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不知道在麻布袋被闷了多久,终于被掀开盖头了。
顾城先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算是活了过来。
“我们已经到了。”
下一刻,他扫了一眼,才意识他们已经到了一座深山上,深山上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在这片荒山中仅是突兀地有一座破烂的小木屋。
看着这片废弃的山头,顾城实在想不明白,在这片荒山野岭能做什么?
顾城就这样想着,下意识便向红木问道:“我该怎么做?”
“你要劝服一个人出山。”红木答道。
“谁?”顾城一怔。
“那人叫做真智。”
“请详说。”一旁的巫听说道。
红木道:“真智是一个口才极强的人,若是能够与辫赢他,他就会愿意出山。如果他愿意出山相助我们,我们就等于掌控整座阅人山的言论走向,只不过他这人有个缺点,这个缺点就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喜好。”
“他的缺点就是喜好?这话什么意思?”巫听疑惑道。
“他只有一个喜好,喜欢与人争论谋略,一旦争辩起来,就容易被情绪影响钻牛角尖,虽然我们都清楚他这个弱点,但是我们派的人都一一败在他口中,说到底还是他口才实在太好。”红木苦笑道。
顾城思忖了一下,道:“那我尽管尝试下吧。”
红木微微点头,将三炷已点着的香交给了顾城,“时间不多了,你要尽快行事,否则你的印记会出暴露行踪。”
“印记?”
“你竟然还没察觉?”红木一脸诧异。
红木微微皱起眉头来,连印记都察觉不了的人,能劝服真智吗?
红木只是想到这人由欧阳长老引荐的,又不得不打消怀疑的念头,只好耐心解释道:“董惜泉派人在你身上下了一个印记,每过一个时辰印记就会显露出你的行踪,我一时也无法破解这个印记,所以,你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办事。”
“也就是说,如果顾城不能在四炷香的时间内斗赢真智,他就会被董惜泉发现?”巫听问道。
“正是。”红木道。
“你不早说?”顾城大怔。
“因为没时间解释了。”红木耸了一下肩。
顾城表情微微一疆,心生一种上贼船的感觉,但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可不擅长斗谋,但是我尽量一试吧。”顾城眼睛微眯道,“他都跟你们争论些什么谋略?”
“他只会争论谋三种计谋,这三种计谋分别是,杀人之计,交人之计,预见之计。”红木答道。
顾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三种计谋能够衍生出无数的方法,假如真要争论起来,恐怕也得花几天几夜时间。开玩笑,现在居然真只有四柱香时间?
再说,顾城是有自知之明的,虽说他口才不算差,但肯定也辩不过那张能舌战群雄的嘴。
就这火烧眼眉之际,顾城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想法。
“我知道辫赢他的方法了。”顾城对着红木说道,眼神不再迷茫。
“哦?”红木诧异道
“就是.....不跟他辫。”顾城认真说道。
红木徒然嗤笑了出来,挖苦道:“如果能不辫赢他就能请他出山,我们早就做到了,何须用到你?”,说完红木便收敛了笑容,转而肃然道:“这是以性命为担保的比斗,你不要儿戏,别浪费时间了。”
“时间还足够。”顾城一脸自信道,“如果你们的情报没错的话,他真是个爱争辩,又会钻牛角尖的人,那我无需三炷香时间,只需要一炷香时间就能辫赢他。”
巫听接着顾城的话,道:“我相信顾城。”
红木摇了摇头,没有再把话续下去。
“跟我来。”红木转身朝着小木屋走去,道。
在红木的指引下,顾城进入到了那个荒山中唯一的废弃小屋内,到了这里,巫听和红木都不得再入内了,顾城只好独自推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响起,顾城走入到屋内。
屋内四处都裂缝,光从裂缝中透射进来。只见一堆堆书卷堆积在屋中,在这堆书卷下,一道身影正在认真地看着朗诵经文。
那是一个身穿全身盔甲的人,身型庞大,足有三米之高,盔甲布满全身,几乎无一缝隙。
顾城一时呆住了,这一幕就像是看到就像一个身穿战甲的武将正在背诵经文一样。
“咔——”
一道盔甲转动声响起,盔甲人转过了身来,对着顾城镇静地开口道:“来者何人?”
这是一道男子发声,但声调高出八度,比女高声还要高,顾城听着都觉得刺耳。
顾城强忍着这股刺耳的声音,抱拳道:“是红木派我来的。”
盔甲人豁然明白过来,转过头又继续看书,道:“又在干这些无用功,我说过了,我是不会出山相助你们的。”
顾城从话语中听出,这人看来就是真智了。顾城见真智不对自己抱有兴趣,便立马转移话题:“我听闻山有一智者,名叫真智,善于与人争辩,所以想一试为快,还望成全。”
真智依旧低着头看书,冷冷道:“你没在红木口中听说过我的事吗?”
“正是听说过,才慕名前来。”顾城一笑道。
“哦?”真智抬起了头,略顿一下,扫了顾城两眼,“报上名来。”
“顾城,阅人山第一名嘴。”顾城语气缓和,故作诚实道。
真智徒然大笑了出来,“敢在我面前自称第一名嘴,胆子真不小。”
“难道您信不过在下吗?不妨跟我比试一番,不就知道了吗?”顾城笑笑道。
“既然你执意跟我相辫,我就先让你三计,你出计吧。”真智漫不经心道。
顾城摇了摇头,伸出手示意拒绝,“既然我是第一名嘴,就不需要别人礼让,请你先出招吧。”
“呵呵,那我拭目以待了。”真智不在意地嗤笑道,“那我先出一计。”
说着,真智站了起来,他举止间盔甲都会咔咔作响,他走到那堆书卷前,随手取出一个卷轴,将卷轴丢给了顾城。
“这是一卷杀人之计,你先翻阅一遍。”
顾城沉思有顷,打开了卷轴,扫了一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嘶——”
书卷内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记载了大量的杀人之计,这些计都是以事例记载,多半都是一些民间流传的暗杀案,即使顾城有入魔骸骨相助,不花一天看完都是不可能的。
顾城无意扫了一眼手中的三炷香,明白自己命悬一线上。
顾城咧嘴一笑,合上了书卷,将它还给了真智,嗤笑道:“这是屠夫之谋,我不屑谋。”
“屠夫之谋?”真智眼眸一亮,道。
顾城暗暗一笑,走了几步,眼睛微闭道:“就是满手血腥者所用之谋,此谋只可用暗取他人性命,这是弱者之谋,非强者之谋,我不屑谋。”
“哦?”
真智略一思忖,对顾城稍有改观,道:“好,有意思。”
真智再从书堆中拿出了一卷书卷,这卷书卷要比刚才的书卷大了许多。
“这是交人之计。”真智徐徐说道,“善交人者可以四通八达,能借此使人屈服,非满手血腥的屠夫之谋,而是智者之谋,配得起兄弟的智慧。”
没等书卷还没到手,顾城已经伸手推开了这本书,将书卷推回到真智身前,“不,这是俗人之谋,我不屑谋。”
“俗人之谋?”真人微微一讶道。
“就是博取功名利禄者所用之谋,此谋只可依助他人,或依傍靠山,也是弱者之谋,非强者之谋,我为什么要谋它?”
“好!”
真智徒然大笑,“能够以强为尊,又能大彻大悟的人,这是我真智唯一见过的人。”
真智将身上的书卷全部丢到了一边,先向顾城拱了一个庄重的礼,“请顾兄弟入我石室,石室还有更多书卷,请!”
顾城抱拳还礼,脸上一本正经,心中却是狂笑不止。
说话间,“轰隆——”一道声响起,在那些书卷底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地下暗门,转眼间屋子内的火炬就忽然被点亮了。
“我有预见之计!要跟你分个高下。”真智兴奋说道。
-----------------------
此时,就在废弃小屋外,天空中忽然飞来了一片鸽子。
“不好了。”
看到鸽子急奔飞来,红木就知道不妙了。
因为这是出了意外的征兆。
鸽子落到了红木肩膀上,红木连忙取下了鸽子脚下的信条,打开纸条后脸色顿时一变。
“发生什么事?”巫听淡淡问道。
红木一惊,看着纸条说道:“出现变数了,董惜泉竟然突然想要去检查仓库,现在....连一炷香的时间也不够了。”,红木迅速将纸条烧掉,脸色变得苍白,微微抬头:“顾城要尽快出来!”
就在红木正要闯进木屋时,巫听忽然伸出了手,阻止住了红木,“先站住。”
巫听接着说道:“顾城说过不需要一炷香时间,就一定不需要一炷香时间,你看,现在一炷香时间还没过。”
红木略一顿,急道:“你知道真智是什么人吗?他曾舌战过阅人山所有名嘴,几乎都落败于他手下,顾城胜过他的可能就很渺小,现在还要为这一炷香时间做赌注,值得吗?”
“我相信顾城。”巫听重复说道。
话音刚落下,那些鸽子便焦急到不断拍打翅膀,不停地喧闹,似乎很不满巫听的话。
红木见状,就知道情况甚至远比她想得要严重,不禁叹了口气,安抚了下鸽子。
---------------------
废旧小屋。
此刻,顾城随着真智走进了石室内。
石室岩洞的随处可见,这些岩洞内都放着不少书卷。
“这书可是我多年珍藏,在连城内,这些都是孤本。”真智自满地展示着书卷道。
顾城从岩洞中取出了一个竹简,看了两眼,脸色仍不见喜色。
真智双眼微眯,气势隐现,如同大浪一样压向顾城:“预见之计,包罗万象,精通预见之计者,可运筹帷幄,也可算尽变数,等同于掌握了窥天之术。”
“哦?”顾城假装扫了两眼那卷书。
“此谋高深,绝不是屠夫、俗人之谋可比,顾兄弟你看如何?”
顾城脸色一变,随手就把竹简丢到了一边,摇头道:“这是雅士之谋,亦非我所用。”
真智脸色阴沉了下来,道:“雅士之谋?”
顾城侃侃说道:“就是脱离实际的书生所用之谋,此谋只可口上空谈理论,只可当作闲情兴致,并非真正的强者之谋,再说,世事多变,只凭一人算不尽所有变数,而真正的强者之谋应该是多变应万变,以变制变!”
顾城话一出,真智脸色大变,又是无奈又是愤怒又是羞耻,没想到,他深究多年的三种计谋竟然都被顾城说得如此不堪。
真智冷哼一声,一手将竹简书收了起来。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顾城察觉到,顾城装作失望,仰天长叹,要转身离开,“看来,这里并没有强者之谋,我白走一趟了。”
话一出,真智就怔了下,连忙追了上去,沉声道:“我闭关不出,就是为了大彻大悟地悟出这三种谋略,如今按你所说,这都是弱者之谋,那什么才是强者之谋?”
顾城没有回头,依旧朝着石室大门走出。
真智眼巴巴地望着顾城,抱拳,诚意拱了一礼道:“还望兄弟教我。”
顾城暗暗一笑,等的就是这一刻,转过身,心沉气定道:“争霸计,称王计,成圣人之计,这三计才是强者之谋!”
“霸,王,圣?”真智又是惊愕又是茫然道。
“杀人,交人,预见之计都不过雕虫小计,真正的强者之计是能够左右整个大格局,甚至....整个世界的!这就是,霸,王,圣之计!”
真智大怔,目瞪口呆,更是心生诧异,但又无法反驳顾城。
顾城以手指着天地,“你一辈子都待在这样的地方,外面世界是怎么样你能知道吗?世间无穷无尽,你眼光却只在放在屋子内,只在连城内,你怎么能悟出真正的强者之谋呢?”
真智心有同感,却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在这连城内,又怎么能影响到世界格局呢?”
话还没说完,顾城眼光闪烁过一丝精光,抢先道:“那如果是走出连城,闯出大自然域呢?”
“闯过大自然域?”真智大怔,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错,那里就是一片新的境地,强者能够谋灵、谋神、谋天、谋地!”
话音刚落下,真智转而吃一惊,心中不无叹服。
顾城继续说道:“世间谋略无穷无尽,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孔明兵法,六韬兵法,这兵法你听说过吗?”
真智摇头。
“借刀杀人,无中生有,调虎离山,空城计,苦肉计,美人计.....你可又听说过?”
真智再次摇头。
真智虽然未曾听说过这些计谋,更不了解这些计谋,但只要一听到这些计谋的名字,真智就感觉到豁然开朗,视野开阔。
顾城几番激言落下,真智内心像是翻涌的海水一样,难以保持镇静了。
顾城知道时机已经到,便伸出手,“世界那么大,难道你就不想去看看?”
真智沉思半刻,细细思考顾城所说的话,有顷拍板说道:“顾兄,听你一说,我启发甚大!现在看来,我的视野实在太狭窄了,我应该放眼世界!定要谋尽世间之略!”
“好!”顾城马上抱了一拳说道,“真智兄有这样的志向,就应当现在立刻出山,如此一来,我就不枉此行了。”
“正是!”真智心里满是雄志。
两人达成一致,下定了决心定要闯出一番成就。
真智与顾城走到出口前,真智随手从墙壁上拿起了一个火把,“我烧书为证,不再归来,以此明智!希望顾兄替我见证!”
“好!”
“噗——”
真智将火把直接丢到岩洞里,火苗烧起,很快就演变成了熊熊大火,浓烟缭绕,从屋子的裂缝中冒出。
此刻,一团团浓烟高悬在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