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杉微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资贤坐到那个沉闷的家伙身边,如果现在路南不在她身边,她定会乘着这夜色的掩护,偷偷的躲到长椅后的大树下,这样她就可以听到那兄妹俩到底在聊些什么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是肉长的,那就会发炎,发炎了就会痒,痒了就会挠,她的心在痒,也很想挠,问题是她压根就挠不到。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脾气又开始上来了,还傻傻的站在她身旁的仁兄更是遭殃,只听她口气不善的道:“还不回去呐?你那群猪一样的队友,已经输得很难看了。”
后者愣愣的“哦!”了一声,一转过头,钱杉微已经一溜烟的跑回了宿舍楼里。
隔着厚重的夜色看她那气冲冲的背影,资杨略发的觉得有意思了,嘴角玩味的笑意不自觉的溢出来,掐灭了烟和身边的堂妹聊了两句,就坐回了车里,他在等,等着猎物上钩。
钱杉微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跑回宿舍,就一头躲进了厕所。
她抓着手机的那只手整个都冒起了细细的青筋,一条一条的延伸进了心里,她可以听到心脏在表皮下突突的狂跳声。
一条一条的找,终是翻出了那****强迫她留下的号码,没响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但却没人说话。
她敢肯定,他一定知道是自己打过来的,既然他不肯说,那好,她就替他说,口气很不好的对着那边骂了一句,“虚伪——”
“你还可以做得更过分一点。”想起了他刚刚看自己时,那嘲弄的眼神,她就气不过,只愿骂的更难听一点,方可解恨,只是一张口,发现有些忘词。
电话的两端又开始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在那端响起,浑厚中透着些许的涩,却煞是好听,若是改平时,她定会有兴趣去打听打听,只是此刻换做是那端的人,她除了反感别无他想。
他问:“骂完了吗?骂完了我就挂了。”
钱杉微那紧紧扣着的长指甲啪的一声就翻了,强装淡定的道:“你把我的事和资贤说了,对吧?”
资杨有心掉她胃口,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问题给抛了回来,“你觉得呢?”
只要一想到那个后果,她的整个人都开始在抖,“我说过我不是干那行的,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我没说你是干那行的,只是叫你好好考虑一下而已。”他的声音穿过无线电波在敲打着她的耳膜。
他是说要她考虑的,可完全没给她说不的权利,这样的考虑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不如直接给她命令得了,何必这么虚伪。
用力吸了吸鼻子,“你给过我选择吗?”
资杨坐在车里,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稀稀两两的几对,听着她越来越浓重的鼻音,胸口那堵着的一团越来越难受了,不知为什么他就不希望自己被她想得太坏。
“我没那么八卦,你也完全不用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最后问一句,明天要不要出来吃饭。”
钱杉微已经听到夏渺渺被尿憋得痛苦的呼叫声,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她就挂断了电话,揉了揉眼睛,又开始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戴上面具。
只是每次看资贤的眼神她都会避开,因为她不敢直视,她害怕自己眼睛里面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她给一层一层的给剥开,那晚,她整个脑子里都是回忆里的画面,她梦见自己被肥头大耳的老板摸大腿,还有柜台小姐鄙夷的眼光,然后是资贤嘲笑的眉眼——终于,所有的梦境都终结于枕头上那几滴未干的泪迹。
隔天,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照军训集体照时,周边所有人都在笑,就她还把手塞裤袋里,握着个手机在四十度的高温下不停的冒冷汗,后来每每看这张照片的时候,杨歪同学总会说她有一股走忧郁派的潜力。
终于在太阳快要落上之前,他的电话还是来了,她急匆匆的换了军训服,一口气跑了二十几分钟,才跑到校门口。
“跑这么远热不热?说了去接你,你偏不肯。”看着她微红的小脸,他有些心疼的道。
“我自愿的。”她完全不赏脸,即使跑得有些喘,嘴巴上也丝毫不给他一丝痛快。
资杨也知道她心里不乐意,有些尴尬的扯开话题,“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车子开往了市区,最终在一家装修气派的酒楼前停下,眼看资杨就要打开车门,钱杉微果断的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衣袖,他回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有事?”
那一刻,钱杉微一只手掏了掏裤袋里唯一的十块钱,鼓足了勇气,才开口,“去新民路那边吧!这里的东西我不喜欢吃。”
“哦——”他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感情你是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她依旧低头不语,细细的怀揣着那十块钱,都握出了一手的汗。
只是车子左拐右拐,资杨都有些不耐烦了,转过头来问身边的人,“你说的到底是哪?”
“就这里,你可以停了。”她率先解开安全带。
直到坐在那满是油渍的桌子旁,他都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是你说的好吃的地方?”
那胖乎乎的老板快步走过来,想是没什么生意,见着客人了,笑得脸上的肉都皱成了一团,“两位要来点什么?”
资杨四处瞅瞅,还是没找着菜单在哪,不过貌似没必要了,已经有人替他回答,“给我两份水饺。”
“我——还没点呢?”只是看着对面投过来的目光,他的口吻有些稍微的弱下来,“这个有点吃不饱。”
“这顿我请,将就一下吧!”她才不想再歉他人情,上次也是由于这种人情债,她被逼以身相许,果断是一个多么痛的领悟!
“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呐!”他摸着鼻子有些讪讪的。
“我不想歉你什么,包括上次也是一样,我并没有要你帮我,那个合约也是你自己搞砸的——请求你,不要在用那些有的没的在来威胁我了。”她一连串把心里所有苦都吐了出来,她再也不要像昨天晚上那样的担惊受怕的了,“我不想要和你处什么朋友,也请你不要把那晚的事情说出去。”说完,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资杨震惊的眼神里,给他深深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