看到龙城外到处都是兵士,足有几千人,知道这是边堡县的民团和挛鞮莫日根集结到的兵丁,心下梢安。
龙城内的情况却让冒顿大怒:
这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既不赶快集结大军,也不随军去往前线,却都聚到龙城发牢骚来了。
冒顿问呼延阿木尔:“挛鞮莫日根回来没有?”
看到冒顿回来了,呼延阿木尔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顿时轻了许多,委屈的就要流下泪来。
听到冒顿问她,立即又打起精神,回答道:
“还没有。挛鞮莫日根要是在龙城,我就不至于被那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围攻了。”
说着,眼泪还是噙不住流了下来。
兰傲木嘎看到呼延阿木尔哭了,立即打趣道:
“好威风的龙城大总管,怎么说哭就哭呀。”
呼延阿木尔瞪了兰傲木嘎一眼,又破涕为笑了。
冒顿拍了拍呼延阿木尔的肩膀,赞道:
“你干的不错嘛,将龙城打理的里里外外一尘不染,各种安排又有条不紊,还制止了那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找东胡使者寻衅闹事,单凭这一点,就该重奖。”
冒顿夸奖了呼延阿木尔一阵,又说:
“还是接着完成你龙城总管的职责吧,赶快派人去通知四色马队,让他们火速赶往挛鞮莫日根的万户长营地。命令所有人的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立即到我的宫室里议事。”
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听说单于回来了,立即大喜,大祭祀终于可以如期举行了。
听到单于召唤,这些人全都来了精神,很快聚到了单于的宫室。
冒顿想到,自己并没有下令取消今年的五月聚会,这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到龙城来聚会,本是匈奴传统,也没什么大错,怒气也就消了许多。
冒顿确实很累。
冒顿疲惫地望了一眼大厅,看到坐在他面前的是各位部落首领万户长,由于场地太小,那些千户长们只得立在大厅里,都用期待的目光瞧着他。
冒顿想,这些千户长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一定觉得很新鲜吧。
那些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看到冒顿等人全都风尘仆仆的样子,又都一脸的疲倦,不像是在森林里狩猎而归。
立在冒顿身边的挛鞮傲云,手里还拎着一颗人头,也不知是何人的首级,顿时胆寒。
冒顿的心里惦记着呼延吉乐他们的安危,待人一到齐,立即让呼延阿木尔去唤东胡使者到场。
两位东胡使者迈着方步,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
有了前两次的收获,这两位使者觉得,这次的要求并不高,也一定能够顺利完成使命。
所以,根本没将满屋子愤怒的目光当回事,径直来到冒顿面前。
“我的阏氏现在在干什么?”冒顿沉声问。
两位使者相互看了一眼,其中的一位答道:
“我们大人没想到你的阏氏竟然那般貌丑,根本不配做我东胡的可敦,让她做我大人的近身奴婢了,每天给我大人提茶送饭。”
冒顿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没出大事。
定了定神,冒顿问道:
“说吧,你们的大人又派你们来干什么?”
一位使者故意提高了嗓门,尖着嗓子,高傲地说:
“我们大人让我俩来告知你一声,你们匈奴与我东胡之间的那段殴脱地,以及你们匈奴的那道弃地,从此以后就归我们东胡所有了。以后的殴脱地,要设在你们匈奴靠近弃地的地方。”
冒顿皱了下眉头,将目光投向部落首领万户长千户长们,问道:
“大家都说说,我们该如何回复东胡大人的要求呀?”
宫室里立即乱了音,有人主张立即对东胡用兵,有人则认为,连象征荣耀的宝马、象征国格的阏氏都给了人家,又何必在乎那一条无用的殴脱地呢?还是送给东胡人算了,我们惹不起人家,又何必大动干戈。
两种观点渐渐针锋相对,越吵越烈。
冒顿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全场的人立即噤了声。
冒顿指着那些主张和解的人,痛斥道:
“我早就说过,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哪有将土地随便送人之理。呼延阿木尔,马上去通知大巫师,祭祀活动立即举行。我要用月氏国国王和东胡使者的头颅,祭奠各路神灵和英武的祖先。”
兰傲木嘎和须卜道乐根抢前一步,不由分说,每人擒住了一名东胡使者。
东胡使者呜哇大叫不止。
众人大惊。
这下可忙坏了大巫师,也来不及打扫祭坛,仓促间摆好供桌,请出神灵,刚刚穿起巫衣,冒顿已带着众人来到祭坛前。
冒顿一声令下,两个东胡使者的人头立即滚滚落地。
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诸神灵的雕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