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秋吓得赶紧跪下，赵公公心下不以为意，面上倒是严肃道：“王爷，夫人回来了。”
“你们都下去。”屋内赵珣淡淡吩咐道。
荣华自然不会笨到以为这个“你们”会包括她，随着另一只脚跨过门槛，她面上已是一片柔弱伤心的模样。
站在了赵王面前，还不等李珣说什么，荣华便先跪了下来，轻声喊了一声：“王爷......”话还未完，泪珠便顺着脸颊，直直砸在了地上。
“王爷！”荣华哽咽道：“王爷......”却不说是什么事，只依恋的喊了两声。
赵珣不曾想到荣华是这样的反应，微微一愣，皱眉道：“哭？你以为哭两声，今日你迟了回府一事便了了？”
“王爷，阿芷好恨您！”荣华缓缓抬头，一滴泪正好在眼眶似落不落，目若星子，满满眷恋深情。
赵珣不曾想到，苏芷回来喊了他两声，竟说此语，心中大怒，面上倒是克制着冷笑道：“恨？好，出去一趟，胆子倒是大了！赵福……”
话还未完，荣华站起身来牢牢抱住了面前男子。双手环绕，五指受紧，紧紧抓住了李珣后背的绸缎，将头埋在赵珣的怀中，眸中一片冷漠，朱唇轻启，说出的话语调却是缠绵悱恻。
“殿下，您杀了我吧。”荣华抬头，眼中倒映着赵珣的脸。
她轻轻踮脚，凑到赵珣瞎掉的右眼轻轻一吻，喃喃道：“阿芷不想离开您……”
赵珣忽然想，莫非自己面前这个女子疯了不成，手中的动作却顺着心挽住了荣华的纤细的腰肢。
只见他垂下眼脸道：“又让本王杀了你，又说不想离开本王？苏芷，你是疯了不成？”
这些年无论纳了多少妾，却始终没有一个女人胆敢直视他瞎掉的这只眼睛，更何况是胆子这么大的亲了上了。
好大的狗胆！
可他心中想着苏芷的神态动作，却不感到厌恶。
“殿下……这世间对女子束缚这样的多，名声坏了，是否在别人眼中就再不是个人？而是洪水猛兽呢？”荣华避而不答赵珣的问题，只在他怀中喃喃自语道。
“怎么？外面谁胆敢说你不成？”赵珣眼中闪过一丝暗沉。
“今日妾遇见了父亲的故交欧阳先生，还有……妾曾经议亲的傅公子。”荣华似乎根本不觉得在自己如今的夫君面前说别的男人有何不妥，只道：“我本欲向欧阳先生解释当初被继母陷害一事……”
“可欧阳先生不信，只怪我父孝期间做出那等事，没有资格再在父亲墓前尽孝。”
“欧阳鸣？不过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而已，也值得你挂怀？”赵珣不屑道，他似乎略有所感道：“你是否清白，我心中有数，别的人你也不必在乎。”
听此言，荣华心中倒有几分讶异，这个赵王，似乎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暴虐，她看不惯欧阳鸣的伪善，便想将苏芷的死因中的一部分推给他，但既然赵珣不是特别在乎，早知应更加思量一番。
就赵珣的反应与她自己的动作，早已经设想过无数应对方法。
只是似乎这个赵王比她想的还要留情一些，也理智一些，这样的男人，能为一个傅妙莲散尽后宫.，
若是当年苏芷愿意争上一争，他若爱上的是苏芷，是否结局会有所不同?
事到如今，自己考虑这些又有何用……
一念之间，千差万别，这场大戏，就让她顺着苏芷的心愿，演完吧。
“您说的是……瞧妾身，将您的衣服都弄脏了。殿下要不要去换下衣服？”荣华有些落寞的松开手道。
“无妨，反正一会儿要脱。”赵珣摩挲了下荣华的小脸，笑道：“先前还胡言乱语，今日你既然是为你父亲扫墓，这些琐事本王也就不追究了。“
荣华心想，省事，正好免了她再费口舌。
便迟疑道：“今日是父亲忌日……妾，妾想守着今夜，今日怕是不能服侍殿下了。”
“唔！”荣华一惊，瞳孔咻的放大，赵珣一吻完毕，见她惊诧模样竟透出几分与外貌不同的懵懂可爱来，心中砰砰跳动两下，竟久违的有些目眩神迷起来。
“也罢，明日再收拾你。”赵珣不想去想这一会儿生出的几分羞恼之意，一拂袖，向外走去。
荣华怔怔回神，已不见赵珣身影，只听见门外赵珣的声音传来：“好生照料你们家主子。”
又听见一众人整齐的恭送声。
荣华忽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向门口去，待到门口，扶着门忍不住喊了一声：“王爷！”
她不知她为何会喊出声，话音一落便知道自己错了。
门外的男子回过头，荣华这才发现赵王实在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剑眉飞目，自有一派从容风度。若是不曾中毒，命途平顺，如今，这般身份高贵，对兄长有义，对心爱之人有情之人，该是如何？
“我......”荣华未料到自己竟会追出来，尴尬掩饰道：“不知王爷明日还来么？”
“本王不是说了，”院中杨柳依依，树下的男子笑了笑，竟透出几分温柔。
“明日再来看你。”
明日？
荣华喃喃自语，早在当年做任务时，她便有意学习一切能帮她完成任务的技能。这其中，最有用的，莫过于当年一个青楼名妓教给她的演技了。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若要演的真，自然要用真情来换。这其中，莫过于，欺人先自欺这五个字了。
冷眼见着丫鬟们倒好洗澡水，荣华拒绝了下人的服侍，看室内雾气蒸腾，暖意洋洋，她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书信，轻轻放在屏风后放置衣服的台子上。
解开了系着衣服的带子，衣衫便滑了下去。
泡在浴桶之中，拂开飘荡在身边的花瓣，荣华反手将匕首显示在眼前，这是一把极好的匕首，虽不起眼，却锋利至极。
稍稍用劲一划，便染红了整个水面。
荣华抬头，乌发如墨，渐渐在水中散开，好似水藻一般，漂浮不定，眼中的光彩渐渐从繁花中变得一片混沌，最终静静归于暗沉。
“夫人，奴婢就在外面，您好了便唤奴婢。”
“嗯”
咕噜......咕噜......
再睁眼，荣华已然离开了苏芷的身体。浴桶中的女子失了生机，描画细致的眉，原本红润的唇沾染上一抹青白，秀美的轮廓渐渐被水覆盖，最后只余两声咕噜。
“你的心愿，我都完成了，可还满意？”
荣华抬眼看向一旁等待的女子。
苏芷伸出修长莹白的指尖，似乎想挑起浴桶中女子的一缕发丝，而当手指穿过水面的时候，荣华分明看见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满意，”苏芷收回手，喃喃道：“如何不满意？”
“只不过姑娘你，却也不用帮我将这些事圆满。”
她话语淡淡，眉眼一片冷漠。
“不用帮你圆满？”
荣华讶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