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曦沉默了会，又提笔描了几个字。这是范嬷嬷留下来的。
绘兰终于意识到从刚才的那股怪异感从何而来了，她看着眼前的小人，这是她潜心两年一直侍奉的人。
“你……”她曾听师傅说过，有一些人因为某些原因身体上并无大碍，却久久不愿醒来，那是因为他在梦里构建了自己的世界，一直不知自己在梦里。就算侥幸醒来，也有可能错乱了神志，胡言乱语，被当做怪人。
她回头深想，竟觉得小姐的言行处处奇怪起来。
绘兰难得的沉默，若是因为她的原因而让这孩子受了这样的苦。她倒是真的罪孽深重了。
“我觉得你很面熟，绘兰……不，我说的不是你刚来宋府的那会。我在梦里见过你。”柳芸曦的语气还有些奶声奶气，她极力控制声调。
绘兰心里疙瘩一声，当初为了把对身体的伤害减到最低，她足足把一个星期的药分成了两个月，也就是说原本一个星期的昏睡就够了，小姐整整昏迷了两个月，可是这也太离奇了些吧，小姐才几岁，思维就这么发达了？
“我不仅梦到了你，我还梦到了我的弟弟。”
柳芸曦重重的在纸上点了一点，“奇怪吧，那个时候姨娘只是大个肚子，我竟然能知道她肚里是个男孩，而且梦里的名字也是如现在一样叫宋子宽。”柳芸曦有些半真半假道。“不仅如此，未来我还有两个双胞妹妹，她们的降生会夺走我的全部。”
绘兰一瞬的盯着眼前的人。
“所以我不允许她们降生。”这句话有些孩子气。
“你梦见了什么？”
“就是梦见那两个妹妹夺走我的全部。”宋瑜与陈如娘确实是被林姨娘一家夺了全部，但是也不能全部推到未来的那对双胞胎上。毕竟林姨娘被扶正，她与宋家决裂的时候，那两个孩子还只有四岁。
“小姐，那是梦，当不得真。”绘兰有些想笑。
“那弟弟呢？为什么弟弟就叫宋子宽，这作何解释？”柳芸曦一脸严肃，是啊，若是一场梦，这里的一切又都作何解释？
“那好，梦里通房怀的是男是女？”
这……
柳芸曦有些犹豫，这孩子前世根本就没有降生？
“不存在。”柳芸曦有些笃定。
绘兰只觉得眼前的小姐有些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快要六个月的肚子，我看她这胎稳的很。”
绘兰这般说，她是信的，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把她弄失忆过，娘亲又因为她重新来了月事，这样说，那些关于胎位不稳的都是谣言了。
柳芸曦沉默片刻，只听着绘兰笑着说，“连妹妹都要介意，现在这个你可要处理？毕竟人家可是怀的是你的弟弟。”
微风轻轻吹过，吹散了柳芸曦的几缕头发。前世与今世已经有所不同，那凌晔就已经是最大的变数。她前世是与他有所交集，可是绝不是这么早，在她懵懵懂懂的这个时候，而且她依稀记得他喊过她名字，不是珠珠，而是清晰的柳芸曦。
她曾暗自偷想过，难道一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身份？
不，两年前他才几岁？更何况若是知道她是商户之女，汝阳王府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看的出眼前的小人有些有神，绘兰呷了口清茶，因为小姐还小，喝不得茶，这茶也喝的不是滋味。
柳芸曦回过神，有些耍赖似的叫到，“这我不管，我不准姨娘生。”
这回，绘兰望去，先前的疑虑消散了几分。“好，那你跟我说，你母亲前世还有孩子吗？”
柳芸曦撅起嘴，放下手中的笔。“没有。”
“那不好了？你的梦一定是假的。”绘兰眼睛笑成一道线。“你快要有亲弟弟妹妹了。”
这话说的是……
柳芸曦惊愕的抬头。
“你骗我？母亲都没和父亲说！”
“月份浅着呢，你母亲自己还不知道。”说完之后，绘兰有些后悔，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干嘛啊？她又不一定听的懂。
柳芸曦冷静了一下。
绘兰说娘亲怀孕了！
“几个月了？”
绘兰看着小小的一个人还有板有眼的回复了，连忙喝光了所有的茶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说完了，走到柳芸曦跟前，随手写了几个字，“这是你要的不能使人怀孕的药。”
都这个关头了，柳芸曦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一把抓住绘兰的衣袖，素白的衣衫立马就染上了墨迹。
“几个月？”
绘兰看着这一小脏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袖子，放下就肉疼的不得了，这两年她的衣服都是秋纹洗的，这一回头秋纹要是看见这墨迹，非要骂死她了！偏眼前的人又不同旁人，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两个月，两个月！”绘兰一脸嫌弃的抽出衣服来。
两个月确实也是浅了些，但是绘兰能瞧出来也是不易了。小脑袋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母亲，母亲的病都是你医好的！”
“小姐，绘兰你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呢？”秋纹探头进来，范嬷嬷先前留了话，要是小姐用功，练的时间久了，务必要劝一劝。
绘兰趁机快步走到秋纹旁，拉开自己的袖子指给秋纹看，“秋纹，你看好，这次真的不是我有意使坏，这不是我染的。”
柳芸曦还有些恍惚，习惯性的把绘兰刚才写的字条藏在了桌下。绘兰的求饶声不断的传来，柳芸曦抬头望了望天色。
“秋纹，摆饭吧，我有些饿了，绘兰你在陪我会。
秋纹脆声应下，只觉得两个人都有些不大对。
“不了，小姐该陪你的，都陪了，改天吧，夫人还找我呢。”绘兰晃了晃身子也不管柳芸曦有何回复快步走了出去。当然身后免不了秋纹大大咧咧的骂声。绘兰掩下眼里的闪烁，陈如娘不仅毁了她，重要的是还毁了师门的声誉。她是极恨的，绘兰她知道。
她看着眼前与陈如娘相似的脸庞，她只是不愿意有一个人在重新走上陈如娘那样充满阴险算计的路。她所做的只有这样而已。
前世这个孩子存不存在？
柳芸曦从内心疑惑，再一次对那些记忆产生了些不确定。
绘兰的这些话都让她把原来的初衷忘记了，她拿出绘兰写的字条。
“黄豆，巴豆，红豆，绿豆。”
她有些无语。这是在打发小孩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