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应付侯飞云的底牌,沈富心中大定,目光落在了周正和自己的父亲沈佑身上,神情却是变得悲愤起来。
此时此刻的周正和沈佑,两人满身是血,脸上身上,更是布满了一道道血淋淋的鞭痕,和一块块乌青血污。这应该是刚才遭到侯飞云那家伙和他的几名家奴殴打所至。
“畜生,把我老爹打得这么惨,你真是畜生,给小爷跪下!”
沈富陡地一声厉喝,钢刀的刀背就狠狠地砸在了侯飞云的脚弯上。
“啊!”
侯飞云一声惨号,卟通一声跪倒在了泥地里,整个人却是瑟瑟地发起抖来:“你,你,你敢打我,你,你,你想干什么?”
侯飞云这回是真的吓坏了。身后的这个少年,根本不受他的恐吓,现在更是再次对他出手,他如今是真的怕这少年会走极端,要与他这位大少爷同归于尽。
“嘿嘿!你敢打我老爹,小爷就敢打你!”
沈富眼眸里喷着怒火,狠狠地用刀背在这家伙的背上敲了一记,神情变得更见凛然:“老实点,否则,别怪小爷对你不客气。不要以为小爷不敢杀人,小爷可是杀过人的!”
说到这里,沈富的手指指向了路上的牛车,声音都变得有些阴恻恻的冰冷:“你看,那里就是四名贼匪,是昨天晚上小爷抓住的,其中一人,还给小爷给捅了!”
“啊!……”
随着沈富的指点,四周众人包括侯飞云以及他的几名家奴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辆牛车上。而一望之下,大家的脸色却是尽皆而变。
那辆牛车上铺着稻草,上面躺着四个满身是血的大汉。其中三人神情萎糜,半倚在车辕边,不是断了腿就是断了手,形象实在是有些悲惨。而在车后面的那名躺着的大汉,却是具死尸。
而且,这人面目狰狞,睁大了双眼,看来是死不瞑目。再看他的小腹处,一个血淋淋的血洞,更是恐怖。
牛车上竟然真的有死人!这让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四周顿时发出了一阵难以抑制的倒吸冷气声。
“啊!爷爷,奶奶!……”
那边,那个刚才被沈富救了的小姑娘,她和那对老夫妻一直观注着场中的情形,此刻看到牛车上的伤者和死人,却是不由惊呼一声,神情也骤然而变。
那对老夫妻互望一眼,神情却是有些难以喻意,而望向沈富的眼神更是完全不同了。
侯飞云的脸色却是刹那煞白一片,身体也更抖得厉害起来。
刚才这四人虽然一直躺在车上,但侯飞云根本没有注意到,此刻看到这副情形,再听沈富说,这四人就是他所为,甚至那个死人就是他杀的,这顿时让侯飞云的心机灵灵地直打冷战。
现在侯飞云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身后的这个少年如此的凶悍,竟然敢拿刀威胁他。原来这个少年竟然是杀过人地!
一念及此,侯飞云只觉背后凉嗖嗖的,仿佛整条背脊都被灌了冷风,整个人更是有了意欲瘫软的趋势。
“你,你,你想干什么?”侯飞云说话都已结巴,那里还有先前的那份嚣张,哆嗦着连忙道:“你不要乱来,你想让我干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侯飞云有些语无伦次,说着,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又转过了身来,对着对面的周正和沈佑连连打拱:“两位,刚才是小子一时冲动,这才对两位无礼,小子愿意赔偿,请两位快劝劝那位小哥。”
侯飞云真的被震摄了,心中害怕之极,那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什么身份,开始求恳起了周正和沈佑,想让他们替他说说话,让身后的那个可怕的煞星放了他。
“呃,侯少爷!……”
周正和沈佑一怔,却是愣在了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横行乡里的侯家少爷,这个不可一世的长洲首富之子,在这一刻竟然会变得象****一样。
“呃!……”
十几名周庄出来的村民,也是个个愕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神情变得无比的古怪。
侯飞云的表现,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外。这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侯少爷,现在竟然成了这副孬样,还真是颠覆了他们的感观。
“好,你说赔偿,那就好好地赔偿。”
这个时候,沈富冷冷的声音响起。
虽然愤恨这家伙打了自己的老爹,恨不得真的宰了他。但沈富毕竟没有失去理智,所以,绝不会那样做,而是提出了要这家伙赔偿的要求。不管怎么说,拿到实惠才是真的。
“啊!我愿意,我愿意赔偿!”
侯飞云如逢大赦,不禁喜出望外,一个脑袋顿时点得象是鸡啄米,连连道。
“哼!”沈富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有些感叹:嘿嘿,这家伙看来也是个软蛋,小爷只不过是吓唬他一下,他就这么蔫了。
心中想着,却是冷哼着沉吟不语。
然而,沈富的这一沉默,却是给侯飞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连忙又急急地道:“我赔,我马上赔!”
开玩笑,背后被一把钢刀给顶着,这家伙现在感觉下面裤档里都有湿漉漉的骚味在漫延,已有要被吓得尿裤子的冲动了,自然不愿多挨那怕是一秒钟,只想快点摆脱了后面这个小煞星。
说着,侯飞云已转头向围在一边,呆若木鸡的那几名家奴喝道:“快,你们这些该死的狗奴材,还不快去牵本少爷的马,快给钱。”
“哦!”那几个家奴被侯飞云这一喝,总算醒悟了过来,连连答应着,两个机灵点的,已是去牵马了。
那匹刚才受惊的马,此刻也早已停了下来,正在旁边的田地里悠哉游哉地吃着青草。两名家奴赶上前去,把那匹马给牵了过来。
马背上搭了个搭裢,侯飞云的钱就放在那里。
哆嗦着在搭裢里摸索了半天,侯飞云摸出了一块银子:“这是一两,要不就赔偿给你们。”
侯飞云呐呐地对面前的周正和沈佑说着,眼角却是不断地偷瞄着沈富的反应。
只可惜,现在的沈富,脸色冰冷,却是毫无表情。
但是,这毫无表情就是表情,侯飞云心里直叫苦:“怎么这小煞星看来是不满意啊!一两银子赔偿那两个贱民还不够吗?这可是值一贯钱,能让这些贱民买上一石米,差不多可以吃大半年了啊!”
侯飞云叫苦不迭。他却那里知道,沈富对银子的价值,貌似还真没什么多少概念。
在后世的小说影视中,那些人物动不动就是数十几百甚至上千两银子的使用,貌似连随便吃顿饭都要化上几两银子。所以,在沈富的概念里,一两银子实在是不怎么值钱。因此,对于侯飞云拿一两银子来赔偿,沈富自然是非常的不满。
但是,事实上,一两银子在元朝末期其实是价值不菲的。就象侯飞云所想的那样,那可是能买一石米,能让普通四口之家的百姓生活半年的。
只是,沈富不清楚,所以,他一直冷冷地望着侯飞云,没有任何的表示。
侯飞云却以为是沈富不满,所以不断地从搭裢里摸出银子来。
不一会儿,沈富的面前已堆了大大小小四五块银子,数量足足有十两多了,侯飞云的一张脸也已成了苦瓜:“小哥,我就这么多银子,再多就没有了,您看!……”
“哦!”沈富望了望那个装钱的搭裢,见里面除了一些铜钱外,果然没什么银子了,这才挥挥手:“嗯,那就这些吧!”
“竟然真的赔偿了,而且还这么多!……”
四周围观的人中,响起了一片难以抑制的惊叹声。
十几两银子,那可是能让一家人过上好几年生活的钱,竟然就做了赔偿。这那里是赔偿,完全是敲竹杠啊!
“呃!……”
周正和沈佑却是面面相觑,满脸的苦涩,一时却那敢接受这银子。
现在的周正和沈佑,心情无比的复杂。
自刚才一开始遭到侯飞云的毒打,两人就一直委曲求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清楚侯飞云的为人,更害怕侯家的势力。他们两个种地的小老百姓,那里敢招惹侯家这样的巨富?
所以,他们实在是不愿与侯家发生冲突,就算是遭到毒打,也宁愿自己吃点苦头,只求能息事宁人。
然而,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们两人却是只有唉叹的份了。
如果说刚一开始的时候,沈万三拿刀威胁侯飞云,还算是冲动之举,当时求饶,还有可能获得侯飞云的原谅。
但是,现在沈万三不听劝告,一意孤行,不但威胁侯飞云,还拿刀背砸侯飞云,让他当众跪了下来,之后更是要让他拿钱赔偿。这可以说完全是与侯家撕破了脸。
这也就是说,他们与侯家的梁子,是已经结下了,此事要想善了,以侯飞云以前的表现,是绝无可能。
因此,此刻纵然是逼得侯飞云服软,甚至愿意拿银子赔偿,周正和沈佑却丝毫没有喜悦,反尔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惶。
他们实在是想不通,沈万三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这不是在给他自己,或者是整个沈家招祸吗?
周正和沈佑自然是无法猜透沈富的心思。
沈富正是因为心中有了应付侯飞云的底牌,才敢对侯飞云不加辞色。
而且,沈富这个来自后世的现代人,在思想和想法上,自然与周正和沈佑这些古代人不同。沈富以为,自己既然已得罪了侯飞云,那么,自己与他之间的恩怨自然已是结下,也就不多在乎恩怨结得多深了。
这正是沈富要敲侯飞云竹杠的原因所在,反正这家伙现在落在自己手上,不敲他点竹杠,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见到周正和自己的老爹沈佑不敢接受侯飞云的赔偿,沈富心中暗叹。但事情已经做了,沈富却也不会就此罢手,所以,他却也不犹豫,把这些银子收入了怀里,嘴上却道:“这银子就交给小爷,小爷替他们收着。”
四周响起了一片吁吁的惊叹声,所有人的目光怪异地望着沈富,神情难以喻意,有妒忌,有羡慕,更有贪婪。
正是时,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人轻呼:“啊呀,衙役来了,衙役来了!”
沈富心头一震,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前面的官道上,有四五个手拿铁尺的衙役正向这边赶来,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头戴笠子帽,上面还缀着一簇红缨,显然是位班头。
“是钱班头!”
原本如丧考妣的侯飞云,看到那几名衙役,却是不由精神一振,脸上也顿时露出了喜色。
不错,那个领头的钱班头,侯飞云非常的熟悉,貌似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平时更是没从他侯少爷手中拿好处。
此刻,看到他到来,侯飞云自然是喜出望外,而眼眸里也刹那浮起了一抹凶光,心道:“小畜生,你这个贱胚,这回看你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