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信送到了吗?”
大牛有些羞涩的看着眼前粉粉嫩嫩的小姐,心里牢记着嬷嬷的话,“小姐是千金之躯,十分娇气,你这大块头,莫吓坏了。”
大牛瞧着眼前细声细语的小姐,也确实同嬷嬷说的一样,娇娇气气的,不同于李英那个傻妞成日寻男娃子打架,听说小姐是京里来的,果真与安庆的土娃子们都不同。
“已经……送到了。”大牛头一次在这么粉雕玉琢的小姐面前出了丑,恨不得地上有一道缝可供他钻进去。
柳芸曦有些忐忑,她一直在与命运做抗争,可是一次一次都被打回原点。
“送到了?是送给谁?掌柜的?还是……”
大牛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小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掌柜,反正是个主事的人……”
柳芸曦闻言虽然有些失落却也不好表露出来,“那大牛,你在帮我送几天,好吗?”
大牛自然连声应下。
她虽然在柳家的日子极短,也是知道柳家的生意是做的极大的。柳家的钱庄票号更是遍布江浙,徽州这一带。
她稍稍打听就能听到柳家钱庄。
柳家钱庄在安庆名声很好,三年前的灾害,在别的钱庄迫不及待的要逃离安庆之时,柳家钱庄也是出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施粥赈灾,不知道救回了多少人命,也是安庆的一佳话。
柳芸曦是府衙大人的千金,大牛自然也不能多聊上几句。
柳芸曦看见大牛憨憨的身板消失在雨声里,她有些恍惚。
已经三年了。
陈如娘在一个月的时候就放弃了找寻女儿。
那么父亲母亲呢?
柳芸曦有些惆怅。
当晚,宋子宽就直接抱到了如玉轩,记在陈如娘名下,据说已经和京城通过气,得到了老祖宗的同意。
是的啊,宋家的唯一的血脉早就该记在正室的名下了。
落雨轩早就空成一片,没人敢去涉足。
林姨娘与众仆人挤在狭小的偏房里,又被夺了唯一的儿子。这心里不知道酸成什么样了。
柳芸曦抓着一把新开的花扯着花瓣玩,脑海里略过林姨娘那双平淡如水的脸来。
其实这件事情同死去的丫鬟无关,林姨娘做错的只是撒了谎。
任何一个男人都是讨厌自己的女人撒谎的,尤其是自己深爱的女人。
宋玉庭把林姨娘接到了偏房,虽然下了禁足令,这何尝不是另一个保护?
她虽然还是成为了宋瑜。
但是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动了。
今世,
母亲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势,已经把林姨娘压到现在的处境了。总归结局有所不同了吧?
晚间的时候,陈如娘亲自过来叫女儿陪她一同用膳。
陈如娘近日心情极好,连带着院里的人也心情舒畅。
她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她记得晨间,女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是淋了雨。
半双是个心事多的,一瞧见夫人这般,马上就上前认错。
陈如娘抿了抿嘴也不多说,瞧了眼女儿房里的摆设,仿佛是极满意的笑了笑。
落在半双眼里又是一惊,夫人与小姐实在太像了……
可是,眼前的小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原先的珠珠小姐。
她曾听陈府的几个老婆子说过,大小姐原先还有个同胞的嫡亲的姐姐,不知为何被赶出府去……
若是那位小姐有孩子想必也是这般同夫人想象的。
半双赶忙寻了个由头出了房间,不敢深想。
“娘。”柳芸曦白日里有些沮丧,晚间又恢复了些精神。
她把前几日从秋纹那里学到的用草编的花样儿举到母亲眼前。
平日里路边肆意生长的小草,用手一扎,也能如此这般活灵活现。
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摆弄着草编的小狗儿和小兔子。
这才几岁的孩子呵?
陈如娘心里微微生出几分嫉妒来,哪家的千金小姐还不是要人抱在怀里,整天哭着鼻子?
她陈蕊娘生的,就这般乖巧,这般懂事?
就是这样不哭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洞悉一切的眼睛就让她感到厌烦,就好像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硬装大人的陈蕊娘一样。
陈如娘淡淡的笑了笑,夸了句,“真乖。”
明眼人都看出夫人生了气,更别说柳芸曦了。
她默默的把小玩意收好,就算是这样的一个境况,这两年她也想无忧无虑的呆在母亲怀里,共享天伦,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
可是,没到这种关头母亲总是离她离的很远。
她真的无法忽视,母亲偷偷的背着她为另一个女孩子准备衣饰,准备礼物。
而对她冷热有疏。
“娘……娘……。”外间传来小孩子洪亮的哭声。
陈如娘借机一动不动的摆下脸,身旁的听雪已经有脸色的出去斥道,“嬷嬷,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夫人小姐正用着膳,不是让你带少爷去院子里散散步,哄哄少爷让他不要打扰到小姐吗?”
陈如娘让人布了菜,先前的不愉快仿佛只是众人的错觉。
让人装了小碗鱼头豆腐汤专门乘在柳芸曦面前,这是她爱吃的。
奶白的汤汁伴着热气缓缓入肚,院里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
房里隔了窗子帘子,已经比外头暖和不少了。
小孩的哭声慢慢的微弱下去,不一会又坚强的嚎亮起来。
听得让人心酸。
可是眼前的夫人没说话谁也不敢让少爷进来。
柳芸曦听着这不绝的雨声与哭声。
外头应该是极冷的吧?
自己听到林姨娘被扶正的消息也是这样一个连绵不绝的雨天吧?那个时候她不单单身体冷,还一直冷到了心里。
柳芸曦抬头看着母亲。
若是那时候母亲还在世,必然是要被气的吐血了吧?
母女俩罕见的都没说话。
一餐必了。
哭声也微弱下去了。
柳芸曦随着哭声一顿。
何苦想不开呢?
这一世,宋子宽已经是你名义上的弟弟了,虽然他是那个贱人的孩子,可是他未必不能成为母亲的左膀右臂啊。
“母亲,门外是弟弟吗?听着怪可怜的,让他进来吧?”
柳芸曦罕见的命人拿过毯子当着陈如娘的面给单薄的宋子宽盖上。
要是之前,陈如娘定是要生气的。
可是今日,她突然生出一个好主意。
“珠珠,你先前不是一直想要有人陪你一起玩吗?你看宽哥儿怎样?你若是同意,跟爹爹说让弟弟也同你住同一个院子来?”
柳芸曦听闻,脑子里已经转了大半。
“好啊。”柳芸曦盯着一脸无辜委屈有些怯怕的弟弟,谁能想到眼前的人在十几年后夺了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