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今日出门,一切从简,力求低调,均扮作寻常百姓的模样。到得大食铺,先将王铁棒喊去一旁,问了问近日的概况,得知马晓南周身诸事顺遂,连个地痞流氓都没遇到过,便夸了他几句办事得力云云,叫他回去找管事的领月钱。
这个时间点,马晓南恰好讲完了午间的一段平话,堂前堂后帮着做点扫洒的小事之后,便闲的要想法子打发时间了。
马晓南前脚出了铺门,沈晏二人便装作闲逛的样子跟了上去。按照剧情发展的势头,本该叫他们挖出点什么马晓南身上的秘密之类的。然而自打马晓南拐进了个钱庄之后,沈晏就发现,一路上身后不时传来的奇怪脚步声也跟着停下来了。适才那脚步声时紧时慢,像是有三四个人,却毫不杂乱,一直保持着一致的步调,等回过去头,却又寻不见这样的人。为防万一,沈晏附耳支了云骞,“一会等那马姑娘出来,你去碰瓷儿,躺在地上,装作起不来。”
云骞啊?了一声,憋住五官抽搐问,“那我是哪疼?”
“哪都疼。”沈晏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
主子有令,只得照办。过了没多会儿,钱庄门口就演上了。沈晏数着步数道,“跑!”云骞低了头娇羞的闭着眼就往横了闯,使的都是真劲,半分没有保留。直撞的马晓南两手悠悠在空中画圈,眼瞅着就要摔个大马趴,沈晏就无比及时风度翩翩的冒了出来,堪堪扶住她。他们俩演的是英雄救才子,苦了云骞滚出去八丈远,还要兢兢业业的再滚回来。
待马晓南站稳了定睛一看当下情形,赶忙一挥手,瞧都没瞧沈晏一眼,边说边跑了向云骞,上半句是拿后脑勺说的“多谢”,下半句却是对着云骞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了!”
云骞见主子吃瘪,忍不住想笑,却见沈晏脸色青黑的缓步走来。脸上表情立刻改皱为抽,闭眼呼痛。
沈晏忍不住想难为他,问,“你是哪疼?”
“对啊,你撞哪了快跟我说说。”马晓南也急切的接话问。
“我……我肚子疼。”云骞捂着肚子翻过面去,不看他二人。谁出的这馊主意,还把烂摊子丢给谁处理去。
马晓南听了这话严重觉得自个的智商遭受了侮辱,不乐意了,本来是用了好大力气想把地上灰头土脸的人撑起来的,方起了一半,又撒手丢了回去,道,“你丫碰瓷儿也想好了串口,哪有撞了人说肚子疼的!”
此番已开始有些好事之人围了上来,低声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有的说是瞧的清楚,云骞自个往马晓南身上撞的,不赖后者;有的说是这小儿欺人太甚了云云。
马晓南也来了些许日子了,知道这世界虽和现代有千般不同,然而人却是一样有好有坏的,自己孤身在外,多少也长了点心眼,该自我保护的时候,就不能充澜好人。于是拍拍手,抖抖袍子,转身要走。
沈晏原本设定好的剧情应该是:发生这种事,马晓南自当随着他们去寻医馆,到时候他再寻个机会打点那郎中一番,好多耗些时间,再将她安全送回食铺,之后再去查那跟踪之人。眼下马晓南既蒙不住,也不像正常人家的姑娘,多少顾及点儿颜面,竟是要干净利落一走了之。这还叫他怎么演?
演赖人呗。沈晏暗自庆幸,出门穿的是下人那弄来的浆洗了无数遍的粗布衣衫,也好叫他拉下这个脸,走上前去扑到在云骞身上,“我的亲弟弟啊……”边说边在他腰间狠掐了一把,“好端端就出了这等子事,叫我这个做哥哥的情何以堪……”
云骞吃痛,跟着弄出点鬼哭狼嚎的动静瞎搅合。
马晓南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心说你俩结党碰瓷还说的驴唇不对马嘴,是该情何以堪!却见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不想平白生什么是非,于是掉过头道,“我同你俩去寻个郎中诊了,郎中若说此事怨不得我,我再走便是,可好?”
“好好。”赶忙接了话,云骞将自个挂在沈晏胳膊上,趁人不备朝他挤眉弄眼一番,哼哼唧唧的叫他拉了起来。
三人出了人堆,行的远了些,周围行人也稀少了许多。云骞怕回去挨罚,不好再装,刚想将自身的重量从主子胳膊上卸下来,却听一声闷响下去,主子倒地不起,紧跟着,云骞和马晓南眼末前也黑了过去。这时忽然就冒出四个彪形大汉,一个跟前头指挥着,另外三个,手脚麻利的上来将他们三个一一绑了手脚,塞住嘴,一个扛一个抬脚就走。
这当中,年方十七的沈晏身量最长,因了他第一个被敲晕过去,却也第一个转醒过来。他意识归位的时候,发觉自己还被人背着呢,借着脸儿朝地的姿势,当下先悄无声息的眯了眼看着,暗暗记住了小半的路程。及至三人统统被卸进一间乌七抹黑的柴房,听着外头落了锁,沈晏这才使劲眨了眨眯的发酸的眼睛,拿牙口错着一点点将嘴里的东西搓出来吐了。
借着门缝透出来一星点光亮,沈晏先顺左手边趴着瞅了瞅,见躺着的是马晓南,嘴里还赛了个破布头,呼吸不畅,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沈晏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就俯低了身子,用嘴去叼她唇边那半截露在外头的布条。才刚使力咬下来,一股只有姑娘家才有的淡淡香气儿就窜进了鼻腔,使得他怔了一怔,随即脸上就腾起一抹红晕。
幸好柴房没有窗,这般黑,还好二人没有醒,这般沉。沈晏憋住面上烧的发烫,硬是又使嘴将那布团子松松送回了马晓南口中,还做贼心虚似的将自己方才吐的那团又叼了回去。做完这一切,沈晏直起身子,靠在后头一堆干草上,由着脑袋里闪白了一会,这才重新坐起来,没好气的朝右边的云骞那撩了撩脚踢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