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微微亮,光线从四面的窗户透了进来。止颜睁开眼,身子软绵绵的动不了。自己倒底睡了多久?糟了,她还没有见到尼亚王!天啊,这么关键的时候,自己竟然睡着了。不行,她要去见尼亚王,就算用爬的也要去!她强忍着晕眩,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一只手正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着!这双手的主人趴在床沿睡着了,脸很平静,眉心却一皱一皱的,仿佛睡梦中还有让他担心的事。这个有着褐色眸子的男子,此时此刻安静得就如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真诚又傲气。他长着自然的有些卷的头发,让人看了干净舒服,黑褐的衣衫现在已经皱成了一团。这么近距离地看他,她还是有点惶恐,又有点好奇,脑子里又重现出那晚他吻她的情景。脸又不自主的红了。看样子,他守了自己一晚!
兜来转去,她还是来到了尼亚,可是她的任务和使命还没有完成。她不应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应该去见尼亚王。于是她尽量小心地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不想惊醒他。可,事与愿违。
“你醒了。”看着她微红的脸,他有些痴了。
“我睡了多久?”她又试图挣开他的手,可是仍然被他紧紧地固住了。
“一整晚。”他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发现她在逃他,不光她的手,还有她美丽的眼睛。
“我要梳洗,我得去见你的父王。请你先放开我!”她恼,更因为看到他眼里深沉的东西而忐忑不安。
“已经太迟了!”
“什么?太迟了?你是说……”仗打起来了?真的太迟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她睁大一双美目,用力地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不顾他的阻挠使足了十二万分的力气站起身子。她不相信,来的路上尼亚的大军还没有出发去达兰。不可能这么快!就算是真打起来,她也应该去阻止,即便是死,她也应该和自己的子民站在一起。
“我不相信,除非我亲眼见到!”止颜不傻,从西贡到达兰最快也要几天行程,就算是大军已驻扎在达兰附近,信使也会有一段时间去送尼亚王的命令。
“我不骗你,日升之时便是我军拔旗之日。来不及了!”他很痛苦地想要拦住她。
“你让开。我要去见你父王。”日升之时还没到不是吗?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要去阻止。
“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对你不客气。我已经到了这里,你们要遵守承诺。”看着他阻挡自己,她的脸冷了。
“你去了也没用的。我连母后都求过了,但父王还是没改变心意。”他不想让她就这样去见父王,她会被囚禁起来的。
看来多说无益!她玉掌一翻便对准他的脖子劈了过去。把他打昏,自己一个人去。
她这是干什么?慕容景哲见她翻掌就劈了过来,动作之快已是少见。她会武功?天,她会武功!眼疾手快地强制住她的手腕。
“你……”她本以为自己突然出手有五分胜算,没想还是被他擒住。太低估他了。
“你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父王还会囚禁你。”
“我是皇朝人,我不能眼见我的子民去死。你难道不知道仗一打起来,会血流成河的吗?”她气愤自己这么没用。
“我都知道。但是现在开战是事实,你去能起到作用吗?”他放开她的手,霸道地将她紧拥在怀里。他很害怕……无来由地害怕。
“你放开我。即使是死我也要去阻止。”她用手用力顶着他怕胸膛抗拒他的怀抱,却分明感受到他心跳加速。
‘死也要去’四字重重地敲打着他的心,她的眼神那么坚决,对自己的抗拒让他始料未及。她不是普通的女子,自己却妄想去拥有她。看着她异常认真的态度,他改口:“那好。你现在准备梳洗。我带你去。”
“来人,准备给王妃沐浴。”他大声吩咐道。侍女应声而进。
“在没有停战之前,我只会是皇朝公主,不会是你的王妃。请你注意身份!”她纠正他的话语。声音清晰地飘进殿内的每个角落。
可这更让慕容景哲心疼,她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果她知道了还会这么想吗?自己是不是应该把紫木匣给她看呢?如果她知道自己的下嫁是皇朝事先设下的阴谋,她会伤心吗?或者她愿意不再回皇朝吗?
“我……”他开了口,还是决定暂时先隐去木匣的事,不想让她大受打击。“你准备梳洗吧。我在外面等你,尽量快一点。”
止颜迅速地梳洗完后,天已大亮,跟在他身后去议事殿。尼亚的王宫也很大,转了好几个弯才到议事殿,尼亚王正端坐在殿堂之上,虽年事已高却仍是威风凛凛。文武百官分站两侧。止颜扫视一遍,巴尔顿也在内。她福了一福,并未行跪礼:
“童止颜见过王上。”
“公主免礼。”紫色的身影一踏进殿内,慕容冉铎就没见自己的儿子移开眼看别的事物。王后没说错,眼前的皇朝公主的确生得天人之姿,比起哲儿之前的王妃珠兰尚胜出一筹;而且她的美貌之下还有一份与生俱来的雍容气质。她一进殿,就夺去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小女子此番前来尼亚和亲,因途中变故甚多,几乎姗姗来迟。请尼亚王见谅。”止颜见得众人均在打量自己,连尼亚王也注意了自己好一会,自知是自己的外表起了作用。
“公主客气。”这小女娃真有本事,语气姿态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尽显楚楚大方。连王后见了她都不免夸赞了一番。若不是因为国家大事,他还真是很愿意让哲儿和她在一起。慕容冉铎又望了望儿子,眼中一片焦虑,但愿他不要怪他才好。
“王上,小女子有话要讲。”止颜正色到,如今能不能免战均系她一身了。不等慕容冉铎同意,她已娓娓而述:“各位朝中大臣,我皇朝与尼亚世代交好有目共睹。今番小女子自愿与贵国王子结为姻亲,更是美事一桩。不知各位对皇朝一贯对贵国和平以待的作风有何异议?”
话声一落,众臣子都交头接耳,点头称是。止颜又接着道:“各位之意究竟是主战还是主和,小女子不得而知。小女子既然已安然前来,贵国自然应该遵守承诺免战,不该背信弃义,否则他日史书所书未必好看。两朝之间开战,不仅伤了和气,还会让百姓死伤无数、血流成河。这对两朝都是空间的灾难。”
众臣又一阵议论。见止颜一人面对尼亚百官与至高无上的王却没有丝毫胆怯,巴尔顿也对她也流露了一些敬佩之情。
“公主所言是没错,但自古成王败寇,皇朝只不过没有实力与我尼亚开战罢了。”慕容冉铎开口道,他是尼亚的主宰,他不可能只听一个皇朝派来和亲的小女娃的几句话就停战。他是英明无比的王,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为尼亚拓宽了广阔的疆土,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
“如果王上这么认为的话,小女子自是无话可说。来贵国之前曾听得民间传说您是贵国伟大的战神,非常爱惜您的百姓子民,而今看来也不过尔尔!两朝开战,且不说物力财力的消耗,单说‘民心’两字,您已未战先输。所谓治国,分武治和文治。贵国二十年来在您的英明领导下疆土迅速扩张,却消耗了极大的人力财力,此时强行征战已是大大不宜;而您一意孤行,不顾百姓所想,试问您的子民怎么可能与您同心?另一方面,我皇朝这二十年来休养生息,民生富足,百姓对皇朝忠心不二,一旦开战必然军民一心一致对外。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王上慧眼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道理都看不明白!”
见各朝臣脸上均表现出赞同神色,止颜稍微顿了一顿。一名武将就插进话来:“我尼亚兵强马壮,刀箭精良,你皇朝岂能与我匹敌?”
止颜清了清嗓门,又道:“谁说皇朝不能与贵国抗衡了?兵力方面,贵国驻扎在达兰城西的兵力不过十五万。我达兰城亦是驻有十几万兵力。兵力不相上下,贵国向来擅长长途奔袭,殊不知以这种作战方式攻城跟本占不了任何优势。将才方面,贵国无非是让素清王亲自披挂上阵,我朝李言平将军驻守边关多年,守城经验丰富,贵国未必能占得了便宜。从兵器上讲,贵国的铁器的确精良,锋利的弯刀、长矛对近身作战很有利,不过对攻城却起不了很大作用;反之我皇朝守城均以弓箭、火器为主,应付守城是轻而易举之事。何况这仗一打起来便会旷日持久,只会对贵国有害无利。这么吃亏不讨好的事情,尼亚王您自然比小女子清楚得多!”
皇朝一位公主竟然将两国情势分析得透透彻彻,一班官员窃窃私语。在慕容景哲眼里,她的地位更加的坚不可摧,他一定要让这位皇朝美丽聪慧的明珠做自己的妻子。不管她愿意与否,他都要将他留下来。他日自己成了尼亚之王,她便会是他独一无二的王后。他说过,他会给她他能给的一切,包括他独一无二的爱和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在萧陌寒眼里,这样善良的妹妹不过是被皇朝所利用了。她应该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她得知身世必然不会这般卖力地劝战的。
“公主分析得不无道理。但眼下皇朝恐怕自顾不暇吧!”是阿兰德丞相,他竟然?慕容景哲目光疾射过去。这只老狐狸,总是关键时刻就倒戈!
“这位大人,是指我皇叔楚成王会造反?哈……哈……哈”止颜直言不讳,大笑出声。她才不怕这一班尼亚臣子。在路上她已经想好应对之策,紫魅同她说过,尼亚的大臣里有人被楚成王收买。她不信尼亚王会容得下此人!只要能揪出此人,两朝免战不是不可能。
众人见她竟然大笑,一时间不知所措。连慕容景哲和萧陌寒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慕容冉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她究竟要弄出点什么名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