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轩心中已是绝望,但这一倒下去,他才发现,他身后,居然是一扇门,而且没有锁。
他扔下断刀,拎起胡南风,运起轻功,向屋内飞奔。
孔轩轻功本就很好,此时为了逃命,超常发挥,虽然拎着个累赘,却也把一群追兵甩了一小段路。左耳后传来一阵风声,但他左手拎着胡南风,顾不得去挡,左臂传来一阵疼痛,他一咬牙,硬是没有把胡南风放下,看到眼前有间屋子,他径直奔了进去,迅速锁上门。
追兵很快就会到,孔轩必须逼自己冷静,他目光一扫,发现这里是一间厨房。
他灵机一动,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在厨房的灶台旁翻找着。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出来束手就擒!”门外,一个蛮横的声音喝道。
孔轩并不答话,继续翻找。
“有了!”只见他唇边一丝浅笑,手握一瓶胡椒粉,打开盖子,直接对着胡南风的口鼻倒去。
“阿嚏,阿嚏,阿嚏……”
一阵猛烈的喷嚏后,胡南风终于醒了过来,他定睛一看,只见孔轩满脸恐慌,站在自己面前,左臂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袖。
“孔轩,谁敢伤你?”胡南风愤怒之下,猛地跳起来。
还没等孔轩答话,只听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十几个手持各色兵刃的人闯了进来,将二人重重围住。
孔轩印象里一向胆小怕事的胡南风,此时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惧色,澄明的目光中,有的只是愤怒和坚定。
胡南风习惯性的抽刀,却发现腰间的刀早就不知去了哪里。估计是孔轩拖着他时,掉到什么地方了。
“孔轩,你的刀哪?”他问道。
“断了。”孔轩无奈的答道。
“没关系!”胡南风盯着面前的一群人,目光不转,伸手,从灶台上摸出一把菜刀。
追兵们看到这一幕,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些追兵共有十八人,每人一种兵器,自称“十八般兵器帮”,根本算不上门派,只在附近做点为非作歹之事,让当地官府很是头痛,但在江湖人士眼中,他们最多也就算是一群流匪。他们自称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却从来不知道,菜刀,也能算兵器。
“孔轩,你休息一会儿。”胡南风并不理会他们,他长这么大,被人笑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然而“十八般兵器帮”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胡南风手中一把菜刀上下翻飞,眨眼间,使流星锤的人手臂已伤,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刀,却深可见骨,流星锤顿时脱手,砸在自己脚上。
众人见状,一拥而上,胡南风却丝毫不乱,手中菜刀使得看不出是什么招式,只是速度很快,而且,所到之处,必定见血。刀、剑、枪三人同时逼上来,胡南风却身子一矮,避过三种武器,手中菜刀一挥,三人小腹上均是一道深深的血口。双斧之人举起两把沉重的斧头,迎头砍来,胡南风身子一侧,手中菜刀狠狠砍去,那人的右手腕竟被硬生生切断,一只还握着斧柄的断手落在地上。
那人痛呼一声,右臂断端鲜血狂喷,左手中斧头也已落地,众人见此情景,俱是大惊失色,慌乱中有人喊了一句:“逃,快逃啊!”
众人不敢恋战,眨眼功夫,逃得无影无踪。
孔轩看得愣了,他知道胡南风一向精通刀法,不论长刀短刀单刀双刀都使得很好,也知道胡南风练过天残九卷中的天残刀谱后,刀法更上了一层楼,但是那群人自己打了半天也没打过,这家伙居然一把菜刀把他们解决了,这这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孔轩,你没事吧?我带你去看大夫?”胡南风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关切的问道。
孔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左臂中了一枚暗器,他下意识的用右手拔出暗器,发现那是一枚飞刀,上面好像还淬了毒,好在伤口不深,这毒好像也不是什么致命之毒,只是让他有点犯困。看来,这帮人也知道秘籍在他们脑子里,没想要他们命。
“我没事,只是有点困,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休息吧。”孔轩说着,想站起来,却头一晕,摔倒了。
胡南风睡够了,这下,轮到他睡了。
孔轩很累,可是他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胡南风发神经,拿了把菜刀要单挑沈焚天,后者一怒之下,放火少烧了宝刀山庄,这火烧到自己身上,全身灼痛难忍。
他疼得受不了,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胡南风在对着一盘包子发呆。
审视四周,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们身处一间小屋,估计是某个客栈中。他左臂的伤口已经包扎过,身上还整齐的盖着被子。
“南风,你在干啥?”孔轩疑惑的问道。这家伙居然会放着包子不吃,真是奇怪。
胡南风回过头,呆呆的微笑着说:“你醒了。这家客栈的包子很有名,但是我吃不下,刚才好可怕,那么多血,还有断掉的手。”
可怕的是你好吧?估计那个什么十八般兵器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拿菜刀的给灭了!胡南风别的虽笨,刀法还真是逆天了。孔轩暗想。
“南风,没事了,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孔轩安慰他说。奇怪,没说几句话,却觉得喉咙干涩难耐,身上也很痛,如同梦中火烧一样。
“南风,帮我倒杯水。”孔轩说着,声音已有几分沙哑,他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孔轩,你怎么了?”胡南风连忙扶住他,焦急的问道。
孔轩没有说话,他心中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猛的撕开包扎着左手的绷带,他看到那处伤口已经溃烂,隐隐发黑。他本就懂毒,加上春婆婆的毒经,天下的毒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看来那枚飞刀上淬的不只是让人睡觉的毒,还有这……
“红莲怒火。”他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
红莲怒火,毒性猛烈,中毒之人,浑身如火烧一般疼痛,而且从此毒入血到使人身亡,只需要两天。
“南风,我睡了多久?”孔轩抓住胡南风的手,急切的问道。
胡南风虽有些迟钝,却也察觉到了孔轩的异样,惊慌的说:“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就是说还剩一天一夜可活了。孔轩心中叹道。红莲怒火并非没有解药,但解药的配制需要很多珍惜灵药,别说一天一夜,就是一年半载也不见得配得齐。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要死了……
纵然他少年老成,但终究年轻,想到死,仍是心慌意乱。
“南风,听我说。”他更加用力的抓紧胡南风,说,“你本性善良,但太过简单,太容易被人坑。我死后,你立刻回宝刀山庄,在那里,你才安全。以后,不要轻信任何人,在外面不要随便吃东西。”
胡南风一听这话,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他不明白,孔轩为什么会死。
“我身上的毒,叫红莲怒火,我只有一天一夜的命了。”孔轩看破他的心思,说,“南风,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胡南风抬头看看他,下意识的问道。
“卞庄那几个人,是魔教中人,他们来到这里,多半是为了报复正道。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正魔大战,你帮我找一个魔教中人,杀了他!”孔轩说着,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恨意,一字一顿的说出这个名字,“他叫,魏藏海!”
“不,我不答应,你要杀人,自己去好了。是那个十八般兵器帮的飞刀上淬了毒吗?我去找他们要解药!”胡南风说着,就要站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走!”孔轩用尽力气,拉住胡南风,说,“如果我死了……”
胡南风被他这一拉,重新坐下来,说:“好,如果你死了,我就帮你杀魏藏海!你让我走!”
孔轩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宽,松开手,浑身无力,瘫倒在床上。
“孔轩,我带你去吧,把你留在这里,不安全。”胡南风站起来,说。
孔轩看看他,唇边一丝苦笑,说:“放心,我是将死之人了,谁还能把我怎么样?你尽管去,记住,不要死战,遇到打不过的就跑,解药不要紧,你要安全回来。”
胡南风没有说话,点点头,目光坚定,大步走出屋子。
孔轩就躺在床上,微笑着看他离去的背影,待到他走远了,孔轩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挣扎起身,坐在床上,冷峻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用嘶哑而冰冷的声音说:“朋友,不要躲了,进来吧。”
卞府的主人姓卞,是个有钱的财主,这财主深居简出,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具体姓名与长相。卞府位于偏远之处,很少有客人来访,今日,府中客房内,却坐着一个黑衣男子。
这男子体态干瘦,坐在昏暗之中,五官不甚分明,唇边一缕浅笑,却令人无故生出几分畏惧。
“殷护法,宝刀山庄的人马还有几日才能赶到,护法可先歇息几天。”卞财主坐在来人对面,客气的说。
“听说,这次宝刀山庄派的,是冯翠冯堂主,年轻时还颇有几分姿色,多年未见,不知现在怎样了。”黑衣人说着,舔了舔嘴唇。
还没等卞财主答话,一只鸽子突然飞了进来,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卞财主拆下鸽子脚上的纸片,看了看,略一皱眉,将纸片撕碎。
“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些小事,也要来麻烦我。”卞财主说。
“卞兄,什么事?”黑衣人问道。
“没什么,”卞财主说,“一个每月向我缴纳月供的帮派遇到一个狠角色,请求我们出面对付。一个小帮派而已,不值得我们派人。”
黑衣人目光一闪,似乎有几分兴奋,说:“卞兄,我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会一会这个狠角色,正好我的九煞掌法刚刚练成,我这双手掌,已经很久没见血了。”
“如此,有劳殷护法。”卞财主抱拳一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