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一愣,而后答道:“你走时便已开始初选了,如今正在复选,本来原定的是三月初五殿选,只是现下我正病着,一时间倒是没人提起此事了,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你不是要给我选妃吗?怎么?将来要入我东宫的人,我还过问不得了?”君临眼带笑意的瞥了君琰一眼。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你便有那么多话等着我,真是的,哪个说你过问不得了,只不过你之前一直都很抗拒,如今却主动提起此事,让我有些惊讶罢了。”君琰哭笑不得的回道。
“以成,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我。
我了解你的性子,你不会主动提起要给我选妃的,到底是谁先跟你提起此事的?”君临问道。
君琰迟疑了一下,他听出君临话中似有深意,联系以往君临的表现,直觉大概有人要倒霉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毫无保留的将他知道事情都说了出来:“是慕容琴和岳华一起提出来的,不过岳华私下里倒是跟我说过,此事最早是他手底下的右侍郎云景尚提出来的,他对岳华进言,说你今年已是束发之年,身边却一个有品级的妃侍都没有,怕是有违祖制,所以此次选秀应该选出几位贤良淑德、品行俱佳的妃侍来填入东宫,为你绵延子嗣。”
“我知道了,我伺候你换上衣袍吧,该用膳了。”
君临不再提此事,将君琰扶正,拿起刚才已经找出来的衣袍,一件件的帮君琰穿上,然后扶着君琰慢慢的向东暖阁走去。
张得海早在此处候着了,一见君琰二人进来赶紧行礼,然后从君临手中接过君琰的手臂,扶着君琰坐到了上座。
君临在一旁坐定,拿起桌前的茶盏浅尝一口,然后对张得海吩咐道:“你让人去把谨心叫过来,去偏殿将二位王叔也请来,二位王叔给陛下侍疾很是用心,便赐他们与陛下一同用膳吧。
再去给孤换盏西湖龙井来,孤离开才不过几日,就有人敢将这陈年的太平猴魁端到孤的面前了。”
“都是奴才监管不到位,还请殿下恕罪,奴才这就去给殿下换茶。”张得海也算是看着君临长大的,自然能听得出君临没有生气,只不过是借此事敲打他一下罢了,他自然赶紧请罪。
虽然他是总管侍从,但说的再好听也还是个奴才,君临便是打杀了他君琰也不会有异议,但君临还肯敲打他,就说明他还有活着的价值,他自然毫无怨言。
“去吧,以后当差的时候用点心,这种茶也敢往御前送,今日这盏茶让孤喝了也就算了,若是让陛下喝了这陈年旧茶,孤非得好好让你长长记性。”君临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但张得海愣是从里面听出了一丝阴冷的杀意,那是杀过太多人之后对生命的一种漠然。
“是,奴才记住了,奴才告退。”张得海战战兢兢的答道,然后端起君临面前的茶盏,轻手轻脚的退出殿内。
东暖阁内伺候的侍从们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全部恭谨的低着头,故而没有人看到君临悄悄的凑到君琰身边,并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而君琰也满目宠溺的看着君临的动作,没有任何阻拦。
君临附在君琰耳边轻声说道:“以后不许用这种眼神看别人,我会吃醋的。”
君琰的眼神愈发宠溺,柔声说道:“好,我只看你。”
君临满意的一笑,正要说什么,便看见宋岭随着张得海一起进来了,张得海通报说二位王爷已经候在门外了,君临也就不再言语。
君琰说道:“宣他们进来吧。”
张得海应下,将二王请了进来。
二王一走进暖阁便跪倒在地,行礼道:“臣弟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君琰叫了起。
“谢皇兄,只是君臣有别,臣弟不敢逾越。”诚王和英王起身后忙说道。
二王心中都有些惊疑不定,毕竟君琰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连饭都吃不下,如今君临一回来他就能下床了,这让二人不得不诧异。
“你们别的都好,就是太过死板了。
罢了,过来坐吧,尝尝皇后宫里的小厨房手艺如何。”君琰似是无奈的说道。
“谢皇兄。”二王谢恩后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君临的下首位置。
君琰先动了筷子,君临见二王不动,便说道:“二位王叔不必如此拘礼,这几日二位王叔为陛下侍疾,实在费了许多心思,二位王叔的心意,陛下与孤皆看在眼里,今日的这顿家宴,权当是孤对二位王叔照顾陛下有功的感谢吧。”
“陛下福泽深厚,臣等不敢居功,谢殿下赐宴。”君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脱就是不给他面子,二王自认没这个胆子,所以谢过恩便任由身后的宫女布菜,然后纷纷动了筷子。
天子用膳规矩很大,其中一条便是食不过三,同一种菜夹过三次后就要撤到后面去,皇上再想吃也不能再添。
张得海偶尔还要担心一下君琰的口腹之欲,但宋岭从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君临要求宋岭每道菜只能夹一次,莫说是食不过三了,他连第二筷子都不会动,从小到大一直如此,所以即使对他熟悉如宋岭,也不知道他到底爱吃些什么菜。
今日的膳食是永和宫的小厨房做的,再加上君临催的急,菜品自然少了些,十来道菜很快就被宋岭夹了个遍,最后无菜可夹,桌上只剩下一盆鱼片粥没碰过,宋岭只得给君临盛了勺粥,然后无奈的退到君临身后候着。
他随着君临跑了三天,君临受了多少苦只有他最清楚,那些粗茶淡饭的吃了一路,如今回了宫也吃不上顿饱饭,也实在让他有些无奈,生平第一次对君琰有了些埋怨。
君临几口将粥喝完,然后对身后的宋岭轻声吩咐道:“这几日孤要给陛下侍疾,东宫和勤政殿两头跑太不方便了,一会你让人将随安室收拾出来,这几日孤便住那了。”
“是,奴才知道了,奴才去给您端盏茶来吧?”宋岭略带心疼的问道。
“不用了,一会你回东宫将庶务都交接清楚,将孤随身用的东西搬些来,其余的就不要拿了。”君临淡声拒绝了。
“唯。”宋岭无奈的应下。
君琰见君临没吃多少,忙问道:“饭菜不和胃口吗?怎么不吃了?”
“不是,味道很好,我已经吃饱了。”君临笑着答道。
“胡说,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那么点东西,怎么可能吃饱了!
若是饭菜不和胃口,再叫他们做就是了,何必委屈自己。”君琰严肃道。
其实真不怪君琰不知道君临用膳的规矩,毕竟父子俩一同用膳时最少都有几十道菜,又是由宋岭布菜,这样的小细节确实很难被发现。
“真的饱了,这几天我心中担忧你的身体,故而吃得少些,如今再要我吃,却是吃不下多少了。”君临也不说破,只是如是解释道。
君琰听了很是心疼,君临平日里吃的就不多,如今更少了些,皆是因为他一时的任性而已。
二王见君琰和君临皆放下筷子,也不敢再吃。
君琰没了胃口,也就让人将早膳撤下去了,几人由侍从伺候着漱过口后,闲聊了一会,君临就以君琰要休息为由让二王退下了,然后让张得海将君琰扶回寝殿,自己则去了御书房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