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宁安依然固执的坚持着,那是一场毫无遗憾的爱情,。
九月的日子扩散出了瞬间,只是记得,学校里的梧桐树如同手掌般的叶子密密麻麻的铺满了路面,有大胆的女孩子穿着裙子,成为了校园的焦点。
时间走得很快,荏苒如流水。那个时候的孩子,已经有了懵懂的青涩,兮兮与宁安并排坐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
他站在操场的最前面,代表全校的学生做入学宣誓,同班刚熟络的朋友,轻轻地碰了她一下:长的挺帅的哈。
宁安刻意没有抬头,自己怎么会忘掉这关键的一刻,第一次的2000年站在台阶上激扬青春的就是平安,而重生回来,这一切都没有改变。
阳光刺破了大气层,把宁安的视线削弱到了极限,隐约的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平安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中凸现出来,再看看身后窃窃私语的同学,莫名奇妙的想到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耳朵里塞着耳机,自顾的笑了起来,正对上了班主任严肃的眼神。
然后呢。被光线折射成棕色的碎发,干净的衬衣和熟悉的嗓音。
那还是用着复读机和随身听的年代,音乐戛然而止,宁安低头为卡带翻面,再抬头才发现,男生已经在掌声中消失在了新生嬉闹的人群中。
“看到没有?”兮兮用手肘捅了捅身边摆弄着随声听的宁安,一脸的花痴相,“刚才那人真是帅翻了。”
“恩。”宁安心里想笑,如果不帅,自己怎么会跟着这个家伙走完一生呢,虽然如今让宁安装做毫不知情的确是难上加难,但现在已经不是语言贫乏的少女,随声附和还是在成长的工作中积累了下来,“是啊,挺帅的,不知道哪个班的呢。”
从小到大,宁安都把自己隐藏在小小的躯壳之中。
并不是和外表相称的性格,叛逆隐藏在了宁安平易近人的外表下,总是听到有这样的评价:哦,宁安啊,很安静的女生啊。她也只会耸耸肩,低头埋在了小说书的页码里。
新生宣言的男生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放学的一刻,很快成为了女生们八卦的谈资,有意无意的也听到耳边关于讨论平安的琐碎的消息,例如,叫平安,来自三班,是学习委员,全校前十名考进来的,足球校队,回家坐四路公车……
这些都是宁安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的信息。
出了校门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才看到人群里宁父推着自行车在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脚踏车里冲着自己露出笑意。
宁安不觉的一怔,脑海里瞬间翻滚出的是十年后每次回家,都是父一边挺着大肚子,一边喝着小酒,还顺便催着宁安快点把自己嫁出去之类的家长里短。
忍俊不禁,差点笑了出来,最终还是忍住了,把书包放在了前面的车篮里,一屁股坐上了脚踏车的后座。
“第一天上课还习惯吧?”声音还是没有变,略带磁性又有些沙哑的嗓子,宁父骑得很慢,小时候一直嘲笑老爸技术差,现在自然是知道为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安全。
宁安心里一阵悸动,如果这话在十年后说出来自己也不是孩子,反而说不出口,而小时候不知道珍惜,只会生气发怒,却没有好好的说一声谢谢,愧疚之心溢于言表“老爸,谢谢你……”
“恩?”宁安的双手环抱着父亲还很结实的腹部,靠在了脊背上感受到了十年前父亲的体温,宁父的身体一抖,侧头用余光看着身后的女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呵呵……”
“那个……我想吃家门口那个包子铺的包子,可以吗?”宁安突然想起了这个熟悉的味道。
自从高中毕业,大学去了北方的一个城市之后,再回来那家铺子早就因为城建销声匿迹了,当时不免有些惋惜,现在却有了机会,不免脱口而出。
“每次买,你都支持包子皮不吃馅儿,保证吃完了老爸才买!”宁父的语气里有一些戏谑与玩笑,宁安瞬间想起了自己年少,曾答应吃完,结果走到一半扔进了垃圾桶的恶习。
“一定吃完啦!”脚踏车划过一个台阶,宁安感觉到一阵局促的颠簸,赶忙向里面坐了点。
淡淡的路灯下,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个破旧的脚踏车,一个魁梧的男人与一个穿着牛仔裤白体恤的女生在暖色系的光源之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时间如同被空间包住的蚕茧,在每天重复的移动中,磨平了表面的粗糙,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九月,夏末秋初。
高中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每天的上课放学与吃饭,食堂教室家庭三点一线,曾经天真的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过得充实而且快乐,结果回过头来,时间告诉自己不过都是当年对于象牙塔不切实际的冲击罢了。
高中每天多了晚自习的时间,从七点到晚上十点钟,放学之后披星戴月,熙熙攘攘的学校在半个小时之内迅速恢复了平静。
已经重生了好几天,宁安也基本上适应了现在的环境,似曾相识却有必须重新来过,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充斥着须弥的假象。
前一个十年所发生的种种遗憾,似乎都在给了宁安机会去重新的弥补,曾经对平安的表白还是不理不睬,而如今想到平安那溅在玻璃上的血迹,仍然让宁安心一蹙。
晚自习的铃声之后是一片喧闹。
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少年,鲜少夜里还在外面游荡,总有些家长不放心,依然用着各种交通工具,在门外等着孩子放学,不忘问一句“今天晚上做了什么作业”,“老师有没有上新课”之类关于学习的话题,换来的也不过是对方不耐烦的应付。
“那我先走了哦!”兮兮坐的是七路车对着窗外提着书包的女生招了招手,作为城区主要公交线路之一,七路的数量相对于宁安的四路车要多很多。
宁安点点头挥了挥手,四顾的望着周围的环境,已经有一辆四路车缓缓停在了面前,女生没有上车,公车绝尘而去。
对这家里提出了自己坐车回去的建议时候,因为并不是独立的个性,一直打着乖乖牌,宁母当时也是一脸的惊讶,看到女儿如此坚持也就莞尔一笑,答应了下来。
因为知道平安每天晚上都要做四路车回家,刚才离开教室的时候,经过三班的门口还看到男生一个人独自坐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就知道他还没有离开。
既然之前是平安追的女生,那么这一世,宁安想,就让自己来守护这个脆弱的生命与纯洁的灵魂好了。
末班车的速度本来就很慢,加上四路车确实比较偏门,诺大个车站空牢牢的只剩下了宁安一个人,虽然是夏天,夜里风已微寒,不觉得拉近了衣领生怕冻感冒了。
“咦。”身后熟悉的声音让宁安的思绪被固执的停在了某一个介质的四维空间之中,本来应该几日后的邂逅被刻意的提前了,平安没想到还有人在车站,笑着说,“同学你也做四路车么?”
轨迹被宁安故意改变了,抬起头看到了被昏黄路灯下的光圈所笼罩着的少年说“恩,好像还有一班吧。”
脑海里翻滚浮现想起十年后的平安,宁安不觉得心里一阵空荡,稚气未脱的表情与蹙眉时候的认真神态,与车祸时候的鲜血和盖上棺木时候的微笑重叠在了一起,恰如其分。
“唔。”男生看着远处,人流早就走光了,稀少的车辆从身边疾驰而过,平安疑惑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生,“我以为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怎么也这么迟哦。”
“今天第一天就被安排值日了。”宁安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心理不免苦笑,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刻意留下这样的理由吧。
“好惨哦,第一天垃圾都比较多一些。”平安信以为真的像宁安投来了同情的眼光,扬起了招牌的笑容伸出了手,“我叫平安,来自高一三班。”
“啊,我叫宁安,一班的。”如此生疏的自我介绍,让宁安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慌乱中伸出手触碰到了男生骨骼分明的手指上,十年前的第一次握手再次被触及。
平安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你啊,市级作文比赛金奖获得者吧,我看过你的照片跟名字贴在新生公告栏里。”
“我也认识你啊,新生动员大会说话的就是你哦。”宁安也毫不客气的套近乎,两个人不觉得面面相觑,高中的孩子还有些生涩,似乎对这些荣誉被提出来更多的是一些害羞与怯懦,气氛有些尴尬。
四路车适时的停在了车站,两个人赶忙互相谦让着上了车,算是化解了刚才勾勒出的小尴尬。
末班车并没有太多的乘客,坐了两站车,厢里面便只剩下宁安与平安两个人并排坐着。
公车在路上慢慢的颠簸,空荡荡的车厢里一拍拉环随着车辆的前进来回抖动,灯光割破了公车的轮廓,像是紫外线的扫描器,从一边掠过到了另一边,勾勒出两个人的轮廓,最终消失在了车尾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