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刺龙八式的来历后,郑冲微感有些背心发凉,他名号龙须儿,与这刺龙八式有些犯冲啊。听柳如是的说法,这功夫她只练了一个多月,便能有这般威力,要是她练个三五年,岂不是会变成个很可怕的女刺客?
历史上的柳如是绝对不会武艺,看来是胡灮穿越附身后才开始习练武艺的。可又是谁教她这刺龙八式的呢?这刺龙八式乃是白莲教的功夫,加上她身上有徐鸿儒的五彩宝石匕首,难道她真是白莲教的人?
白莲教是干什么的?元明两朝以来的专业造反户啊,当年朱元璋自立门户前都是投身白莲教韩山童、刘福通麾下的,只是后来朱元璋背弃白莲教自立。
白莲教宣传口号为“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后朱元璋虽然背弃白莲教,但亦以“明”为国号。朱元璋登上皇位之后,知道白莲教会对帝国构成威胁,纳李善长之议,多次取缔白莲教,《明律》规定“为首者绞,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明朝一代,白莲教经常起事造反。永乐十六年五月,顺天府昌平县刘化聚众起义,自称是“弥勒下世,当住天下”,当时从者日众。永乐十八年二月,山东白莲教女教首唐赛儿发动起义,杀青州都指挥使高风,声势大振,最后还是明廷从京城派出精兵方才平定。
明景泰二年七月,万宁寺赵才兴与广通寺僧人真海、道人谭福通等“刺血誓天,欲谋而乱”。成化元年五月,景州张仲威与宁夏军余赵春,活动于京畿之地。成化十二年发生了保定易州李子龙结交内监处入宫禁的重大事件。
万历十五年,都察院左都御史辛自修奏:“白莲教、无为教、罗教,蔓引株连,流传愈广,踪迹诡秘。北直隶、山东、河南颇众。”万历二十五年刑部侍郎吕坤奏称:“白莲结社,遍及四方,教主传头,所在成聚。倘有招呼之首,此其归附之人。”
万历四十三年,白莲教发展至高峰,“近日妖僧流道聚众谈经,醵钱轮会。一名涅槃教,一名红封教,一名老子教。又有罗祖教、南无教、净空教、悟明教、大成无为教,皆讳白莲之名”。
万历二十三年,王森来到北京,进行秘密活动,白莲教顿时声势大振。但他在当年被捕,判为死罪,后经人行贿释放,继又入京传教。万历二十四年,王森再次被捕,五年后死于狱中。他的三子王好贤和弟子徐鸿儒继承其教。到各地发展教徒,人数在200万以上。
天启二年,徐鸿儒在山东发动起义,聚众十余万人,明廷对其教派发展十分恐慌,立即派大军前往镇压,白莲教最后被镇压下去。
郑冲一想到白莲教的恐怖能量,就对眼前的柳如是更加忌惮起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为好。
于孟熹见郑冲踌躇,当下将那匕首呈给郑冲后道:“公子,这妖女身怀徐鸿儒五彩宝石匕首,即便不是白莲教中人,那定也是和白莲教人等过从甚密。可抓回去严刑拷问,说不定可将白莲教余孽一网打尽。”
郑冲接过匕首,暗暗摇头,心想:“白莲教是民间百姓结社,所传教义又是佛道结合的信仰,教众都是普通老百姓,你怎么可能一网打尽?能抓到几个首脑倒是真的。等等,白莲教教众遍布天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郑冲轻咳一声问道:“这真是徐鸿儒的五彩宝石匕首?你怎会认得?会不会认错了?”
于孟熹道:“当年白莲教在山东造反,家父正好随军征进,当时我也在家父麾下历练。当年徐鸿儒被俘杀后,正是家父亲自从徐鸿儒身上起获这柄匕首,记得当时家父将这匕首交给我,是我转呈总兵杨肇基大人的,因此对这柄匕首及其上刻字印象极为深刻。只是后来听闻这把匕首在总兵府衙门内失窃,之后就不知所踪,想来定是白莲教余孽盗走。”
郑冲看了柳如是一眼,暗暗皱眉,心道:“你还真是心大,拿把白莲教的匕首四处显摆。也算倒霉,遇上一个认识这匕首的人,这可叫我怎生为你开脱?”
当下郑冲眼珠一转,轻咳一声道:“你们两先退下,我单独问她几句话。”
于孟熹大急,当下劝道:“公子,这女子即便不是白莲教中人,也定然与白莲教首脑人物有瓜葛。既然白莲教现身八闽之地,说不定白莲教已然在八闽筹谋什么阴谲之事,当尽快审问而后抓捕首脑人物,将祸事消弭于无形才是啊。”
郑冲嗯了一声道:“我知道分寸,你们先退下,待我单独问话后再做计较。”于孟熹与俞硕明两人无奈,只得拱手而退。
柳如是虽然还是一副冷然的样子,但眼神中隐隐有些惶急之色,看来她还是知道问题有些严重了。
“你是白莲教的人?”郑冲皱眉低声问道。
柳如是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当然不是,你当我是历史白痴吗?白莲教是造反的,加入他们是要被杀头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郑冲森然道:“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和我说实话,你就等死吧!明朝锦衣卫的酷刑可是很爽的哦。”
柳如是面色一变,小脸有些煞白,颤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不是白莲教的人。”
郑冲怒道:“还是满嘴谎话,那你从何处得来的这匕首?又从何处学来的刺龙八式?”
柳如是犹疑片刻后才低声道:“武艺是一位婆婆教我的,匕首也是她送给我的。我不知道这武艺叫什么刺龙八式,也不知道这宝石匕首的来历,只是觉得它好看就常佩戴在身。要是我知道这匕首来历,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带出来么?”
郑冲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柳如是真是不知道这匕首的来历,否则也不会作死般的公然示于人前,还有那刺龙八式,她连这武艺叫什么套路都不知道,看来她真是毫不知情。
“那婆婆是什么人?”郑冲又问道。
柳如是犹豫片刻后道:“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不能对婆婆不利。”
郑冲冷笑道:“你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及这些?说出来,好保住你的小命!我告诉你,虽然我和你有些交情,但我现在是大明朝的武官,要是让人知道我包庇白莲教的反贼,我也自身难保。为了自保,别说什么婆婆、奶奶了,到时候我连你也可以牺牲掉,都不带眨眼的,你懂了吗?”
柳如是咬牙道:“不行,我说了就是出卖别人,我做不到。”
郑冲顿足道:“你疯了么?你来这时空也就一个多月时间,为了一个只相识一个多月的人,你就不惜豁出性命去保护她?”
柳如是苦笑道:“虽然我穿越附身只有一个多月时间,但我继承了柳如是的记忆,婆婆对柳如是很好,这份恩情,我实在是难以迈过去。”
郑冲有些无语,柳如是凄然道:“你没有灵魂附身在比人身上的经历,你不懂那种记忆相互交缠的痛苦,更不懂得两种记忆和情感相互交织融合、又相互排斥的苦恼,我能撑到现在没有疯掉,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你别逼我好吗?”
郑冲叹口气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痛苦,是我想错了。”顿了顿郑冲又道:“但你不说的话,我很难帮你想办法开脱。刚才那两人虽然是我的手下,但投效我麾下也才几天功夫,我很难保证他们能全都听我的。而且他们两人现下忠心的是大明朝廷,真要是我包庇了你,难保他两人不会去出首告发啊。”
柳如是咬牙道:“那就不用为难你了,你给我个痛快好了!”
郑冲叹口气,虽然说他之前和这女上司不对付,但始终都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真要让自己下手杀她,还真是做不到。
当下郑冲在脑中苦苦回想柳如是的生平事迹,最后猛然想起什么来,欣喜的问道:“我知道了,教你武艺和给你宝石匕首的婆婆是不是抚养柳如是长大的秦淮名姬徐佛?”
柳如是面色大变,失声道:“你怎么知道?”一看柳如是的反应,郑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当下叹口气道:“我也是猜测的,记得柳如是生平,在幼年时便被卖给盛泽归家院,由名妓徐佛收养,我猜你口中的婆婆就是她吧。”
柳如是苦笑道:“本来我一直叫她妈妈的,但为了不让你猜到,都改口叫婆婆,想不到还是被你猜到了。不错,教我武艺和给我五彩宝石匕首的人就是徐妈妈。”
郑冲心头暗暗沉吟,这名妓徐佛和徐鸿儒是什么关系?难道徐佛是白莲教的人?还是徐鸿儒的亲戚?
郑冲也猜想不透,回想柳如是史上记载的经历,她幼年卖与盛泽归家院名妓徐佛家为养女,受徐佛教养。明崇祯四年辛未时,有吴江故相周道登买于勾栏。初为周府妇人侍婢,得周老夫人欢心,后周道登强索为妾,未及一年,因周府群妾加害,几被处死,周老夫人阻而逐出周府,卖于娼家。
想起这段经历,郑冲奇道:“记得史上记载,柳如是在十四岁上便被徐佛卖掉了,怎会这时候你还和她在一处?”
柳如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史书记载的柳如是经历如何,我只知道柳如是的记忆之中,徐佛并没有卖过柳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