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进来,对乔氏点点头,算是行了礼打了招呼,便按照素日里的惯例给武昌侯把脉、看伤口、翻眼皮、摸额头试体温。
在众人的紧盯下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然后对乔氏客气道,“侯爷已经脱离危险,毒虽为全消,却未伤及肝脾,稍加调理数日便就大好了。”
乔氏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又扯了帕子抹脸上的泪。对着苏誉微微欠身,“多谢先生救治侯爷。”
苏誉只腼腆一笑,也欠了欠身子算是还礼。
乔氏又梨花带雨的去握住武昌侯的手,娇呼道,“侯爷真是吓死妾身了,总算是佛祖保佑,让侯爷脱了险。侯爷还觉得哪儿不舒服吗,肚子饿不饿,想要吃些什么吗?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做来。”
武昌侯才刚醒来,人脑子还不太清楚。有些茫然的看着脸上尤挂泪痕的乔氏,只觉得她还算粉嫩的双唇一直开合不停,耳朵里却听不太清楚他在说什么。心下忽而有些恐慌,难道这毒厉害到让他失聪了?
沈嫡珠万分厌烦乔氏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吃个球吃,武昌侯才睁开眼睛,除了能看见东西,别的还都感觉不敏感吧。一个病了这么久的人,难道能吃大鱼大肉吗?上粥伺候就得了,说那些没用的有意思吗?
心里虽然愤恨着,可还是少不得要佩服乔氏演技一流。人不都是这样,明明知道是虚情假意,可却依然欣然接受。
武昌侯现下如果脑子能运转的清楚,耳朵也能听的清楚,一定是感动于乔氏的关心的。
而一旁站着不动,只有眼神关切,没有贴己话的沈嫡珠,明显不会讨武昌侯的欢心。
沈嫡珠有点气馁,她练习了很久,可对亲近的人做这种假事儿,他还是做不来。
苏誉负手而立,就站在沈嫡珠的身侧。虽然她神情未变,可看着乔氏的眼睛里从厌恶到佩服再到气馁的神情,却让苏誉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看了一眼武昌侯渐渐清明起来的眼睛,对乔氏道,“太太,侯爷才醒,需要静养,不宜喧闹。吃食上也该选清淡为宜。”
乔氏脸上尴尬之色稍纵即逝,忙道,“先生说的对,我是一时高兴忘了分寸。”说着就转头去吩咐下人去厨房为武昌侯准备些滋养小粥,和清淡小菜。
趁着她忙,沈沛之和玉珠眼神相互交流了一番,便都一拥上前去武昌侯面前大秀亲情。原本站在离床最近的沈嫡珠,却被兄妹两个齐心协力挤开了。
嫡珠心里郁闷,却拉不下脸去和他们争抢,在武昌侯面前表现。
苏誉看了看努力上演亲情戏的三个人,对嫡珠道,“倘若不是大姑娘及时请了顾世子支援,恐怕我们沈家军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能拨开沈奉之、沈玉珠嘈杂的声音,传入武昌侯的耳朵。
果不其然,已经清醒很多的武昌侯伸出去想要搂沈玉珠的手顿在了半空。
沈嫡珠从来没有去请过什么顾长平,她看了看苏誉似笑非笑的眼睛,揣测他大概是看不下去那兄妹两个争宠。于是也很配合说道,“我是父亲的女儿,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先生无需挂怀。”
苏誉点头,“侯爷可以无需挂怀,可我和几千将领却不得不领此恩情。若非顾世子及时赶到,此时恐怕咱们已经阴阳相隔。”
竟然这么严重吗?沈嫡珠眼睛里漫上一层惊恐。
武昌侯慢慢扭过头来,看见了自己的大女儿。比起小女儿玉珠的珠圆玉润,甜美可爱。沈嫡珠多了几分憔悴的病态美感。看看嫡珠眉眼之间化不开的担忧,武昌侯突然觉得沈玉珠的眼泪也没那么叫人心疼了,乔氏明显画过精致妆容的脸上,也没那么悲痛恐慌了。
武昌侯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搂着沈玉珠的手,支撑着要起身。
玉珠何等乖觉,不等别人反应,就上前去搀扶武昌侯。在他身后电了一直泼墨引枕,扶着他在床上靠坐好。
武昌侯昏睡了很久,只觉得头上昏昏沉沉,身体无力虚浮。一番折腾后,免不得咳嗽一顿。玉珠忙去轻轻拍抚他胸口顺气。
嫡珠下意识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见玉珠上前便又退了回来。
武昌侯渐渐平静下来后,扭过头来对嫡珠道,“嫡姐儿,你过来。”
沈嫡珠嗯了一声,往前挪了两步,站在床边。看着武昌侯憔悴面色,微微蹙了眉头。
她是担心,可看在武昌侯眼里似乎变成了厌恶。
武昌侯这次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心里头不知道对发妻和嫡珠姐弟有多愧疚,反复思索倘若活下来应该如何弥补他们娘三。可见到嫡珠对自己这副“深恶痛绝”的样子,心里头又凉透了。
武昌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屋子里的玉珠兄妹和苏誉,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与嫡姐儿有些话要说。”
玉珠心里头不自在,警惕的看了一眼沈嫡珠,撒娇道,“爹爹,玉儿还有好多话要跟爹爹说呢。”
武昌侯宠溺的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柔顺长发,目光慈祥道,“好孩子,爹有正经事要和你姐姐说。回头爹日日陪你说话。”
武昌侯软声软气的哄着,沈玉珠不情愿的起了身。嘟着嘴不情愿的又说了好多关心的话,便跟着苏誉、沈奉之走了。
沈嫡珠其实挺羡慕沈玉珠的,她爹武昌侯从来就没那么和颜悦色,温柔慈祥的跟他说过话。
果然门刚一被关上,武昌侯就露出了严肃冷漠的神色。看向沈嫡珠,低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与外男沟通。”
沈嫡珠蹙了眉,“谁是外男?”达廷?
武昌侯虎目圆瞪,“顾长平!”
原来苏誉不是在瞎说,而是真的有人冒用了自己的名字去联系顾长平?沈嫡珠最厌烦别人冤枉自己,看着武昌侯愤怒不满的样子,梗着脖子道,“长平不是外人,他是我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