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臣外加建安郡王的赵枢的车驾,一路上浩浩荡荡,途经南京应天府和曹州。
途经应天府时只是从其边界上走过,也没惊动应天知府。只是曹州是经往济州的必经之路,所以车驾自然也就必须从曹州城中穿过。
钦差大臣虽然是皇帝临时授命的官员,没有品秩,但毕竟是代圣狩牧,而且加之赵枢又是皇族,所以出于礼制,曹州知州都得出来迎接这支队伍。
由于赵枢骑术不良,而且带的东西又多,所以这队人马足足是走了一天一夜才走到曹州城外。
已经人困马乏的赵枢,隔着老远就看到前方一排身着北宋官服的人,四周还有随从的官军衙役。
赵枢打了个哈欠,仔细数去,这些当兵的居然还没有这些官员多。这让赵枢大吃一惊,要是在城外遇上匪寇,这点官兵保护得了你们吗?
待赵枢人马走近那队官僚时,领头的官员,当场跪下,道:“下官曹州知州胡迪携本州僚属叩见钦差大臣!”
见个钦差大臣都要叩见?这让赵枢有些意外,但也没想太多,出于礼制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想说太多,当下就对那些官员说道:“大家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本王。。。。本官也只是路过贵州罢了!”
“谢大人!!!”众位官僚齐声谢道。
嘴上说着不必多礼,其实被别人下跪磕头的感觉还是不用多说的,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赵枢现在都觉得自己太过虚伪了,唉,真是不能跟蔡京那帮人混在一起,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蔡京莫名中又躺了一回枪。
曹州知州胡迪站起身来后,走到赵枢马前,对赵枢恭维道:“大人这一路车马劳顿,此去济州还有些路程,不如在下官这里歇息一阵再走不迟啊!”
赵枢正有此意,汴京至曹州也不过数百里,在后世一两个小时就到了,在这非要走一天,这让赵枢体会到了没有火车飞机的痛苦。
赵枢点了点头,一旁的凌枫也懒得插话。反正招安梁山也不急这一时,梁山水泊就在那里,还怕他们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当下,赵枢只带着凌枫,明月还有数十名金枪班兵卒进了城。其余人等由一直在车里睡觉的高俅领着去了城东郊外为他们安置好的大营歇息。毕竟这近千人的“大军”可不少,如此浩浩荡荡的进城那不是扰民吗?
只是作为太尉的高俅心里憋屈得紧,话说连曹州知州的面没见着也就算了,还被冷在一旁不让进城,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不过赵枢的命令他无法违抗,只好忍气吞声,赵枢现在是钦差大臣,代皇帝出去办事,他说的话只要不出格的,那就是皇帝的命令,皇帝的命令他能不听吗?
但是他心里对赵枢却是有了不少的怨恨,只是现在有宋徽宗宠着,丞相蔡京罩着,拿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好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的是机会收拾他赵枢。
跟着胡迪走近曹州的馆驿,进了自己的卧房,赵枢心里顿时凉了不少,这比皇宫的条件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也是无奈,但好在还算干净,还能住人,赵枢也不再那么多要求了,将就对付一下吧。
话说胡迪可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物,看出了赵枢脸上的不满,当下赔礼道:“大人莫怪,下州地界,条件简陋,还请大人包含。”
赵枢不想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唉,是不是一个下州不仅馆驿条件简陋,就连官兵也就几十个人?”
听明白了赵枢的话,胡迪回道:“哦,回大人的话,前些日子梁山作乱,太尉大人拿枢密院公文,把济州附近各州禁军全部抽调,只留下少数守城。”
“那这也未免太少了吧。”赵枢没趣的说道,他也不是抱怨胡迪,其实话里更多的是对高俅的不满。
“禁军不在,不是还有厢兵吗?为何本将进城之时,城门之处未见一名官军?”这时,凌枫责问道。
“这。。。”
看着胡迪支支吾吾的,惹得凌枫很不痛快,道:“胡大人,有话请直说!”
胡迪支支吾吾的让赵枢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赵枢不做声,就静静的看着胡迪。
在凌枫的逼问和赵枢的注视下,胡迪也知道这个问题无法逃避,心一横,直接回答道:“回将军的话,在本州,厢兵已是名存实亡!”
胡迪的话让赵枢和凌枫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名存实亡!?”
胡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因中原地区久绝战乱,厢兵疏于战备。平时最多也是服徭役,不曾习过军事。所以,厢兵已非兵也。”
赵枢和凌枫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厢兵已非兵。宋朝采用募兵制,与唐朝有着极大区别,募兵自参军那一天起便是终身为兵,所以宋朝禁军皆为职业军人。而军队则分为禁军、厢军、民兵和藩军四种。禁军是属于朝廷的正规军,即常备军,用以拱卫京师和安定边疆,相当于现役部队,所以在北宋时期,战乱多在北方,南方各路的禁军的总和都不如北方任何一路。而厢军,是北宋的地方军,受地方州府和中央机关统管的部队,用以保卫地方安宁的军队,在今天这种部队类似于预备役。藩军则是少数民族武装,少数民族替大宋守卫边疆,所以他们的军队称为藩军。民兵就不再多言了。(皇帝的御林军另当别论)
按照胡迪的话说,现在的曹州,只有禁军是兵,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兵马。而且赵枢推测,这种情况,可绝对不仅仅是曹州一州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中原江南地区没有战乱,所以地方官府为了节约开支早已不练厢兵。北宋的军制已经颓废到了这个地步。
但赵枢不得不佩服的是,即便是这样大宋居然还能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下生存下来,真的是一件奇事。
一个完善的征兵制度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有多么重要,这点事不言而喻的。二战时期,说实话希特勒进攻苏联,光靠苏联的现役部队根本是敌不过德军的钢甲洪流的,换句话说,德军就是败给了苏联源源不断的预备军上。以致苏联军队在经历这场战争之后,规模从战前的几百万人骤增至一千多万。
了解宋朝军制的人都知道,宋朝吸取唐朝藩镇割据的教训。改大唐的府兵制为募兵制,所谓府兵制即各州各地设置军府,每家每户都有承担兵役的责任。看过《花木兰》的人都应该有点印象,当朝廷征召木兰父亲为兵时就是这种情况,府兵制大概类似于此。而募兵制则是朝廷向全国招募军队,这些军队的权力被收归朝廷,地方将领只能对麾下部队进行训练而没有调动之权。
但这种募兵制虽然摆脱了藩镇割据带来的噩梦,但也有其不利的地方。西夏与宋朝的兵制类似,在西夏末期,蒙古军进犯之时,西夏军队这时老龄化异常严重,甚至还有七八十岁的老人拿起武器上战场的悲剧。
“凌将军!难道陕西诸路也是这种情况吗?”深思了一会儿,赵枢开口向凌枫问道。毕竟凌枫在进宫担任御前亲军都虞侯的之前就是在陕西路服役的。
凌枫摇了摇头,道:“不是,大宋与西夏连连都有战争,每年都有数万甚至数十万西军将士血染疆场。如果仅仅靠招募的禁军,西北诸路早就完了。至少在末将进宫之前,陕西各州郡还是勤于训练厢兵的!为的就是西军损失惨重不够用的时候,拿厢兵填进去!”
听完赵枢沉默了,看来后世所熟悉的历史中,北宋的灭亡并不是偶然,并不是郭药师降敌,宋钦宗畏敌那样的偶然。而是大宋官僚腐败,军制颓丧的必然。以至于赵枢现在都在想,自己就算把梁山招安那又怎么样?能够阻挡北宋的灭亡吗?
看来大宋确确实实的需要来一次变法了,但这个念头在赵枢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他可不会傻乎乎的去搞什么变法,做什么变法的领头羊。要知道,古代变法的杰出人物,商鞅、王安石、张居正。后两个还好点,第一个被凌迟处死;第二个是因为大宋尊敬士大夫,变法失败没有被处死,被流放罢了;第三个嘛,活着的时候倒是没事,死了可就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