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冲破眼眶,吧嗒吧嗒滴在手背上,烫的惊心,凤歌绝望的瘫坐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森林里,大风忽起,吹得周围的树枝摇晃起来,树叶摩擦的簌簌作响,凤歌察觉周围环境不对劲,立马起身,环顾着四周,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身上的月牙袍随着风轻飞扬,那张脸眉目清俊,一双黑眸中透露着满满的心疼,凤歌瞧着那道身影,那双黑眸,是他了,是凤溪珏,凤歌感觉自己泪眼婆娑,所有的情绪一涌而出。
凤溪珏走过去俯下身,伸出手轻柔的拉着凤歌,又细心地替她挥掉身上的灰尘,用恍如天籁的声音安慰道:“别哭了,嗯?”
“求求你……救救我亲人……”凤歌几近崩溃,她手里拽着他的袖口,浑身颤抖。
凤溪珏将她拥进怀里,将袖口一挥,一路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森林,往阴阳家的方向飞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还有依旧燃烧不止的火苗,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凤歌看着死伤惨重的画面,浑身颤抖,她瞧见自家四哥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九尾狐原本雪白的毛发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安详地蜷缩在四哥怀里,再无声息。自家大姐倒在房梁倒塌的地方,半身被压在房梁下,手里的剑依旧握在手中,剑穗是白鹭的羽毛,如今也被大火烧焦了。爹娘的尸体找不到,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散发着恶臭的味道,但是凤歌在一片废墟中找到了爹的佩剑,他曾教导她,只要活着,佩剑定不离身。如今佩剑散落在废墟里,想必……二哥的横霜剑已断,白鹿不知所踪,原本漫天的火光,只剩下这片残骸,凤歌呼喊着亲人的名字,奈何传来的只是一阵阵的回音。
一个人影在废墟堆中走出,他跌跌撞撞,尚未走动几步,便倒在地上,他手中握着一个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珠子,凤歌认出那便是夜明珠,急忙跑过去,仔细查看,那人是三哥白亦虎!
白亦虎原本的白袍被血染成红色,凤歌将他抱在怀里,他竟是笑了,将夜明珠递过去给她,凤歌握住他冰凉的手,眼泪涌出,生平第一次开口求他:“哥哥……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口中似乎在呢喃些话语,凤歌凑近听了听,才听清他的话:“自己要坚强一点。”
“不要……我要你活着……”凤歌求救似的看向身后的凤溪珏,凤溪珏看着白亦虎身上万箭穿心的伤痕,摇了摇头,他无法救他。
微风吹过,凤歌握着白亦虎的手,他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坠了下去,凤歌眼泪滴了下来,哭着喊着:“我不要你死……你给我醒过来!不是说好我找到凤溪珏,阴阳家或许还有救吗?!!!”
“你们都在骗我!骗我走……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凤歌疯了一般呼喊着,死死抱着白亦虎的尸体不肯放手,凤溪珏拉起凤歌,想要制止她的行为,凤歌的力气不及凤溪珏,她哭喊着,眼睛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泪水,她将头埋进凤溪珏的胸怀,他的衣衫居然被浸湿了大片水泽。
“哼。”浑身黑衣的那人高高的站在树上,见此,从容跃下树,“原来还有一个活口。”
凤歌移目看过去,正是和爹交手的人。
凤歌趁着凤溪珏不注意,立马拽过地上一把剑,直直的向他刺去,那黑色身影似僵了僵,没想到年纪尚小的她居然会选择自己送死,也不过眨眼的瞬间,黑衣人扯出自己的佩剑,向凤歌的方向袭去。
剑碰撞的那刹那,摩擦出巨大的火花,周围不远处的平静湖面一切似乎有感应似的激起一阵阵的浪花,凤歌自然抵挡不过黑衣人的凶剑,凤溪珏一跃而起,稍稍将凤歌推向安全的地方,抽出神祗剑,紧紧握住剑柄,指着黑衣人。
“原来……神祗剑在你的手里……”话音刚落,黑衣人就使了一些招数,想要夺取凤溪珏手中的剑,速度极快,凤溪珏手握神祗剑,提取真气,神祗剑开始散发着幽幽的青光,持剑一指,黑衣人翻身后退,双方在空中扭打。
神祗剑虚晃了几个剑花,凤溪珏几乎要与剑融为一体,向黑衣人袭取,强大的法力使得黑衣人节节败退,足尖点地,连连退后,周围的土地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力量,连连爆破,炸开银色的火花。
凤溪珏将神祗剑提至眼前,竖着剑,嘴里呢喃着咒语,青色光芒冲天,天雷轰隆而至,他所使的剑法,使得神祗剑如同蛇信般直指黑衣人的眉心。
剑光从指尖流出,忽而不见,忽而显现,黑衣人尚未看清,便感觉手中一阵吃痛,手中一松,那把剑便直直掉落在地,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已经被神祗剑深深的插了进去,凤溪珏抽剑的瞬间,血光飞溅,黑衣人不得不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凤溪珏回旋落地,稳稳的站在凤歌面前。
那男子似乎难以置信一般,瞪着自己充血的眼睛望着他,大喊:“我怎么可能会输!你究竟是谁!!!”
“捕捉上古凶兽铸造的凶剑来残害无数条性命,你死不足惜。”凤溪珏伸手一握,那把凶剑便到了他的手里。
“你根本就不是人!”黑衣人大喊,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事情,仰天大笑,说:“雕玉弓准备!”
此时,阴阳家周围出现了上百个弓箭手,他们手中无一不是握着精心打造的雕玉弓,黑衣人站起身来,嗤笑一声:“除了灵兽一族,没有谁会拥有如此强大的法力。”
凤歌环顾着四周,她在爹所给予的那份灵兽卷轴看过,这雕玉弓可是汇集了上百个铸剑师混合了三味真火所打造的专门捕捉灵兽的神器,不仅普通灵兽无力放抗,就连上古十大祥瑞神兽也未必有把握从雕玉弓所射出的箭中逃脱。
白鹭能载着自己逃脱,是因为九尾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如今,凤溪珏也要被自己连累,丢掉性命……
凤歌宁静的注视着黑衣人,说:“你不过是想要夜明珠,给你就是了。”
黑衣人捂着胸口痛苦的起身,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孩:“是吗?若我说……”他故意停顿,“要夜明珠和神祗剑呢?”
上百支银箭冲着凤歌和凤溪珏的方向而射,黑衣人以迅雷比及掩耳之势迅速躲到安全地带,凤溪珏抬头看着恍如漫天坠落的流星,他一把拉过凤歌,俯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他身上强大的灵力缓缓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那些银箭纷纷被抵挡在外。
强大的灵力使得原本平静的地面也传来轻微的震感。
那些银箭还是源源不断的向他射来,誓必要穿过屏障,凤溪珏默默地承受一次次冲击,一次次的顽强抵挡,
不久,黑衣人的援兵越来越多,凤溪珏感知胸口开始绞痛,脸色开始苍白如衣,屏障的范围越来越小,凤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凤溪珏痛苦的样子,不知所措。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凤歌眼泪又要掉下来了。“若是我死了,你有幸逃了出去,你一定要替我吃遍天下好吃的东西……”
她的样子像极了在交代后事的人。
“说什么傻话。”凤溪珏虚弱的回应,如今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弓箭手,他们唯一的出路是拼死逃出去,如此拖延下去,怕是体内的灵力无法吃消,反而触动盘古碎玉,到时恐怕滥杀无辜的是他朱雀了。
“闭上眼睛。”凤溪珏开口,凤歌愣了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要把我丢掉了吗?”
“傻瓜……”凤溪珏失笑,见凤歌照做,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一手搂住凤歌,另一只手握紧神祗剑,将剑凌空一挥,神祗剑便悬挂在那,他整个人一跃,稳稳的踩在剑上,凝聚体内真气,冲着弓箭手方向就是一掌,真气一出,周围的树木花草统统被毁坏,弓箭手受到强大的内力攻击,纷纷倒地。一批又一批,都是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凤溪珏不敢有所迟疑,立马御剑飞走。
屏障最终消失,但雕玉弓所射出的银箭,会死死尾随,直到射中猎物,才会掉落在地。凤溪珏只能在空中躲避,他已经不能用幻化清风,只能御剑飞行了,他不能够保证自己的灵力还能撑多久,一支银箭趁他不注意躲避,直直刺过去,凤溪珏听闻风声有所察觉,却还是没能躲避过去,银箭划破了肩膀,渗出鲜血。
凤溪珏顿时感觉头脑晕眩。
他素来英俊的脸庞上布满了痛苦,凤歌察觉不对劲,立马睁开眼睛,看见脚下已是万丈高空,有些恐惧,瞧见凤溪珏苍白的脸色和受伤的肩膀,恐惧转换为了满满的担心。
一支银箭忽然穿破厚重的云雾,直直的向凤溪珏的背部射来,凤歌视线恰巧看见一支银箭恍如带着幽幽的光芒,有意识般的要伤凤溪珏,凤歌暗叫不好,一把推开凤溪珏,凤溪珏因为推力偏离的原本的方向,神祗剑开始剧烈摇晃,凤歌则因为重心不稳,直直的摔下云层。
凤溪珏动用法术,所有的银箭都失去了光芒,垂直掉落下云层。他瞧见凤歌的身影渐渐下坠,渐渐展现出巨大的兽型,巨鸟的背影在天边一闪而过,凤歌被强大的气流吞噬,没办法睁开眼睛,直到身子坠在一个毛茸茸的类似地毯之类的东西上,凤歌才发现,凤溪珏现了原形,乘着她飞过漫无天际的一片片厚重云层。
可凤溪珏的身子不断地下坠,甚至飞不起来,凤歌心里一惊,却也无力反驳,最终离悬崖边不过几尺的方向,停了下来,凤溪珏幻化人形,他似乎说不出话来,一股腥甜的血猛地从喉中涌出。
凤歌赶紧走到他身边,眼泪先一步落地,说:“凤溪珏……凤溪珏……是我害惨了你……”
“说什么傻话……”
凤歌看着他白衣翩翩的衣裳沾满了刺目的红渍,原本的黑瞳开始若隐若现变成暗红色的瞳孔,他猛地推开她,命令道:“走!”
“我不!”凤歌倔强着。
黑衣人很快骑着灵兽寻了过来,凤溪珏无力地捂着伤口起身,鲜血所染红的痕迹范围更大了些。
“把神祗剑和夜明珠交给我!”黑衣人和凤歌耗了半天,这天快亮了,若是阴阳家灭门之事在江湖中传了出去,武林正派定会插手调查此事,还是早点了断较为妥当。黑衣人一步步的逼近,凤溪珏动用法术也支撑不了多久,黑衣人身上的伤势似乎好的很快,他身姿矫健,快速取了侍从的佩剑,绕过众侍卫,一剑刺向凤溪珏,凤溪珏头疼欲裂,他根本无法躲过,剑声刺破胸膛,鲜血溅出来的声音,凤歌心里大惊,大喊:“不要!”
凤歌为了逼迫黑衣人住手,随手将身上的夜明珠摔在地上,一阵清脆的响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夜明珠碎了一地,掉地的那一刹那像是释放了强大的灵力一般,一层又一层的光芒像四处绽开。
“你居然敢!”黑衣人彻底被激怒,提着剑往她的方向去。
凤溪珏摇摇晃晃的起身,眼眸出现一丝厉色,比黑衣人先一步瞬移过去,掐住凤歌的脖子,凤歌一惊,呼吸不过来,她看着凤溪珏一点一点收力,笑容如同邪魅的妖魔一般,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黑衣人嗤笑一声,“你想要的是夜明珠吧……”
凤歌听着黑衣人的话,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忽然之间,凤溪珏将她一把推入悬崖,就像他们初遇那天,青蛇将她亲手推入悬崖一般,凤歌身子不断的往下坠,只怕这一次,悬崖底再也没有湖了吧……眼泪在那一刹那涌出,“为何……”连你也要夺夜明珠……
凤歌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感觉到了周围的景象开始亮了起来,怕是天快亮了吧……爹娘……女儿来找你们了……她眼前一黑,终是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