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羽冉一离开,君琰就小心翼翼的给君临穿好衣服,站起身把君临抱在怀里:“朕和太子就不在这用午膳了,母后自己用吧,太子身子不便,这几日便住在勤政殿由朕照料,只怕是不能来给母后请安了,还望母后谅解。”
君琰说完便抬步走了出去,脸色十分难看。
张得海看君琰抱着君临走出来,赶紧跟在君琰身后离开宁寿宫,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帝!这...”太后想说什么,可君琰早已走远。
......
君琰抱着君临走在御花园里,想要抄个近路回勤政殿。
张得海和两个小侍从不敢走近,只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父皇~”君临纤细的胳膊紧紧地环着君琰的脖子。
君琰放慢脚步,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君临,轻声说道:“父皇在。”
“这事不怪皇祖母,父皇别生气了,好不好?”君临奶声奶气的说道。
“好,父皇不生气,父皇带临儿回勤政殿,临儿以后都跟父皇住在一起可好?”君琰沉默了一会才回道。
没人知道他听见君临可能出事时有多害怕,他一瞬间便想到了那个跟君临一母同胞却早早夭折的孩子。
当时也是张得海急匆匆的跑进御书房,也是宣了太医,只不过不是在宁寿宫,而是皇贵妃的永乐宫,他赶过去的时候那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断了气,连尸体都凉了。
他当时抱着那具冰冷僵硬的婴儿尸体,只是觉得遗憾和难过,可这次从张得海嘴里听到君临宣了御太医的时候,他一下就懵了,他以为他已经把君临保护的很好了,却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他没法想象这个自己放在心尖尖上宠了五年,护了五年的孩子要是没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所以他立刻就赶了过去,当听到君临大哭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猛地松了一口气。
他在哭呢,他在叫父皇,他还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临儿最喜欢父皇,临儿要和父皇住在一起~”君临语调轻快,天真无邪的说道,全然没有让人杖毙宫女时的狠决。
“朕要给临儿找最有学问的先生授课,跟最勇猛的将军习武。
朕要把朝廷里挡了临儿路的人一一拔除。
朕要一统天下,给临儿留下一片大好河山!
朕要让临儿之名万世流芳!
临儿说,好不好?”君琰看着怀中儿子依赖于他的模样,不禁心生感触,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最后...归于平静。
“好!”小小的君临愣愣的看着他的父皇说了一个好字,君琰的这段话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他永远也忘不掉,君琰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的坚定,眼神中满是疼宠。
直到多年以后他自己坐上那个位置,才理解当年君琰说出的那段话,里面包含了多少对他的爱,才知道那段话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他说那段话的人。
......
慕容琴回府后是满面愁容,连午膳也未用便去了书房,他的长子慕容逸见父亲脸色不好,便也起身随父亲进了书房。
“父亲,今日早朝也未听说有何大事,为何父亲却是满面愁容,可是陛下与父亲说了什么?”慕容逸试探的问道。
慕容逸是慕容琴的嫡长子,与慕容歆雨一母同胞,今年三十有七,在朝中任正三品大理寺卿。
“今日在御书房,为父与陛下提起殿下到了开蒙进学的年纪,本想在亲近之人中挑选一个才德两全的人禀于陛下,未曾想陛下却选了柳恒推荐的人,故而心生担忧。”慕容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今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说与慕容逸听。
“父亲是担心柳尚书推荐之人若为殿下之师,会离间殿下与我慕容家的关系?”慕容逸不太确定的问道。
“这个为父倒不担心,皇贵妃娘娘乃是殿下生母,殿下自然能够分辨亲疏远近,为父是担心那柳恒推荐之人,若是不尽心教授殿下,那可如何是好啊。”
慕容逸劝解道:“孩儿以为父亲不必为此担忧,既然陛下选了柳尚书推荐之人,那此人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而殿下天资聪颖自不必多说,若是此人教授殿下一段时日,殿下却学不到任何东西,陛下自然就会知道此人有问题了。”
慕容琴释然道:“吾儿说得有理,陛下既已有决断,想来也不是为父能够左右的,那便观察一段时日再说吧。”
慕容逸问道:“父亲虽如此说,可孩儿看父亲愁容不减,不知还有何事让父亲挂怀?”
慕容琴眉头紧皱,担心地说道:“今日在御书房议事,陛下派张得海给宁寿宫送些新鲜瓜果,可没过一会,张得海就急匆匆的跑回来了,说是看见太后娘娘身边的侍从带着御太医往宁寿宫去了,陛下立刻就往宁寿宫去了,为父有心想跟上,可太后娘娘的宁寿宫属内宫,没有陛下的旨意,为父也不敢乱闯,也不知殿下是病了还是伤到哪了。”
“母亲前两日还跟薛氏说有许久未见皇贵妃娘娘了,心中甚是想念,不如明日就让她们进宫去给太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请安可好?”慕容逸口中的薛氏是承恩侯的嫡次女,为人端庄贤惠,嫁给慕容逸做了正室夫人,为他育有两子,慕容逸对她颇为敬重,虽有几名侍妾,但也只有一个女儿是庶出的,在京城里也算是独一份了。
“也只能如此了。”慕容琴应道。
......
午膳过后,柳恒来到勤政殿求见君琰。
“臣柳恒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御书房里只有三个人,君琰坐在龙椅之上,张得海站在一旁,柳恒跪在正中虔诚的行礼。
君琰随意的抬了抬手:“平身。”
“谢陛下。”
君琰问道:“朕让你去召那方游入宫,他人现在何处啊?”
“回陛下,方先生就在殿外,您看...”
“那就宣他进来吧。”
张得海提声喊道:“宣方游觐见~”
不一会,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走进殿来,跪在殿中行礼道:“草民方游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先生快快请起,给柳卿和方先生赐座。”张得海赶紧搬来两把圆凳置于一侧。
“谢陛下。”二人齐齐躬身行礼,而后才端坐在椅子上。
“朕的太子到了开蒙进学的年纪,今日朕说起此事,柳卿向朕推荐了先生,朕就把先生召来问询一番,还望先生不要见怪。”君琰算着君临午睡差不多该醒了,不想在这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
“草民不敢,只是草民一介布衣,实在当不得如此大任,望陛下三思。”方游推辞道。
“陛下。”守门的侍从急匆匆的走进殿里。
“何事?”君琰不悦的问道。
“殿下身边的宋总管遣人来通传,说殿下午睡醒了,现下正到处寻您,让奴才来请示一下您的意思。”侍从躬着身子,双眼直视地面,不敢抬头。
“让他把太子抱过来,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别碰着太子的伤口。”君琰一听是关于君临的事情,脸上不悦的神情立刻就消散了。
“唯。”侍从恭顺的退了出去。
君琰面带微笑的看着方游:“先生别急着推脱,正好太子午睡已起,先生不妨先看看朕的这个儿子,然后再下定论。”
“如此也好。”方游只得答应下来。
“陛下,不知殿下究竟伤到何处,严重否?”柳恒担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