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丢掉,
这一把过往的热情,
现在流水似的,
轻轻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在松林,
叹息似的渺茫,
你仍要保存着那真!
一样是月明,
一样是隔山灯火,
满天的星,
只使人不见,
梦似的挂起,
你问黑夜要回
那一句话——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着
有那回音。
若说江湖还有什么让人聊以**的,莫不是空山,幽谷,璀璨的星,清凉的泉呢!
此刻,某座山谷里,芷睿坐在一块洁白的大石上,一个人静静地吹着笛曲。这扣人心弦,动人肺腑的音乐随着清风,绕着树木,拂着草叶,弥漫于山林中。山林中的万千生灵,此刻也该是听着仙曲如痴如醉吧?它们陶醉于优美的笛曲里,一个个尽管憋得满脸通红,却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谁斗胆冒失地发出一丝声响,就会成为整座山林的公敌。
整座山林,除了芷睿所吹的笛曲,寂寂无声,如睡着了一般。
此片山林,也是颇为奇特,没有鲜花,没有瓜果。不过既是山林,自有它的韵味无穷,妙趣横生。没有鲜花,无须鲜花;没有瓜果,无须瓜果。山林自有藤蔓缠绕,枝叶妖娆。山林里的树木异常峻拔,只见它们一棵棵直耸云天,英姿飒爽。山林里还有一种青绿色的藤蔓,长的是生机勃勃,轰轰烈烈。放眼看去,只见这种青藤颇为霸道,碧绿的地毯一直从山脚铺到山顶,从云天一直铺到人的灵魂。
山林可谓逍遥自得,风光无限啊,何况此刻还有伊人在此,仙曲横空!
硕大的日晷也是耐不住寂寞,此刻高悬天际耍弄着它的绝活——周而复始地流转着时光的印记。
我歌日徘徊,我舞影凌乱。
与青山绿水相伴,以音乐歌词为食,日喰朝阳,夜沐月辉,芷睿,这个从天上来的仙女,会不会在温柔的风给脸颊涂抹着脂粉的一刹那,少了些浮躁,多了些真实呢?
多愁善感不是女生的专利,娴静温和也不是女人的代名词,我渴望芷睿在吹笛曲的间隙,能够露出一丝放肆的笑靥。
生活中的很多问题,都可以让给音乐去解决。难道这就是芷睿此刻吹笛的目的?笛音是一根线,把过去的一些人缠绕得很紧很紧,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笛音是一根针,总是悄悄地刺在人心最软的地方,只要人稍一激动,便会难受到颤抖,疼痛得撕肌裂肤。
每个人的心都有着不同的房间,里面居住着一些不同的人,储藏着不同的故事。有些人,明明知道一会面就会受伤,可就是偏偏要打开那扇心中的门扉;有些事,明明知道一拾起,便会痛不欲生,可总是偏执地把心里的某个房间翻个底朝天。不只是芷睿,我们都是如此,总是一边深情,一边残忍。
不再庸人自扰,却总是惯性使然。也许对某些人而言,“没有过不去的事,没有忘不了的情”一时还是句大话吧。
芷睿依静静地坐在那块洁白如玉的大石上,悠扬的仙曲截住了轻风,凝滞了浮云。
短短的一夏,芷睿褪却了太多的肆无忌惮。那还在飘扬的音乐,是在缝补破粹不堪的心,还是在给正在慢慢愈合的心灵撕开一道又一道伤口,以告诫自己勿要忘掉过去?
看不清未来,回不到过去,有所怨恨,有所忧伤。芷睿真的变了,变得有些陌生,有些可怕了。
山林里,有一种声音叫做寂静;有一种颜色叫做透明。仿如隔世,佛如来生。
这是一种幽静的美,这是一种安静的伤。某处山泉,滴滴清响。可是,是谁在远处的一串串叫喊声,打破了这山林静静的美?
“睿儿,我的小孙女!你在哪?……睿儿,你看爷爷捕到了什么?……”
原来是整天哈哈大笑的老者,不一会儿,便见老者缓缓地,一边小跑,一边跈踔地来到了芷睿所呆的地方。再一细看,才见得老者身上背着一庞然大物——豺狼也。
老者身背如此大物,想是颇为累得慌,只见他一瞧得芷睿,便把豺狼一丢,瘫软地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起气来。
芷睿见此,心中甚是惊讶。她跑到老者那里,一边惊诧地盯着这个庞然大物,一边担忧地询问起老者来——“爷爷,您怎么呢?爷爷,您没事吧?”
老者听此,急急地喘了几口粗气,才从嘴里冒出一句话来——“爷爷没事,哈哈哈哈,爷爷死不了!”
看着老者还是一副嘻哈的样子,芷睿也是感到心头一暖,脸上也露出难得的久违的笑容。
接下来,芷睿便协助老者,生起篝火,开始烧烤起豺狼来。
“爷爷,这般大的豺狼,应该厉害非常,你也不甚武功,如何徒手空拳,将其擒获呢?”女孩子就是心细,什么事情,稍一分析,总能看出些猫腻来。
老者一听芷睿此话,开始有些吱唔不语了。芷睿见此,更是心中担心不已,十分害怕老者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老者禁不住芷睿逼问,只得一五一十,道出其中的缘由。
“这只豺狼刚生了崽,我见其身体虚弱,便趁机用石块夺去其性命,擒了回来……”
芷睿听了老者此番详述,眼泪不禁涌了出来。这一落泪,倒看起来又像个孩子了。
老者看到芷睿如此模样,心里变得极为复杂。只见他带着几分愧疚,低声说道:“孙女儿,咱们已经差不多一天未曾进食了,我这个老东西死不足惜,可是你呢?我的乖孙女儿啊,你还在长身子啊,你不能挨饿啊……”
老者的声音到了最后,都有几分哽咽,几分颤抖了。
芷睿听了老者此话,眼泪更是汩汩而下。只见她说了句“爷爷,别再说了!”便一把擦掉眼泪,继续生起火来。
山林里这突然的一篝野火,也是突兀异常,远远看去,像一朵盛开的鲜花。那飘过来的浓浓肉香,该是花开的味道吧!
芷睿和老者食罢,便携带些肉食,整理好行装,离了山林,继续朝茫茫的莫名的地方行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说不是呢?江湖里,人们往往不知道今天自己身在何处,也不可预知明天将要走向哪里。无论如何小心翼翼,都可能一不小心,丢了自己。对于漂泊的江湖客而言,我再也回不来了,该是他们共同的无奈吧。
江湖里,千千万万的人依然活在悲惨、孤寂、贫病的绝望之谷,谁能够解救他们呢?莫负,莫欠,莫忘心安,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芷睿和老者依旧不停地,朝前行去。正如头顶流转的骄阳,未曾停息。
芷睿原以为自己选择一个炎热的晌午离开山林,就可神不知鬼不觉了,山林里的万千生灵都在打瞌睡,没有谁会留意他们的离开。可走着走着,芷睿内心深处总有几分留恋,几分犹疑。她不时地回头,望望已经远去的山林,心里总觉得有什么牵挂,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偷偷地跟着自己似的。
一路上,对于自己的神经兮兮,芷睿也是颇感无奈。她不时地摇了摇头,想要把什么从脑海里甩出去似的。
一天对于行者而言,着实太短了。不知不觉,便是夕阳残照了。哟,原来一天就这般过去了,芷睿此刻也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适了。
心里还没来得及准备好欣赏这夕阳西下的胜景,它就突兀地展现眼前,遥挂于天际尽头。轻风吹拂,天空的彩云便随着泛起褶皱的波纹来。
芷睿见此,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心情,再美的风景也是枉然。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活中既有阳光灿烂,也有不期的风雨。嘿,看看此刻天空的变幻,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只见夕阳还未淋漓地展现它的美,一群乌云便气焰嚣张地迅速铺满整个天空。它们从远处的群山上空随风奔来,天地万物随之褪却了光彩,变得浓重黯黑起来。
有人说,当一个女子看天空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想寻找什么,她只是寂寞。芷睿此刻停歇了脚步,只见她静静地站着,双眼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滚滚浓云,表情还是那般平静,那般不苟言笑。此时此刻,这个少女望着天上的一切,心里想到了什么?她寂寞了吗?
目光抚摸过的尘世,还是如此这般陌生。不一会儿,风雷敲响了几声战鼓,瓢泼大雨便再一次充当起天地的炮灰,不顾一切地朝人间袭来。
屋顶上,树叶上,湖面上……都响起了铿锵的兵戎相碰的声音。这厮声响,好不热闹!
可热闹是别人的,对某些人而言,无论身处何处,都如隔世一般。
不知何时,芷睿被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吸引住了。
只见此男子头发长而微卷,脸膛大且黝黑,像是太阳长时间重晒过的痕迹。尽管男子满脸沧桑,但眉宇间,还是流荡着与众不同的光彩。也许,曾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只是现在,大约陷于落魄中了吧。
男子发现一位美丽的姑娘举着雨伞,站在自己的前面,并且还在直直地打量着自己,也是感到有些羞涩。他眉眼急重,头朝斜下方扭转过去,躲开了芷睿的眼神。
芷睿见到男子如此神态,心里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似的,只见她缓缓地朝男子走去,一把雨伞,开始遮挡起两个人头顶的风雨了。
听到身旁男子急促的鼻息声,芷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身子朝男子身边凑了凑。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远处不尽的风雷。
过了刻许,芷睿许是被阴冷的风吹得有些难受,有些凄凉,只见她紧了紧衣裳,并朝身边的男子说了句——“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芷睿眼睛直直地盯着男子,虽不严厉里,却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男子犹豫片刻,便小心地将芷睿搂在怀里。
男子触摸自己皮肤的一刹那,芷睿心里突然感到暖暖的,仿佛这个人自己曾经认识了很久一样。芷睿闭上双眼,紧紧地靠着男子厚实的臂膀,静静地聆听着这个风雨飘摇的世界。
上天许是也觉得没劲儿,才几滴疾雨,便把尘世收拾得服服帖帖。暴戾的雨水落了一阵,便停歇下来了。可是风却不甘如此这般,轻易放过尘世的可怜的人们,只见她嘶吼着,翻腾着,继续恐吓着我们贫弱的尘世。
骤雨初歇,芷睿也是将身子离了男子,轻轻地道了声“珍重”,便和躲在墙角处的老者一起,继续着人生的征途。
芷睿和老者这是要去往何处?他们今后又会经历怎样的人生考验呢?
还是去看看昊天吧,也不知他现在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