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儿正要跟姑娘说呢。”点翠从怀中拿了一封信笺来,递到沈嫡珠手上。“赵六姑娘的信今日正好送来了。来送信的妈妈还送了好些个东西来,有时兴的簪花,项圈、镯子等给各屋的姑娘送去了。给姑娘的是赵六姑娘自己填的金镶宝石蜻蜓簪。奴婢已经叫收到那个紫檀木的首饰盒子里头了,姑娘要看看吗?”
不用看也知道是件好东西,沈嫡珠摆摆手,“不必了,仔细收着,上了册子便是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信笺展开,入目是赵蓉娟秀整齐的梅花小楷。
信里大概的内容,是谢谢沈嫡珠为她添状,如此贵重的礼物,她十分惶恐,且万分感谢。年后特意举办了暖炉会,请嫡珠等姊妹过府一聚。又与嫡珠说了些小姊妹间的悄悄话,询问了一下嫡珠是否定下亲事等等。
信中言辞恳切,字里行间皆是姊妹情深。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微妙,自己的亲姐妹日日里争头争尾,一较高下,除了一奶同胞姊妹鲜少有关系真正亲近的。反倒与别家小姐,更容易相处的来。这大概就是远香近臭的道理。
嫡珠想起卢舅母委托自己为卢舅舅打点升迁的事情,又想到赵蓉对自己这般毫无戒备情真意切,心里头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武昌侯府因为当家主母不在府内,亲眷来往宴请诸事都放在了嫡珠和赵氏身上。赵氏虽然嫁进武昌侯府后并没有掌管过庶务,但是到底是公侯世家嫡女出身,理顺起来有模有样,旁边又有嫡珠帮衬,姑嫂两个合作的十分愉快。
这些年乔氏在府上安插了不少人,如今乔氏受罚,这些人少不得对新上任的赵氏不服。可因着沈嫡珠手上有主母印,又素来惯用铁腕政策不留情面,收拾了一两个冒头挑事的杀鸡儆猴之后,一众人等倒也老实许多。
唯独玉珠愤愤不平,“我娘不在,倒是让她们得意了。”
上元节后,众人都闲了下来,四姑娘和六姑娘都聚在玉珠的屋子里。沈玉珠素来自持嫡女身份,母亲又是郡主出身,并不将这些庶出姊妹放在眼里。四姑娘和六姑娘生母又都是不得宠的姨娘,两人倒也乐的攀附玉珠。
四姑娘与玉珠同岁,两人不过差几日而已。她心思最活泛,两面三刀功夫极佳。见玉珠一脸愤恨,便附和道,“凭她怎么折腾,父亲看重太太和三姐。她们一个**,一个不得宠的女儿,能兴起什么风浪?三姐你也放宽心,眼下这般恼怒着,岂不是叫她们看笑话?要我说,三姐姐你就应该养足了精神,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沈四姑娘前面几句话,熨烫的沈玉珠心里十分舒坦。不觉又将胸脯挺了起来,啐了一口,“给她们颜色看看,倒是掉了我的身价。只是,瞧她们如今的得意样子,真叫人不自在!”
沈四姑娘谄媚道,“姐姐身份尊贵,不好与他们一般见识。倒可以叫底下人给她们点厉害瞧瞧。”
沈玉珠似是被说动了,眼珠一转,大有赞赏之色。拉着沈四妙珠的手,道,“你倒是有些见识。”
沈妙珠颇为自得,一旁沈六姑娘沈静珠看着姊妹两个并不搭话。只垂头抿茶。
沈妙珠撇了她一眼,最厌烦的就是她这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于是便道,“六妹妹,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沈静珠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看了看说话的沈妙珠,又看了看注视自己的沈玉珠。笑道,“姐姐这的茶清香中带了一股子甜味,好喝的很。一时间只琢磨着这是什么茶,这般好喝,竟没听姐姐们说什么。”沈静珠一吐舌头,笑的天真无邪,浅浅酒窝衬得人越发可爱。
沈妙兰心中暗骂她装傻充愣,沈玉珠却并不将她放在心上,只当是孩子心性,笑道,“这是舅舅前儿得的赏赐,南边进贡来的。妹妹喜欢,我打发人包些送去给你。往后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跟姐姐说。但凡我有的,你要了都给你。”
沈静珠高兴拍手,连连道谢。沈妙珠心里却有些不自在。自己在出谋划策,却没得到什么好处,她不过讨巧卖乖一番,倒得了端王府送来的茶。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大献殷勤道,“三姐姐就是大方,有大家风度。不像有些人……”话只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沈静珠淡淡的看了沈妙珠一眼,眉头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对玉珠道,“三姐,郑姨娘这两日染了风寒,我想要去探望探望,便不在这里多留了。改日再来跟姐姐们玩。”
这郑姨娘是沈静珠的生母,原本是乔氏屋子里的丫头。被收了通房后生下沈静珠,被抬了姨娘。沈玉珠不疑有他,说了几句寒暄客气的话,便送了沈静珠
沈静珠出了门,随行的小丫头便忙递上了猩红色昭君套裹在她身上,又将纯白狐狸毛烧里子的收拢套在她手上。因未见着神妙珠出来,便往里面探了探头,问道,“姑娘怎么出来这么早?”
“若再不早些走,怕是要成了她们的同谋了。”沈静珠略略带了一些不屑,脸上天真神色渐渐退去,越发严肃起来。
随行的小丫头桂圆叹了一口气,“四姑娘又再给三姑娘出主意?”
沈静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镇国府邀请姑娘们去府上住些日子,并没有说叫武昌侯府姑娘都去,照三姐素日作风,大概不会带着二姐、四姐、和我。去年七夕女儿会上,四姐瞄上了镇国公府上三房的一位小爷,她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争取去的机会。”
随行的汤圆不满咬牙,“去年那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她还拉着姑娘做垫背。倘或不是大姑娘和三姑奶奶果决,咱们府上姑娘的名声全叫她毁了。太太罚了她闭门抄了大半个月的佛经,还是死性不改。与她那出身风尘的娘真是如出一辙!”
桂圆被汤圆这番话惊的面如土色,喝到,“胡说什么纳!哪有下人议论主子的道理。没的给姑娘添乱!”
汤圆自知失言,四处看了看并无他人,方才松了一口气。“这里又没有别人……”
“且看着吧,这次武昌侯府的姑娘若再闹出些什么乱子来。连大姐都要跟着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