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款美容仪呢,采用的是最新美国技术……”
一台只有三十多寸的电视被摆放在老旧的出租屋中,喋喋不休的播放着没营养的电视购物广告。
褚玉溪斜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这是华夏中部的一座二级城市,人口密集,外来人口众多,褚玉溪利用办的那张假身份证,在这里租到这间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的老旧小区的一间屋子,已经住下有半个多月了。
她将之前所有能够找到自己的联络方式,全部注销,甚至连手机和电脑也扔了。来这所城市前,她将自己账户里的钱全部取出,除了留下三十万现金外,其余的,以一个以魏清晓名义办理,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信托账户,买了海外的一笔定期五年基金。
只要熬过了头几年,她有的是再过回人上人的机会,一千多万少了点,但也比沦落到和魏家一样一文不名强得多,不是么?
忽然,她的屋门被咚咚咚敲响了。
腾地一声,褚玉溪站了起来,戒备的讲手伸到了沙发下面,这里面,有她准备的一把三棱刺刀,在华夏,想要搞到武器实在是太难了,只是弄到这把刺刀,就耗费了她很大功夫。
“ 小刘啊,我是房东啊,最近好几个租户反应厨房里有蟑螂,你开开门呀,我买了药,给你送药来了。”
魏清晓听到熟悉的带着浓重方言的 房东的声音,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趴在猫眼前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里,的确只有房东一个人。
“好的,你等一下,我这就开门。”魏清晓轻手轻脚,将被她从沙发缝里抽出来的刺刀又塞回去,才重新开门。
屋门一开,涌进来的,除了房东,却还有三名壮汉。褚玉溪被他们一下子从背后扑倒了。
“你……你们是谁?”褚玉溪大惊失色,挣扎不休。
“小刘啊——你可骗得我好惨!”房东满脸苦色,他的手被反绑着,这三名壮汉是本地比较有名的混混,或者说,已经脱离了混混的范畴,进入了更高一级的恶势力层次。
这几个人找上门来,上来对他就是一顿臭揍,问他为什么要收留不该收留的人物。房东被打完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直到这几人拿出来褚玉溪的照片。
讲真,这房东是怎么都看不出来褚玉溪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因为褚玉溪一看就很良家,而且对人也彬彬有礼的,租下房子后非常安静,从来不像别的租客那么找事儿。没想到,最大的麻烦,竟然是褚玉溪。
这几个人显是老手了,方才就是他们贴在门上,让房东一个人叫门,这样的话,褚玉溪哪怕从屋里的猫眼看过来,也什么都发现不了。
“褚玉溪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一名男人骂骂咧咧的用绳子捆住了褚玉溪的手脚,拽着她的头发朝外扯。
褚玉溪吃痛,只能跟着他们朝外走,嘴里却大喊着:“救命啊!谁能帮我报警!”
“报警!我看谁敢!”站在走廊上,男子霸气的环视着周围紧闭的房门,但是不用猜都知道,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有很多人偷偷在屋里朝外看了:“这个女人欠了几个亿的外债,现在不准备还,办了张假身份证躲起来。你们报警啊,叫警察来帮她还钱啊!”
褚玉溪跟邻居们都不熟,这地方租住的都是外来务工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竟是真的没人愿意管了。
“我没欠钱。”褚玉溪一边忍着痛出的眼泪,一边说道。
“没欠钱?呵呵,请我们找人的,可是你老公。你跟你老公见面了,两口子说去。”那男人恶狠狠道。
褚玉溪的眼睛刹那间瞪大了。是她老公找的人?不,这不可能!魏家现在不是应该自顾不暇么,为什么还有精力来找她。
几日后,欧洲魏家,一座古堡中,褚玉溪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她的护照和真正的身份证明都被找了出来,人被喂了迷药,以看病的名义,被人带回欧洲。
“这就是你的好妻子。”一名魏姓长老冷哼一声,看着现在的组长魏渊:“当初我就不赞同你娶她,虽然是国内来的,但是一股子小家子气,偏偏你看上了!看上就算了,不能生就算了,还胡乱报价,搞得咱们家族遇到这样大困境,然后她竟然偷偷逃跑。你自己看,怎么处置吧。”
在这个时刻,几乎所有人都忘了,不能生,根本是魏渊的问题,却不是褚玉溪的问题。而当初遭遇了金融危机,家族准备转实业发展,看上了苏家,这才要褚玉溪去国内竞拍的。不过,现在一切的坏处都被落到褚玉溪的头上,却没人再记得她的好了。
“说不定她和那个苏家早就有了勾结,这次回去,就是专门为了将咱们的钱转到那个苏家的账上。把她弄醒,咱们好好的审审她,然后告苏家一个商业诈骗,那笔钱,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吐出来。”一名三十多岁的浓妆女人用帕子遮住鼻子说道。
“说得对!我也感觉有诈!这可是一亿多啊!”另一人赞同道。
在座的总共二十多人,都是魏家在欧洲各行各业的话事人,各自的家底,也算丰厚,多的有几百欧元的资产,少的,也是有几十万欧元资产的小开,可是,现在却一个个乌眼鸡一样盯着地上的褚玉溪,好像要扒了她的皮一样。
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那些钱,都是“私产”,但褚玉溪陪掉的,却是公产。想魏家人现在呆的这座古堡,就是动用公产租下来的,一年的租赁费不多,只有几千欧元,但是必须承担起高昂的十几万欧元的修缮维护费,每年政府都会派专人的监督,这笔钱,也是从公产里出的。
魏家一个移民家族,想要融入本地,非常艰难,租赁这古堡,就是对本地文化和人民示好的一种举动。可是如果公账上没钱了,这些支出,就必须他们来支付了——或者把古堡退租,这简直就是丑闻。
这些支出分摊到他们头上,那些拥有几百万欧元私产的人就罢了,可是对那七八名只有几十万资产的小开,便是不菲的支出。这边罢了,除了这古堡,还有其余的很多支出呢。每年本地的慈善拍卖,舞会等等,都要邀请魏家去。还有轮流在本地各个家族中举办的大大小小宴会,都要花钱的。你也可以不参加拍卖会那些,也可以不办那些宴会,但这就代表着,你们家族已经没落了,不再是本地“上流社会”一员,别人也自然不会愿意跟一个没落的家族合作,对生意上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么一算,魏家私产不多的那几个人,脸都灰了。
但最生气的,还不是他们。而是打头的那四名年纪不小的长老。
他们可是各自拿出了四百万到两百万不等的欧元,给了魏渊,算是这次筹措的资金之一,给褚玉溪去参加拍卖的。
本来说的好好的,拍卖成功后,他们入股,以后有分红。现在谁不盯着华夏这块吸金宝地,尤其是那个苏氏酒楼已经在本地经营起了名声和客户群,之前的销售有口皆碑,等着躺赚呢。
结果呢,一眨眼,变成了血本无归。这一切都要怪褚玉溪。
是的,现在的魏家的确是只剩下一个烂壳子了,谁都不愿意再填私财到家祖上。可是褚玉溪却忽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人就是为了解心中的这口恶气,也要找到她。
哗啦,一桶冰水倾头而下,泼在褚玉溪的身上,褚玉溪哆嗦两下,醒了过来。
“大婶婶前几年好像还跟几个明星一起参加了冰桶挑战呢。”忽然,一个女人在人堆里八卦的来了一句。尽管现在魏家情势危机的厉害,但是相对而言,她家本来就整个魏家不受重视,这次家族受损,对她家的影响也不严重,倒是乐得看热闹。魏家以前的各种露面子的好事儿,一件都轮不上她,以前她都有压抑,现在就有多开心。
此时此刻,却没人觉得这有多好笑。
地上的褚玉溪悠悠转醒,茫然的看着众人,忽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叫:“不是我的错,是苏家给我下药了。他们让我得了糖尿病,我本来不想报价的。”
她的话说的乱七八糟,听的人也是皱眉连连。
苏家给她下药,让她得了糖尿病?褚玉溪别是疯了吧。
他们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从来没听说过谁能给人下药,让人得糖尿病的,人家是给她吃了一吨糖么?本来他们就看不起褚玉溪一个从华夏国内来的媳妇,现在更是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差。
魏家的人等褚玉溪发泄了半天,稍微安静下来,才有人道:“魏渊,你问问你媳妇,是能把钱要回来,还是按家法办。”
褚玉溪愣住了。
家法?要按家法办她?不……她不要!
但是,进了苏家的钱,她怎么要的回来。她脑海中浮现的是苏若彤那种永远没有表情的脸,去求苏若彤,根本不可能的。
她的眼前闪现出当年妹妹褚玉湖来投奔自己的时候,她曾经淡淡的对褚玉湖说:“玉湖,魏家有家法的,就算是我,也不能随便收留亲戚。无论谁不可能被白白养着,你看看你能接受魏家提出的条件么?其实你这样子,比那些犯错了被执行家法的人,要强多了呢……”
几名长老看着褚玉溪的表情,忽视几眼,点了点头,显然,只能用家法来办了。
几个月后,阿姆斯特丹最低等的女支院中,多了一名五十多岁的憔悴老女支,她是亚裔,容貌还算不错,但却又聋又哑,眼睛也看不清楚东西,她的花名,被翻译成华夏语后,叫做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