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哥,我一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任中玉含泪答道。
于是两人将老夫妇的尸身,找寻了一个避风阴凉之处葬在了一起,任中玉在坟前又是痛哭了一阵。华子期另外找了个地方将车夫和大汉下葬了,原本想将大汉曝尸在野,可是转念又想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再生出什么怨恨呢?
将任子玉轻轻送上马背,两人缓缓向济南府行去。华子期一路上想着法的跟任中玉说话,免得任中玉胡思乱想,徒增悲伤。
“华大哥,那个恶人为什么要杀我爸爸妈妈?”任中玉瞪着可怜的大眼睛问着华子期。
“这。。。一个人若要是变坏了,做坏事也问什么原因吧。”华子期想到皆因自己之故,却又实在不敢对与任中玉说,愧疚之心难于言表。
任中玉见华子期哀苦神情,也不敢再问起。虽然父母离世,说不来的难受,却也只能强忍着。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躺在床上,泪水不能自已。
又行了半个月的路程,总算到了济南府。济南府地,素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美誉,景色甚是迷人,只不过两个人却没有这样的心情观赏。径直向孔府行去,此时孔昭群的寿辰已过,师兄弟也都陆续回到各地酒楼打理,华子期一见到师傅,一脸凄苦:“师傅,弟子来晚了,没有赶上你老人家的寿辰,实在愧对您老人家”。
孔昭群不明真相,但是这个弟子做事向来稳重,想是这一路上定是受了委屈,要不然也不至于今日才到,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华子期随孔昭群走进内堂。领着任中玉拜见了师傅。将途中遇到任中玉父母为儿求医,又欲恶人至任中玉父母惨死经过说与师傅,只是因何而引起的祸端却是掠过不提。任中玉此时又想起父母惨死之状,泪如泉涌。孔昭群叹息了一声,看着任中玉:“孩子,你过来。”
任中玉走到孔昭群近前,孔昭群为他诊了诊脉,眉头紧皱,又命人按照华子期的方法,为任中玉做些吃食,让他早些休息。
夜已深,只有孔昭群和华子期两人坐于客厅,孔昭群面色沉重道:“子期,白天为师见你似乎有难言之隐,现下你可以说与为师了。”
“是,师傅”华子期站起身来。
孔昭群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华子期缓缓坐下。将黑锅的由来,任中玉父母的死因原原本本说与师傅。只是心情激动,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孔昭群听罢叹了口气道:“一切因果皆因这口锅而起,这孩子的父母为了保护你而死,这一点是不能推脱的。”
“是”华子期敬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对他人提起,尤其是对这孩子。咱们今后也只有尽最大的努力将这孩子抚养长大了。”
“是,师傅。”华子期想到任中玉父母惨死,不禁又落下泪来。
孔昭群又道:“子期,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事情是你不愿看到,又有无法挽回的。这世间之事也非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所能改变的,但凡做事只要无愧于当下,以后的变数谁人又说的准呢。你说我收这孩子做我的关门弟子可好。”
“师傅。”华子期跪在师傅跟前,泣不成声。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多年不再收弟子,他知道师傅这么做无非是替自己承担这份责任,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内疚。师傅对自己恩重如山,这一生就算是赴汤蹈火也难以报答他老人家的恩情了。
“还有一事不知师傅做何决断。”华子期看着桌子上的这口黑锅。
孔昭群拿起黑锅,表面漆黑如雨,寒气入骨,虽名为寒珏,他在江湖上飘荡七十年,却也不能想到这“珏”为何意。他虽非爱财之人,但那恶人不分缘由便要将人置于死地,实在让人恼之,如若这等宝物到了恶人手中,恐怕只能增其气焰。不禁反笑道:“既然有人送了咱们这样的好东西,收下到也不妨事,虽说你师父只不过是一介庖厨,想在我手上这样杀了人再将东西拿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师父所言极是,弟子倒是没有出息,丢了师傅的脸面。”华子期满脸通红。
“你一个厨子又怎么能打过习武之人。哎缘起缘落,是是非非总会有个结果,你也不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中。”
“是,师傅。”华子期总算松了口气。
孔昭群又和华子期聊了聊酒楼中的一些事,华子期便向师傅跪安。
月光如银,碧叶如玉。孔府的夜晚尤为沉静,却更让伤心之人回想伤心之事。任中玉孤单一人躺在床上,半月前父母还对自己说说笑笑,如今竟已是人鬼殊途,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巾。虽然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毕竟父母和仇人都死了。前途茫茫,不知归于何处。
又过了几日,孔昭群便在众人面前举行了收徒仪式,附近名厨前来道喜。孔昭群刚过了七十大寿,这时又喜得爱徒,真是双喜临门。
华子期站在众人身后,却怎么也欢喜不起来。只有他才理解师傅的苦心。
任中玉跪在孔昭群身前递茶,孔昭群面带微笑的接过。并改了他的辈分,以后便叫任子玉。从这一刻起,一代厨圣的名讳诞生于世。
一切礼节结束过后,孔昭群举起酒杯,向众人道:“感谢庖厨界的好友前来贺喜,小老儿古稀之年能得此爱徒,甚是欢喜,希望长大之后,尽心为庖厨界效力,只不过到时候还望诸位同仁能行于个方便,小老儿便感激不尽了。”
其中有一位庖厨道:“孔老前辈的爱徒,定是人中龙凤,谁人不钦佩?单是孔老的二徒弟在二十三岁之时便已是宫中御厨,名扬天下。”
“那是,将来任小爷学得真传,咱们巴结还敢不上呢。”
众人随之附和。
“如此小老儿在此先谢过了。”孔昭群又施一礼。
众人纵酒高歌,都夸任子玉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一个好苗子。
任子玉站在师傅身后,心道酒桌上的各种美食,自己一口都吃不下,如自己这等没福份的人,怎么还能称为厨子呢?有哪里来的一表人才之说,想想倒觉得可笑。
由于江宁府酒楼诸事繁杂,华子期只呆了两日便向师傅告别,也只有孔昭群才能明白自己这个弟子的苦楚,他每日与任子玉相见,总是愧对这个小师弟,不愿在此逗留。管家领着任子玉一直送到济南城外,还是不忍与华子期分别。华子期抱住任子玉柔声道:“小师弟,你虽不能食味,但是身体并无大碍,千万别再多想,相信师傅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定能把你医好,我不在这里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侍奉师父他老人家,也算替我尽一份孝心,好么?”
任子玉父母离世,华子期一直陪在他身边,一直把华子期当成亲哥哥一般看待,这时又离他而去,哇地哭了出来:“师哥,我听你话,一定好好照顾师傅他老人家,一定好好学本事,你放心吧,你要是有时间了,一定要时常回来。”
“嗯,一言为定。”华子期鼻子一酸不人再瞧,上马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