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是在半个时辰之后请来的,香姨娘以一种顽强的毅力抗到太医来救治。提着一口气,保住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方姨娘被吓的不轻,本想留在翠香斋却被丹霞客气的请回了方柳阁。
沈嫡珠一声令下翠香斋里里外外都被丫鬟婆子并小厮严防死守,别说是打探消息,就是飞进一个苍蝇都会在几分钟之内报到沈嫡珠的院子里。
方姨娘坐立不安,在屋子里不停打转。见门帘晃动,马上提起精神转头去看。
只见贴身婢女荔枝冻红着一张小脸走了进来。
“怎么样,有消息吗?”方姨娘脸色苍白,上前追问。
荔枝垂头丧气,搓着冻红的小手。“大姑娘这次似乎是动真格儿了,连二门上都叫侍卫守死了。咱们既打听不到翠香斋的消息,也不能送消息去外头。奴婢方才自翠香斋过,隐隐听见哭声,好不瘆人。”
方姨娘听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贝齿将嘴唇咬的泛白。半晌后突然冷哼一声,“她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香姨娘了。”方姨娘本就生的飞眉凤目,艳丽异常。此时脸上神情冷漠,叫人瞧了心里无端端生起一股寒意。
荔枝心里头打了一个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多言。
另一个贴身婢女桂圆却凑上前来,扶着方姨娘手臂。殷勤道,“那位自己都岌岌可危,能兴起什么风浪。明日太太和二姑娘回来,且看她怎么收场。便就是告到侯爷那又如何,所有人都瞧见了,是香姨娘自己个儿不小心踩空了台阶,若不是姨娘在一旁拉了一把,指不定自己命也搭进去了呢。大姑娘这么越过太太去管侯爷房里的事儿,说出去没得叫人笑话,说咱们武昌侯府没规矩。姨娘,您只管坐着看好戏。”
原本方才还有些担心的方姨娘,听了桂圆的话,一颗心倒是放的平稳。遂眉开眼笑道,“说的对。侯爷虽厌恶别人坏了规矩。”
桂圆见方姨娘心情好些,更加殷勤。“姨娘自从翠香斋回来还没有进食,因着这么点子小事儿可不能怠慢了身子。若是清减了,侯爷该心疼了。”
方姨娘摸了摸瘦削的脸颊,目光因想到与武昌侯素日缱绻,目光变得分外柔和。“侯爷军务繁重,我不能让侯爷再担心。快摆饭吧。横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总不能亏待了自己身子。”
“姨娘想来就是了。”桂圆甜甜一笑,圆圆脸蛋上两个可爱酒窝,显得人分外明丽。她转头去看一旁呆呆愣愣的荔枝,打了一记眼色。
荔枝心领神会,忙转身去外面张罗饭菜。
沈嫡珠的院子里此时也正摆了午饭,点翠指挥小丫鬟们上前布菜,自己则为嫡珠添箸。
沈嫡珠因着前些日子闹了一场病,胃口并不大好,只挑了一些水晶冬笋吃了几口,便叫撤桌。
“你们也下去用饭吧,留两个当值的便是了。”嫡珠用过饭后茶后,对点翠等人道。
点翠应声,领着小丫鬟们将饭菜撤下。嫡珠由如眉、若烟服侍着换了一件玫瑰金镶玫红厚绸的灰鼠袄子,又戴了白色狐狸毛烧里子的手拢。便往院子里走。
嫡珠每日饭后必定要在院子里散散步,此时不过才走了两三圈,点翠便已经用过饭,赶来陪同。
如眉、若烟见点翠来了,便退下自去用饭。
嫡珠看了看院内盛开红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微微有涟漪泛起。片刻后又肃了脸,“那几个玩忽职守的婆子,怎么处置了?”
“照姑娘的吩咐,都先关进倒座房里头。让柴妈妈看着了。”点翠回到。柴妈妈是嫡珠院子里有资历的管事妈妈。
嫡珠点了点头,“有柴妈妈看着,我便就放心了。这几个婆子素日里拿大惯了的,叫我这样下了面子,怕是要闹上一阵。”
“姑娘只放着她们不管?”点翠疑惑。
“先放着她们,耗一耗她们的耐性。这会儿要是去问,百八十个理由等着搪塞我。咱们有好戏,总不能自己观赏。好歹也是做小辈儿的,孝敬长辈几出好戏总该是有的。”嫡珠抿唇笑道,眉目之间尽是温柔。
点翠捂嘴偷笑,“奴婢真想替那位谢谢姑娘的孝心了。”
“不必客气,她从前如何孝敬我娘的,我如今就孝敬回去。这全是她的福报。”嫡珠笑着,眼底却尽是寒意。“我瞧着也是时候了,咱们就往翠香斋走一遭吧。”
“是。”点翠应声,扶着嫡珠便往院子的小角门走去。
嫡珠的明珠苑与香姨娘的翠香斋之间还隔了两个小跨院,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
一进了门,便觉得一股药味合着血腥味传过来。屋子本就闷热,使得味道尤其浓重。
沈嫡珠不禁蹙了眉头,“情况如何?”
“孩子总算是保住了,只是错了胎位。怕是会早产。”碧柳发髻微乱,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一旁香杏哭的眼睛红核桃一般,见了嫡珠便跪下叩头道谢。
嫡珠忙上前亲自将她拉了起来,“你这般做什么?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大家一个院子住着都是亲人。我总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香杏感激涕零,“姨娘常说姑娘与大太太一样,是菩萨心肠。如今看来,姨娘说的一点没错。姑娘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嫡珠看着香杏满脸感激,心里有些不自在。顾自在临窗的榻上坐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转头又去看碧柳,“香姨娘如何摔倒的,可都了解清楚了?”
“事无巨细,全都了如指掌。”碧柳回道。
“姨娘病着,我也不好进去看她。这院子依旧叫人守的严严的,方姨娘那不许任何人透风过去。”嫡珠端正身子,声音清朗,目光镇定。叫人瞧了无端端便起了肃然之心。
翠香斋的丫鬟婆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皆连连点头应声。嫡珠十分满意,目光自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方才我瞧了瞧门口的台阶,若非有人故意为之,断不会结冰,使得姨娘脚下打滑跌倒。你们一个两个,若是干净还好,倘若叫我知道了哪个联合外人来欺负自己个儿的主子。我断不轻饶。这院儿里的消息,走漏一丁半点,我唯你们是问。你们也瞧见了那二门上了不得的邱妈妈什么下场。她是府上的老人,又是太太陪嫁,尚且如此。你们皆是我武昌侯府自牙行买来的。都且自求多福!”
这府上两届主母,不论手段心地如何,皆不会像嫡珠这般雷厉风行,疾言厉色。有被威慑住的,自然也又不服气的。
人群里很不和谐的出现了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