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南一时之间接收到的讯息太多,想要一一捋顺,着实没少牺牲脑细胞。先是知道了自己来之前这具身体的主人是瞧见了不该见的事,叫人闷死了,才丢在荒郊野外的。及至二人对话间,那女子口称是嫁给了马老汉,想必这马老汉就是自个儿这辈子的便宜爹了,又称呼她做阿南,因此猜测原来这个姑娘,跟自个儿大致是同名。
眼下自己是被人灭口未遂,好巧不巧,她对这些一无所知,在市集间非但暴露了行踪,近来还颇有点声名鹊起,结果遭遇到二次绑架。这女子下手这般不计后果,能叫家里忽然少了一口人却不被察觉,想来必定是有所依仗,只是这里头究竟是何种情形,却也猜测不到了。
马晓南心思飘的远了些,没留意到她已经沉默了许久了。黑暗中沈晏一直忍不住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却是甚也瞧不清。沈晏越是瞧不见,就越是要想,马姑娘这是害怕了吧,一定是这样的,还是个未及笄的小丫头,横遭绑架,又与陌生人共处一室,心里肯定害怕的不得了,保不齐还怕自己不是好人呢……
哎呀怎么办呢?说点什么好叫她放下心来呢?
还未等沈晏想出答案,一旁的云骞就傻乎乎的打破了目前的僵局,他摸索了一会,凑过来小小声说了一句,“爷~我这有火折子!”
沈晏一听这话,惊觉自个儿竟忘了当下所处之境,心中一时恼羞不已,大黑个脸不想搭理云骞。
马晓南却忽然出声了,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抱歉连累了二位,不管之前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如此算是一比一扯平了,眼下咱们三人当摒弃前嫌,先合力脱困才是,总不能在这坐等明日洗脑吧。”
“是、是,”云骞赶忙接话,“姑……先……,额,您说的是极。”这种情形,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马晓南是好了。
说完两人都转而望向沈晏所在方位。后者纵是看不见,却也心中明了现场的情形,于是清了清嗓子,趁着乌黑一片,快速理了理自身形容,这才道,“那就先起堆火吧。”
云骞哎了一声答应着,转身去摸地上的柴草,又听那二人异口同声道,“小心!”他赶忙又问,怎么了?却是两人又都住了嘴,最后还是沈晏先开口道,“盲引易爆。你先到门边去引火折子。”
说罢,云骞照着做了,待看清屋内所储之物,三人这才在门边不远处仔细清了片地方,生起火来。
地气湿重,那火堆起了不是很旺,却也是屋内最暖和之处了,沈晏有意自持身份,远远找了口加着盖的水缸,两手一撑,跳坐上去,好叫剩下那二人大大方方去围炉取暖。看吧,他还是十分体谅下属的,沈晏自己这么想着。
马晓南自顾自的冲着门外喂了两声,毫无回应,却又怕那刘勇没有走远,不敢再试图更大声一点呼救,于是将手伸出来,蹲下边取暖边想法子。心想这里没窗,有火,若火烧木门,不知道氧气够不够足,会不会被呛死,不如先用火烤墙壁,再拿冷水泼淋,应该能叫泥胚墙裂出口子,如此反复几次,再合力将裂口挖开……又不知道这墙究竟多厚,天明之前挖不挖的了……
那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肤色瓷白质地细嫩,小巧却指跟充盈,肥嘟嘟的甚是讨喜。云骞不经意间瞥见了,思及那日虬松堂中所窥,心下自觉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觉得这个马姑娘才是真的,就因为老祖宗跟前那个,生了一双不好看的手,又糙又长冻疮的,根本不像个富户小姐么。
云骞心里是这么想的,却无意间跟着念叨了出来。“早就说这个马姑娘才是真的嘛……还是主子识人有方!”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赶忙抬头一看,那二人都皱着眉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无奈呸呸了两声,轻轻郭了自个儿一嘴巴,低头去装鸵鸟。
“你们先前便认得我么?”马晓南望着沈晏问,显见他才是主掌局面的那一个。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沈晏冷冷说完,回身从泥胚墙里扣出块小石子,蹲下去在那水缸面向墙壁的角落里刻着什么。
马晓南大惑不已,却仍是抓住了他话间的言外之意,上前跟着去问,“你是说,你有法子从这逃出去咯?”
沈晏没有回头,嗯了一声仍是手中不停,写写划划。马晓南忍不住凑过去看,见他写的是,端成七年四月初五,刘勇与女子柔将沈马二人及仆从困于此地,欲加谋害。落款,沈晏。
神马二人?马晓南心里念着,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等她听了沈晏之后说的什么,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说,“我们三人合力将那边的原木扛起,方能撞开此门。”
好笨好简单的法子,智商又被碾压了啊啊!!马晓南郁闷的直想捶胸顿足,怪不得说应试教育要不得,堂堂物理系高材生被为难成这样,这种事说出去莫不要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撞门的时候力大无比,好似撞的是考卷试题。
于是那门也就像考卷试题纸一样不堪一击,才刚撞了没几下,就轰然倒塌了。
“咳、咳、咳……”三人踏着那仰起漫天的尘土,接连扑了出来。
“咱家爷,咳、英明神武、咳咳、才叫咱今日能逢凶化吉……”云骞一边拿袖子胡乱挥着一边道。
“省省力气罢。”沈晏现下瞅他就来气,索性不看。转身看向马晓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马晓南正观望着外间情形,见三人所处是一间古旧独院,没人居住的样子,心下宽慰许多,点了点头,便向院门行去。外头院门也是落了锁,但这次就没那么麻烦了,沈晏和云骞二人先将她托上矮矮的院墙,随后三人轻松翻了出来。
跟在沈晏身后,窜进周围的林子里,脚程加快了许多。马晓南虽然还没弄清楚沈晏倒底是什么人,却不知怎的,一路上半点也不紧张,只默不作声的跟着。大致是刚来头一天就遭遇过这样的事吧,现在也是个经历过磨练的人了,神经都变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