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幽静之处,建造着一座小宫殿,不甚奢华,却很精致。
宫殿之中,最大的殿堂里,有一处宝座,雕琢得很是精美,颜色却是血一般的鲜红,在幽暗的月光下有几分可怖。
宝座之上,坐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薄纱覆面,身材很是纤巧,神情却是冰冷。
她面前,两侧各站着六个女子,均是一袭白衣,脸上或多或少有些畏惧,神情都是恭敬,垂手侍立。
两排女子中间,站着一个男子,正恭敬低头,不敢正面看这女子。
“殷九煞,我让你灭掉冯翠和树海堂主力,你是怎么做的?”女子的声音不像男人一样声如洪钟,却透着阴柔,音色清脆明朗,语气却和神情一般冰冷。
那男子正是殷九煞,一向自大的他,此刻却是毕恭毕敬,低着头,说:“教主,如果不是胡南风和孔轩那两个小子……”
“不要说了!”女子喝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愠怒,“两个黄口小儿,也能算是障碍吗。”
殷九煞心知多说无用,只好不再说话,无论女子如何惩罚自己,也只能认了。
良久,女子才再次开口:“殷九煞,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杀了冯翠。树海堂没了堂主,必定大乱,宝刀山庄的力量,会再一次削弱。”
“多谢教主!殷九煞定不辱使命!”殷九煞抱拳一礼,说。
“对了,胡南风的命,暂时不要动,本座留着有用,至于孔轩,想办法,利用他爹和宝刀山庄的恩怨,让他加入我们西魔教!”女子说着,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殷九煞心中恨不得把那两个人杀死一百次,听说不能动他们,心中颇有不满,却不敢说,口中称:“是!属下告退!”就要退去。
“慢。”女子说着,站起身,“洛清幽,出来!”
左侧六个女子中为首的一个,听到这声音,惶恐的走了出来,站在红衣女子面前。这女子,正是那天,为孔轩解毒的洛清幽。
“洛清幽,你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已不再是处子之身了吗?”这声音威严而深沉,携着寒冰一般的内力,仿佛连灵魂,都要冰封。
洛清幽浑身一颤,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呼:“教主饶命!”
红衣女子也不说话,素手一扬,只见一丝寒芒,一支飞针射入洛清幽心窝之处。
这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洛清幽暂无性命之忧,却是心口剧痛,如同心脏碎裂一般。
“谢教主饶命!”洛清幽忍痛,说。
红衣女子冷冷的看着她,说:“你既已失身,已无资格再做十二玉侍,殷护法貌似很喜欢你,本座便将你赐予他吧。”
殷九煞一听,大喜过望,他本就好色,教主身边的十二玉侍,各个都是美女,他正求之不得,此刻听说洛清幽归自己了,连忙笑答道:“多谢教主!”
洛清幽一听,一脸凄怆,她知道,落在殷九煞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听说沈焚天的女儿也会寒冰诀,不知,她练到第几重啊?”女子看也不看洛清幽,向着殷九煞,问道。
“回教主,至少第四重,那日,石壁厚重,却被人轰开,残垣之中,有冰封的影子,那几个人中,唯一可能会寒冰诀的,只有那丫头!”殷九煞说。
女子目光微动,清冷之中,稍稍闪过一丝柔和,说:“本座要派人去刺探一下,如果她的寒冰诀达到第四重,就把她活捉回我西魔教!殷九煞,你回去,把无伤叫来!”
“是!”殷九煞不敢耽搁,回头便走。
宝刀山庄之中,孔轩正百无聊赖的抱着那只叫米糕的狼,喂米糕。
胡南风走了,他的生活突然变得很是空虚。他记忆中,从胡南风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开始,就天天跟在他后面,赶都赶不走。走路走不稳摔了跟头要他哄,偷姐姐的米糕吃被姐姐追着打要他解围,自己的米糕被狗狗叼走了要他安慰,爬到树上摘果子吃下不来了要他找梯子帮他下来……孔轩每天都被他搞得团团转,有时候心里甚至希望他哪天走丢了,不要再回来,让自己清静清静!嗯,哪怕走丢个十天半个月,再让人找回来,让自己放个长假也好。
可是,待到胡南风真的走了,孔轩反倒觉得,生活没啥意思了。
“孔轩,走,姑姑请你吃饭!”
听到这声音,孔轩抬头,看到冯翠微笑的脸。
他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冯翠从前和胡南风很是亲近,却很少跟自己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冯翠看到他一脸疑惑,心中满是歉意,知道自己从前对他太冷淡,说到底,当年,他还是个孩子,大人们的事情,和他无关啊。
殷九煞袭击树海堂之事,孔轩明知不敌,还要跟她一起对付殷九煞,还要胡南风杀了自己,换取树海堂众人的性命,这孩子,本性很好啊。
“愣着干什么?走,听说离山庄不远有家新开的酒楼,我们去喝一杯!”冯翠爽朗的说,不由分说,拖起孔轩,走了出去。
二人一道走着,却没有什么话说,很是尴尬,好不容易到了酒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酒和菜,仍是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孔轩,你来我们树海堂吧!以后跟着我混!”冯翠终于憋不住,说出此行的来意。
她前面一点铺垫也没有,孔轩毫无准备,愣了半晌,待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后,神色中,却充满了苦痛,缓缓说:“不行。我爹娘和我欠树海堂的,我还不起。”
冯翠反倒愣了,恍惚间,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心中也是一阵揪痛,本来爽朗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问道:“当年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孔轩不语,轻轻点头。
虽然胡庄主夫妇对孔轩视若己出,下令山庄中人谁也不许告诉孔轩实情,但山庄众人对孔轩的态度,却是他们无法控制的。孔轩聪明过人,早已一点一点了解了当年的实情。
“傻孩子,和你无关啊。你资质不错,来我们树海堂,谁有意见,我就砍谁!”冯翠说得很是坚定。
孔轩知道她的好意,但他无法跨过心中那道坎,无法答应她的要求。正当他思索着该怎么委婉的拒绝冯翠之时,他突然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冯堂主,别来无恙啊!”
殷九煞身形一闪,已从门口来到他们面前,话音未落,双掌拍出,直取冯翠。
殷九煞动作之快,冯翠已来不及抽刀,还是孔轩眼疾手快,抓住冯翠一臂,带着她,从酒楼二楼跳下,没命奔逃。
殷九煞冷笑,一起跳下二楼,追赶而去。
孔轩和冯翠各运轻功,在大道上疾驰如风,孔轩突然听得耳边风声,数枚飞镖正打过来,镖镖攻向冯翠要害。冯翠双刀极好,暗器却非所长,她闪身躲过两枚,却仍有两枚飞镖打向她。
情急之下,孔轩下意识的去挡,剩下的两枚飞镖都打在他身上,虽未中要害,却仍让他站立不稳,跌在地上。
“冯堂主,快走!树海不能没有你!”
冯翠只听得他在身后嘶喊,还没等反应,就被人拖住,挡在身后。
拖她的人并不是殷九煞,她看清来人后,心头一松,看看被殷九煞擒住的孔轩,心中又是一紧。
“殷九煞,当年苟且偷生,今天,你竟然又回来祸害江湖!”
这声音说得大义凌然,说话的,赫然是紫电堂堂主聂远。
殷九煞看到此人,立刻停下动作。开山拳聂远,和他一样不喜兵器,而是喜欢以拳头作战,一套开山拳法,势大力沉,能立毙猛虎,不在他的九煞掌法之下,当年在聂远手中,殷九煞没少吃过苦头,如今,他依然不敢和此人正面交锋。
“哼,好汉不吃眼前亏!”殷九煞说着,放弃冯翠,却拖住孔轩手臂,一展身形,飞驰而去。
聂远和冯翠待要追赶,殷九煞却没入周围树林,不知去向。
“聂堂主,救救孔轩!宝刀山庄这些年,对他不公啊!”冯翠急急喊道。
聂远心知冯翠说得没错,然而看看四周,却丝毫寻不到殷九煞的去向,心中焦急,却毫无办法。
“孔轩,孔轩!”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孔轩缓缓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被锁链锁在椅子上,伤口有些疼,但没伤到要害,没有性命之忧。
呼唤他的是个女子柔和的声音,他抬起头,惊讶的看到洛清幽站在自己面前。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早就把洛清幽当做自己的女人,即使知道她是魔教中人,对她仍是生不起一丝恶感。
洛清幽给人的感觉,是温润如玉,恬淡如水,让孔轩觉得很舒服,但此时,他却没有这个心情和她叙旧,因为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殷九煞。
“说,你想怎么死?”殷九煞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他两次要杀冯翠,都被孔轩阻止了,教主那边又是无法复命,而冯翠连经危险,已心生防范,且她回到宝刀山庄,有聂远保护,他难再动她。想到教主又会责难,殷九煞恨不得现在就一掌拍死孔轩!
孔轩看看他,苦笑道:“我怎么死,你说了算,但你不要动洛姑娘。”
殷九煞转头看看洛清幽,说:“想不到你们俩感情还不错,清幽,你就是为了他失了处子之身,才被教主逐出十二玉侍,送给我的吧?”
孔轩听到这话,心中一怔,他猜出,洛清幽的处子之身,定是重要之物,失了此物,她在魔教的地位必受影响,但这女子,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把自己交给他,看来这姑娘表面柔和,内心,却是刚强倔强。
洛清幽低下头,眼中忧伤流转,却不愿让孔轩看见。
殷九煞看他们都不说话,心中气愤,继续说:“孔轩,我本想千刀万剐弄死你,但教主让我劝你归顺我西魔教,若你同意,还能给你条活路!”
孔轩心思暗转,听殷九煞的话,胡南风说的魔教分裂一事看来是真的,殷九煞应是属于西魔教,而教主,必定不是沈焚天,另有其人。
“你们教主是谁?”孔轩问道,想套他的话。
殷九煞冷笑,道:“我们教主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教主说,十几年前,你爹娘在胡中原面前自尽而死,宝刀山庄对你不公,山庄之中,难保有几人想取你性命,你与我西魔教是一路之人。若你归顺我西魔教,我不但会传授你九煞掌法,还把清幽送给你,怎么样?”
听他提到自己爹娘的事情,孔轩心中一痛。那时往事,对与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此便失去了双亲。
我不能这么死了,我还要报仇!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坚定起来。委曲求全也好,被世人唾骂也好,总之,他不能死!
“你的九煞掌法和魏藏海的刀法,哪个更厉害?”他抬头,看着殷九煞问道。
殷九煞笑道:“世间武功,没有绝对的强与更强,无论哪种武功,练到极致就是强!我知道你想杀魏藏海报仇,很好,恰好我也看那家伙很不顺眼,我可以培养你,暗地杀掉魏藏海!”
孔轩眼中寒芒闪烁,想起魏藏海,他就满心愤恨,殷九煞的答案,他已经很满意了。他盯着殷九煞冷厉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好,我就加入西魔教!”
殷九煞面**沉,说:“好!但是口说无凭,你加入西魔教,需回宝刀山庄,杀一个山庄中人,凭此人人头,作为加入我西魔教的投名状!”
孔轩心中一寒,他意识到,自己已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