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们今天能到会封了。”青兰娇俏的脸由于天气炎热而一脸通红。
“哦。”止颜无精打彩地坐在车里。天气出奇地热,坐了十天马车,真是受不了。怕耽误时间,队伍也不能停,所有的人都硬撑着。到了会封,便有朝廷的消息了。安博……说好不再想过往的事,怎么又……离开青芽镇后,褐眸男子便没再纠缠她。这几晚也不做恶梦了,舟车劳顿之下她还每晚都睡得很香甜。
青兰见止颜没有精神,又是给她打扇又是给她拿水,心里一叹:公主何时受过这种罪啊!大热的天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实在是难受。
“不用扇。我不热,这天会下雨的。”止颜掀开一点车帘,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一连热了十天,也该下雨了。
“真的吗?”青兰又问。
“真的!”这路程怕是又得被耽误一两天,止颜心想。
果然被公主不幸言中,车队还在会封城郊,雨便倾盆而下。所有的人都从头到脚被淋了个透,个个都像落汤鸡。青兰一个劲地打哈欠,公主啊公主,你的话也太灵了吧。这话说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真下雨了,而且还下了个昏天暗地,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停不了。荒郊野外的,连个躲处都没有。止颜下得车来,一手撑着伞,一边看着几个丫头苦瓜似的脸,觉得好笑。
“公主,雨势太大,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下官已经派人去报会封官员前来迎接。”李君慕心急如焚地来报,一身官服已全湿透。巴尔顿跟在一边,也是满脸焦急,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到会封,所有人只能露宿荒郊。大热天,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队伍里少不了有人头痛脑热,到时整个行程都被耽误了。
“好。”望着被雨淋湿的众人,止颜渐渐惭愧起来,如果不是自己,所有人跟本就不用这么辛苦。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啊。
雨已下了一个时辰,丝毫没停下来的迹象。由于雨势太大,止颜的衣服也将近全湿,长发紧紧地贴在脸上,脖子上,背上。还是青兰想得周到,为她披了件披风。开阔的官道由于雨水横流,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所有马车里里外外都被大雨淋湿,就像刚从河里涝起来一样,还淌着水。倒是马匹在雨水里显得特别活跃,精神抖擞地抖着全身毛发,偶尔几声低鸣。路旁田地里青葱的禾苗,经过雨水的冲刷与滋润显得格外有生气。两百来号人就这样一堆堆站在雨里,满脸淌着水,望着满天黑压压的乌云,叫苦连天。
雨还在哗哗地下,天色已经快黑了,会封派来迎接的人马还没到。大雨滂沱,难道真要在外露宿了?时间一点点流逝,李君慕站在雨中朝会封的方向望了又望,依然见不到半点人影,急得直跺脚。巴尔顿和手下们也是越等越不耐烦。
“前面可是李大人和亲使大人?”一声响亮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沸腾欢呼起来,接着远处的身影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逐渐清晰。领队的那人打扮似将军模样儿,待近身后,利落地翻身下马,就地朝止颜单膝下跪道:“小人是会封护城将军郑威,带士兵一百人,前来迎接公主、尼亚亲使大人及李大人!由于道路泥泞,迎接来迟请公主降罪!”只见他身材高大,铜锁铁甲,样貌却生得俊秀,好一位年轻的将军!
“将军多礼了,快快请起,那就请将军代为安排队伍的行进,早些到达会封。”李君慕征得巴尔顿同意后道。
“慢,请问将军有否兵符!”止颜出言阻止,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眼前人并非像出身军旅,他长得太过于斯文,谨慎些才好!李君慕与巴尔顿面面相觑,不知所已。
“公主,他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吧!”青兰盯着那人,对止颜耳语。郑威应声递上兵符,兵符由一条锦绳系住,为上等青铜铸造,上印‘会封护城将军’反面单印一个‘郑’字,确实无误。止颜神色微微一凛,心付:好你个乱党,若不是今日细心,险些被骗了过去;上前一步递还兵符,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势抽出郑威腰间配剑,一反手扣在郑威的脖子上。冰凉的剑身紧贴郑威的脖子,只要他一动弹便会身首异处。“说,你到底是何方乱党?”
雨点拍打在寸余宽的剑身上发出‘嗒嗒嗒’刺耳的声音,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包括李君慕、巴尔顿在内全都被止颜的举动惊呆了,跟在郑威身后的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则是向前欺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青兰惊讶地出声,眼光却流转在男子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郑威?”男子反问出声,他做得很谨慎,怎么还会出错?她真的是公主?脖子边传来的剑气分明显示出眼前美丽异常的女子身怀绝技。
“李君慕,把青兰给我抓起来!”李君慕又是一呆,巴尔顿倒是反应迅速,一个箭步上前便将青兰擒住。“公主,奴婢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对待我?公主!”
“青兰,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锦州的那场火就是你放的。不仅如此,在青芽镇你还对我下过毒,我可有说错?”青兰的脸立刻雪白如纸,在雨水的洗刷下更显怕人,嘴蠕动了几下,在止颜利箭般的目光下半句也说不出来。
止颜转身对着半跪的男子,“还有你,最好叫你的手下都退后!否则我手上的剑可不客气!你是做得很天衣无缝,你以为下雨天我就不会知道你身上有血腥味了吗?你迟来这么久不是因为雨路泥泞,而是因为你带人劫杀了前来迎接我的那位真正的郑将军,而后偷梁换柱换上了他们的衣甲。”止颜冷冷地叹了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是她识破了她们的诡计,若没识破,剑下的亡魂就将是她自己。“知道我为什么看出你不是郑威吗?因为系兵符的锦绳,我在青兰身上看到过同样的锦绳系着半块血玉。两个从未谋面的人怎么可能如止地巧合地拥有同样的锦绳?”郑威不作声,一脸慷慨就义的样子婉言仿佛在说‘要杀要剐随便!’身后欺近的众人脸上显现出一片恨意,并未退后半分。
“都给我退后,难道你们不信我会杀了你们的头领?”止颜冷笑着厉声喝止众人,微微加上半分力道,郑威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众人明显地被她毫不留情的态度所镇住。反而是这名男子一声不吭,好像刚刚这一条口子不是划在自己身上一般。止颜心付,你倒有些气节!早就听说会封乱党众多,今日还真是受教了。众人见止颜下手毫不手软,往后微退了几步,有几人还惊呼出声,目光显得非常恶毒,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此时,在巴尔顿的示意下,几十名侍卫已围在了止颜身后,只待一声令下双方的人马便会厮杀起来。送亲队伍在人数上稍稍占得上风,但由于行路疲累,这场仗若是打起来,谁也讨不了便宜。因此她剑下的人质显得极为重要,她看出此人在乱党们心目中的地位较高,这场仗跟本打不起来。要真打起来,她也会是赢家!
“你没有什么话说吗?”止颜笑他的不语,看他长得这么俊秀斯文,竟然是乱党,真是可惜!那男子虽没看青兰一眼,但止颜也能感觉出他对青兰的那份情!记得是几天前一个晚上,止颜半夜睡醒,发现青兰还没睡,独自一个人对着由一条锦绳系住的一块残缺的血玉掉眼泪。按理说,一个小宫女不会有这么名贵的玉。众所周知,血玉为极为稀有之物,传世甚少。止颜长这么大也仅在皇太后那里见过一块,而且那一块玉比起青兰手中的这块尚输色半分。所以她便对青兰起了疑心。果不出其料,青兰较其它三个婢女对她细心多了,故意对她所食用的膳食用银针试过以打消止颜对她的疑心。而在青牙镇时,这丫头用已涂了解药的银针当着其它三个近婢的面儿对动了手脚的羹汤装模作样地试了一番。若不是已经对她起疑,用下份量不多,事后也用了些丹药,止颜今日已是芳魂一缕。“对青兰也没有话说?就眼看她为你而死?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算什么英雄?”
“今天落在你的手上,要怎么处置都由你。请你高抬贵手,放了青兰。”假郑威的脸在雨里越来越难看,望了望被擒后面无血色的青兰说出了心里话。眼前人真是公主吗?句句抓住自己的要害和弱点,美丽而可怕的女人。
“翌风大哥,不要!公主,你杀了我吧,你放了风大哥!”青兰的声音凄烈如鬼,在哗哗的雨声中荡开来,无奈再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巴尔顿的束缚。
还算你是个男人!止颜一口答应:“好。我可以放了青兰,不过要在我安全到达会封之后!你也要跟着我们走一趟。你的命现在在我的手上,你最好让你的手下乖乖听话,不要有什么动作。否则我手上的剑可不会认人!他们顾忌你的性命,就算真打起来也未必占得了便宜,不过是凭添了不少孤魂野鬼,天下又因为你多了不少孤儿寡母。”止颜满意地看着他的脸大为变色,又转过头来不慌不忙吩咐众人,“巴尔顿,李君慕,马上将所有人集合,随嫁物品都扔掉,将马匹清点够数,轻装前行。挑二十个侍卫过来殿后,把这个叫翌风的给我绑起来!”
巴尔顿将手上的青兰交由两个侍卫押着,吩咐二十名手下紧跟着止颜,麻利地协助李君慕将人员集中,准备马匹,没有丝毫怠懈。不一会儿,两百来号人都准备妥当,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相对小了一点的雨还稀呖呖地下着,这种情况下只能摸黑前行。也许是由于被擒的这个人身份确实非常重要,乱党们虽然恨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雨中目送众人离开。
由于天黑又下着大雨,原本只需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送亲队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到达会封。到会封城门时,止颜惊喜地发现,安伦与红叶竟然也在。
“公主!您没事吧?”红叶飞奔上前扶止颜下马,发现她整个人全湿了。“安伦见过公主!”
“没事。你们怎么来了?”止颜下马急呼。“会封的官员何在?”
“下官朱友和参见公主。”从安伦身边冒出一个矮小的身影,脸却显出精明的模样。
“郑将军和你安排去接我的人都已经死了。你马上派人去搜索他们的尸首,好生安葬。另外,把这两个人关入会封大牢,明日送亲队在会封休整一天,本公主再亲自审问。”止颜直指被绑的青兰与翌风!
“什么?都死了?”朱友和瞪大双眼,望着被绑的两个人,吃了一惊,对其中情由甚为不解!
“没错,都死了。另外,再派些士兵,沿途将我们弃下的随嫁物品清理回会封。这位是亲使巴尔顿大人,礼部李君慕大人,马上安排人带我们去驿馆吧!”止颜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李君慕,甚为同情;反观巴尔顿就镇静多了。先前她曾怀疑巴尔顿居心不良,看来自已对此人太小心,冤了他。
“下官马上安排。请公主随陆师爷先行前往驿馆。”被称做陆师爷的人应声带领众人前住驿馆。于是,在红叶与安伦的陪同下,止颜很快到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