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晓南这些天过的风平浪静,及至归家的第五日上,姬氏带着两个婆子过来,道:“嫁礼这等事情,左右没人会知会你,我便来叫人把单子给你念一念,你听听,看还有没有什么自己想要添的妆奁之类。”
人家一番好意,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等到听着婆子念起来,心里不时产生讶异之感。就这么仓促之间,竟还准备了这许多东西,光被褥罗帐都带了八床,这是真的要出嫁了啊!
此时不免有一种大难临头之感。
这次要是再想逃跑,就和上次的性质不一样了。上次可以算做逃家,这要跑了,就只能算做逃婚,更别提上次还有个替身了。
马晓南想来想去,把逃跑的时间,定到了完婚之后一个月外。
这么重要的决定一做完,心里着急起来,“别念了,光我听着的就已经足够丰厚的了,劳您费心了二姨娘,嫁妆这等大事,您做长辈的定然已想的非常周到了。”
姬氏被她这么一恭维,心情大好,加上这几天得蒙老爷喜爱,眼里都带了笑,“哪能这么说,我照顾你是应该的,这傻孩子。”
屋内气氛和乐融融,两位婆子也笑着说了些恭维话,这时姬氏又道:“说起来,你能嫁到侯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只不过,那等高门大院里边的妇人们未必都是好相与的,往后啊,你可得谨慎行事。”
“姨娘说的是,我省得。”马晓南赶忙应下,其实心里是想把这位二姨娘打发走的,她对自己好,无非就是趁着个互帮互助,就算真的有什么感情,那也是原来那位阿南和人家培养出来的,跟自己是没有几毛钱关系的。
这会儿,她脑子里想的,是逃跑这事还需要有人接应配合才是。
可姬氏扯了许久,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说来说去,又把话题绕到了陪嫁丫头身上:“你这从小身边伺候的丫头就少,自从年头里那次偷盗事件之后,更是折了两个,到时候你若不嫌弃,就让我给你再挑个伶俐的陪嫁,好教你日后身边多个知冷知热的,老爷他日理万机,这种事他太容易忽略了……”
“好啊好啊,就照你说的办吧。”
姬氏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这会见马晓南什么意见也不发表,只连声应承,就知她估计还有什么自己的私事没办妥,瞅她回家第一天时那大胆的样子,保不齐是要给她未来的夫君做什么小礼物呢!
“既然你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下了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走了。”姬氏掩嘴轻笑着道。
这位姨娘,看在马晓南眼里更加顺眼了,如此体贴,甚好。
于是送走姬氏的时候,她在人身后悄悄说了一句:“二姨娘明天到我这来,我还有些美体的法子相授哦~”
皆大欢喜。
待姬氏走后,马晓南将房门一闭,拉住吟歌问:“今天下午我要想办法出去一趟,你敢不敢在这替我守门?”她已经想过了,按照这几日寻常的规律来判断,下午的时间里,那位四姨娘是不会主动来看望自己的,二嫂更是同自己关系不融洽,跟大嫂又不相熟,这女眷的探望几乎没有,而家中的男子都有事物在身,大白天也不会来,所以,她必须要借这个机会走一趟大食铺子,不然等入了侯府恐怕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吟歌经历过小姐死而复生的事情之后,胆量得到了历练,再不是从前那个怯懦的丫头,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用意,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应了,道:“小姐怎么安排,我便去做。”
到了下午,马晓南换上吟歌从扫洒下人那里置换来的粗布衣裳,两人手拉手逛着院子溜到了侧院门。
侧院门前是条长长的甬道,左边通往府中水榭,右边指向后花园,平日里只有一位护院守着,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苏氏的相好刘勇。现下刘勇已经被沈晏给弄消失了,家里的管事先生还没得到确切的下落,于是便支使了一位做杂役的青壮暂时代替他来守侧门。
这些下等的杂役平日是没有机会进到内院的,因此对马家的五小姐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吟歌牵着乔装打扮过后的马晓南走了过去,向那人堆着笑脸递了些银子,借口说要这人替院里的姐妹出去采买些胭脂水粉,这么简单便把马晓南送了出去。
等她走后,吟歌便回去将被褥折成鼓囊囊的样子,提了针线篮子,坐在堂屋门外头的台阶上准备做点小姐日后用的香囊等物。
一切都按照两人事先的安排有条不紊的发展下去,然而未等吟歌将线穿入针内,就听院子口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拦着我作甚?我去看望自己的妹妹难道有什么天理不容的么?!”这是马家二少爷马明浩的声音。
“你妹妹她是闺中待嫁之女,有什么话等明天早上请安的时候再说就是了!你这出去好几天,怎么才一回来就要往这跑!”二少奶奶使劲拽住他臂膀不依不饶。
“我去哪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不是这意思,那位教你八股的夫子不是在等着呢么……”
“等了这些天,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你太过分了……”
争执间,吟歌看见他们夫妻二人拉扯着的身影走进了院子,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活计应了上去。
不要慌,照小姐教的那样说就是了。吟歌这么告诉自己之后,便笑着开口道:“二少爷,二少奶奶,里边请。”这是马晓南交代的第一条,万一有人来,别露怯,千万要热情相迎。
眼瞅着到了外人跟前,二少奶奶也怕面子上挂不住,便没再纠缠,铁黑着张脸,紧紧挽着马明浩的胳膊进了堂屋。
三人身影刚刚消失在堂屋门内,伴随着两声轻响,院墙头上落下两条敏捷矫健的身影,均穿着玄色衣袍,打头跳下来那个,左近瞅了两眼,便瞧见西暖阁的窗子留了条缝隙,于是两人交换个眼神,从那窗子处翻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