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苏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今日没有来到这里,她大概还在傻傻地相信着炎夜麟所说的一切,什么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喜欢的人”,她也许会因为愧疚而慢慢接受他,爱上他,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
可是也多亏了今日,到了这一刻她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知道炎夜麟心中另有所爱,她竟是会如此的痛苦。这些痛苦里面,有多少是因为被背叛,有多少是因为嫉妒,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苏苓从来都不是会耽于儿女情长的人,所以就就算是这么痛苦,她的嘴角还是露出了笑意,是的,多亏了今日这样赤裸裸的揭露,她才会这样清醒得这样快。
就这样静静离开,然后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若放在之前,苏苓或许会这么做,可是这一刻,她却只想知道,炎夜麟在看到她清楚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有一丝毫的愧疚?
大概是她太久没有动静,床榻的人慢慢睁开眼,眼底有些不解。
苏苓抬手,慢慢将脸上的面纱拿了下来。然后她清楚地看到床榻上的人眼睛忽然睁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愧疚的样子,似乎对他来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比她是不是受伤了这个问题更要令他在意。
哀莫大于心死。
苏苓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炎夜麟想要喊住她,却只引来猛烈地咳嗽。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姑娘这是往哪儿去?韶月姐姐还未到,你这就要走了?”
没等到苏苓的回答,外头一片安静。
炎夜麟知道她走了。
他想站起来,身上却没有一丝力气。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韶月走进来,听到丫鬟的话之后,转身出去,却没有看到苏苓的身影。她笑了笑,复又进来,替炎夜麟将被子盖好。
不知道想到什么,炎夜麟推开她的手。
韶月微微一笑,“怎么?这个时候倒嫌弃起我来了?告诉你吧,晚了。看了方才那一幕,我想她心里肯定恨死你了。说起来她就是你的侧妃麽?果然不俗,只可惜没能见上一面。”
“闭嘴。”炎夜麟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没有反驳她。
韶月却根本不怕他,“你这个时候对我凶什么呢?我是愿意走啊,但是你可是离不了我,热恼了姑奶奶,我上你三皇子府闹去。”
炎夜麟转头看着她,后者讪讪一笑,她也就这么一说,哪有那个胆子啊!
“好了好了,你一碰上她就失了冷静了。”韶月率先投降,又忍不住感叹了几句,“你说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怎么就败在一个女子手中呢!”
炎夜麟没有回答。
沉默的气氛令人觉得压抑,韶月却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嘴上也不得不服软:“怎么说呢,今日之事说到底也不无好处的,你想想啊,方才她转身就走,明显就是吃醋了,这也说明她心中是有你的。”
炎夜麟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
韶月却是忽然顽皮一笑,“啊,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生气,可能也只是因为你一直隐瞒她,在她面前装聋作傻,连脚瘸都是装的,要我知道我也生气啊!”
炎夜麟眼底的光亮慢慢沉下去,“说清楚一些。”
韶月盈盈一笑,“就是说,无关****啊!”
炎夜麟猛地咳嗽几声。
韶月吓了一跳,不敢再刺激他,“行了行了,我就是胡乱猜的。”
床上的人却忽然坐了起来,“把衣衫拿过来。”
韶月微微一怔,“你要走了?”得到后者的确认,她的脸色一变,“你这个样子去了有什么用?!每日都要到午时的,现在还有一个时辰。我不管,你既然来了就要听我的,给我躺下。”
炎夜麟定定的看着她,两人争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而苏苓这里,从天香楼出来,她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她扶着巷子的墙撑了撑,将自己的不适归咎于天香楼内厚重的胭脂花粉的气味。她只是不习惯而已,绝对不是因为方才韶月屋内发生的事情。
再往前面走就是路口了,是回苏窖还是回三皇子府呢?
牵着马的苏苓有些迷茫。
从心底讲,这两个地方她都不想去,因为无论哪个地方都有该死的炎夜麟的影子在,她现在只想找一个看不到这个人、听不到这个人的地方去静静地待一会。可是天下之大,她竟然找不到能够令她安心的地方。
她想得出神,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两个猥琐的男子朝她不怀好意地走过来。
一个人朝撞了她一下,随即贼喊抓贼率先喊了起来,“你走路不长眼睛是吧?爷好好走着,你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撞过来。哎哟喂,爷这脚估计崴了。快来人啊,替我抓住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的同伙装作路人,立刻跑过来,“我可以作证,方才这个女人是故意朝他撞过去的。这位老先生,您没丢什么东西吧?现在的小偷惯用这样的伎俩,您快些看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
地上的男人立刻装模作样地查看起自己的衣物,随即大喊,“我那枚祖传的玉佩不见了。”
被他们这样一唱一和,立刻围过来许多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苏苓,目光中带着怀疑。男子和装作路人的同伙唱作俱佳,立刻将事情说了一遍,要求苏苓将玉佩还给他。
苏苓心中原本就烦乱,被他们两个这样一闹,更觉得耳中有上百只苍蝇嗡嗡叫令人厌烦。这样的伎俩她见得太多,前世的小偷早不用这样的手段了。所以此时看向两个男人,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没有猜错的话,丢东西的是她。
她摸了摸腰间,果然,钱袋子不见了。
偷东西,碰瓷,再加上栽赃嫁祸,很好,没当警察太久了,她竟然一时有些想不起该如何量刑了。不过管他呢,这是在古代,她现在心情又不好,先打脸再揍一顿,再说其他的也不迟。
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又看了看他的同伙路人甲,“你说我撞了他,又偷了他家传的玉佩?”
那人被苏苓的气势吓了一跳,外强中刚道:“我就看到你朝他撞过去,然后他就丢了玉佩。”说到这里他就理直气壮起来了,“你说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
苏苓冷笑,“按你这么说,那我还觉得是他撞过来,偷了我的钱袋子呢!”
地上的人似乎早有所料,顿时大叫冤枉起来,“你说我偷你的钱袋子,我身上任你搜,若是找到了,我随你去见官。若是找不到,你就要将我的玉佩还我。”他说完眼里闪过得意,笃定苏苓不敢当街让他们搜身找玉佩,所以最后肯定只能息事宁人。至于钱袋子,他还真不怕苏苓来搜。
可惜苏苓早就看穿他的真面目,淡淡一笑,“好。只是搜到的话,你要抽自己十个巴掌。”她还懒得自己动手,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对方欣然应允,梗着脖子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
围观的人原本还觉得他一个大男人为难一个姑娘是不是不怀好意,看这个情形又觉得兴许是他们冤枉了他,或许这个姑娘才是小偷?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令他们大吃一惊。
那个姑娘随手弹出一个石块,目标却不是地上的“失主”,而是那位“正义”的路人甲。石块落在他的膝盖上,他的脚一软,跌倒在地上。那个姑娘随手将他的脚提起来,抖了抖,立刻有多达十几个钱袋子从那个“正义”的路人甲身上掉下来。
“啊,那是我的荷包!”
“还有我的!”
“我的也在!”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声尖叫声,立刻围上来拿回自己的钱袋子,剩下一个便是苏苓的。她将路人甲往旁边一丢,从容不迫地拿回了自己的钱袋子,似笑非笑看着两人。
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人必定是惯犯了,一人负责盗窃,一人负责销赃。若是发生像今日这样的搜身之事,只怕真正的失主也是搜不到什么东西出来的,因为赃物已经转移到另外一人身上了。原本他们也只是偷东西,今日看到苏苓孤身一人,又长得美艳无比,这才打算占些便宜的,却没想到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今日却是栽在了苏苓手上了。
两人见情况不对,终于露出正面目,“看不出来这娘们竟是懂些手脚的。”两人从地上站起来,方才假装崴了脚的男人拍了拍手,“弟兄们,还不快出来,今日不给她些教训,咱们山狼寨的面子可就丢光了。”
这话一出,立刻从人群中走出三个同样一脸横肉的男人。
围观的人听到“山狼寨”都脸色一变,这可是近日风头大盛的一个帮派,据说经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却没有被抓,听说上头有人撑腰,不想竟敢在天子脚下动手。虽然同情苏苓,围观的老百姓却不敢与山狼寨的人为敌,纷纷四下逃散。
方才喊话的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今日把我们几个弟兄服侍得高兴了,我们就饶你一命。不然,唔啊呸,呸……”他的嘴里被塞上一个石块,吐出来之时带出了几个被打落的牙齿。那个石块是如何到了他的嘴里的,动作之快竟是无一人看清楚,令人瞠目结舌。
所有人将目光定在苏苓身上。
殊不知苏苓却也心头狐疑,她方才确实打算出手,只是还未来得及,那石块还在她手中呢!
是谁在暗中帮助她?
她忽然想起炎夜麟之前安排的那些侍卫?!一时间,她的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