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为九州的神州浩土,人们不知其所起,望不见其所终;自古以来,这片天地在人们眼中便是充斥着诸多看不透的奇异之事。
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地面动荡,山脉起伏;更有天灾人祸使得人们伤亡无数,哀鸿遍野,是人力难以达到。是故神仙之说渐渐流传下来,九天之上,众神位列星辰之中;九幽之下,亦为魂魄归处,轮回阎罗殿堂。
自此,人们恶死爱生,轮回阎罗九幽之下,平添几分苦惧愤恨;是故,代代聪明才智之辈,穷经皓首苦苦钻研,为求得世界天地之道,修得宇宙众生之真;故以修真为名,求道为本,是为修真者。
修真者,参天地之造化,纳宇宙之本在心中,掌握强横力量与自身手中,不可一世,自言居神仙之下,凡人之上;妄图登临星辰仙位。代代相传,形成门派,以得道成仙为目的,望着长生不老,脚下的路渐行渐远。
时间蔓延,人间修真求道之士,多如过江之卿,数不胜数;以神州浩土九州为最,皇朝居弱,修真门派林立层出不穷。
人间奇人异事何其之多,修炼之法林林总总,全不一样;长生之道,登仙之法,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逐渐分支越来越多,门派之分,正邪之别,上下分别,品级分类;由此而起的纷争慢慢变大,门派之争,勾心斗角乃至征伐杀戮,在所多有。
然则,何为正,何为邪,何为魔;众口数词之下,胜为正,败为邪,力量,才是唯一。
九州大地幅原广袤,山灵水秀,人杰地灵,为正派所牢牢占据。未免被邪教残存之辈死灰复燃,遂成立正派联盟,六大门派为领袖,齐聚一起力压邪教。使得邪派大教赤血教龟缩南疆大山之中,远离这神州浩土。
六大门派为悬空岛、碑林寺、潇湘谷、度还林、柳月洞以及青云剑宗。
然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至今日,正派联盟名存实亡,六大门派各自割据一方,残存的赤血教死灰复燃,联合众多邪派小教勉强和矛盾重重的正派联盟针锋相对,天下正邪修真者堪堪维持了一个平衡,等待着某个人将战火重新点燃,重订正邪。
……
这是一处小渔村,没有名字,彷如一枚细小黑白棋子点缀在九州纵横十九线的棋盘之上,好似无根之浮萍,秋风之落叶。
清蓝的海水中,一对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深深地潜入水中,瞳孔里数尾游鱼掩映其中,在海中描摹出一副动态的淡然,俶尔远逝,往来翕忽;自扇翅鱼尾一条细线直道鱼鳍,彩色线条浮沉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投射其中,影布石上,佁然不动。
“哗啦…”一片的水声,水花四溅,惊飞一片游鱼,那两点黑珍珠似得眸子带着疑惑的扭过头去,在一瞬间绽放出罕见光彩,灼热刺人。
“江雪!”略显稚嫩的清脆声音,澄澈的嗓音,这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少年,普通的麻布衣衫穿出了它特有的韵味,年纪尚小难分男女的面容,后脑勺一条细小的麻花辫垂髫而下,吐露出他仅存的男子尊严。
“呀,小豆芽,你又在逗鱼啦!”少年脱口而出的江雪是一个有着渔村特色的少女。略微显麦色的皮肤,唇红齿白,肉嘟嘟的脸上两点正直年纪的青春痘,恰到好处的点在上面。
江雪眯着一对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撅着屁股,衣衫湿了一半的少年,纤细的小指戳在少年布满密集水珠的额头上,笑语嫣然。
“嗯!”少年甜甜的一笑,重重的点下头。站起身来却突然才发现什么不对,插着腰,两枚黑珍珠的眸子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羞愤。
“我才不是小豆芽!”
两尾游鱼急速的在水中窜过,掠过这渔村每天重复一遍又一遍的日常,感到无趣的向着远方游荡而去,留下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那片春光里笑着。
名为江雪的少女得意的笑容,每一天都不曾缺少;被取笑为小豆芽的少年,低声的呢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会这样,江姨明明说的我比江雪大三个月的…”
少年的心思哪里懂得女子年少本就比男子发育的快这种说法。
……
并排着向前走,两人耳边萦绕着佩环相交的水声,岸旁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江雪自然而然地走在少年背后,熟练的帮少年理平凌乱的衣襟,至于少年因为埋头水中而湿润了近一般的衣衫,渔家儿女向来不在意这些的。
顺着细石子铺就的小路,樱色染红一地芳香,日光温暖,映照满身斑驳。枝桠横斜,小路起伏崎岖,少年和少女两人走的别样开心;踮起脚尖,踩着并不存在的方格子;高高的跃起,用着自己的步伐丈量着脚下一寸一寸的小路;折下一段花枝,编织花冠给少女留下满发余香。
小路很长,长到少女和少年两人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小路也很短,短到走完这一程便觉得人生足矣。
突然的,少年的眼睛一亮,脚下几步加速,窜到路边捡起一根比自己身高还长的树枝,树枝长得笔直,基本没有任何弯曲,上面横生的枝桠被人为的削去。
“哈哈,江雪,你看!”少年兴奋地举着树枝给少女看,拿着树枝胡乱的在手中乱舞一通,嘟着嘴“咻咻”地做着配音,最后做出一个别扭的姿势,双眉稚气的上扬,颇有一副剑侠下凡的气势和童趣。(小时候这么干过的,自己站出来评论!)
“啊,这不是…”名叫江雪的少女自然也免不了年少好玩的心思,指着少年手中笔直的树枝,兴高采烈的说道。
“通天神剑!”
两个稚气的声音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后大大的笑声响彻在这片樱树丛林之间。
“魔女,看我通天神剑!”
“魔头,看本仙子…”
就这样,两人打闹着进入了樱树丛林之中。
樱树丛林极草木之茂盛,站在高出放眼望去,满眼的樱色放射开去,然后就是一层飘着星星白点的灰褐色粗线条。
“完了!豆芽!”少女江雪惊慌得连“小”字都忘了说,颤抖的声音,颤抖的小手,颤抖的眼眸。
少年这才缓过神来,隔着最后一排樱树看过去,那里草木灼灼,上面隔开几尺就摆放着一块长方形白布,白布不大不小,恰好可以盖住一个成年人的身子。
“怎么办,小豆芽,娘知道了,一定会抽我手心的,还不让我吃饭。”少女江雪让人心疼的哽咽瞬间就让少年慌了神。
怎么办,这里是村子里的禁地,这么多年来每个大人都在和小孩子说不准越过樱树丛林。否则就要怎样怎样。
少年咬咬牙,勉强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我们快走,谁都不要说。”
少女点点头,两人扭头就跑,再也没有轻松玩耍的心思,在他们的背后,那细长的“通天神剑”静静的躺在那里,在半个时辰之后,被一只干瘦的手捡了起来。
少年走在了细石小路上,身旁没有一个人,被汗水侵湿的衣衫再次干透,凌乱的衣襟上凝结了一条淡淡的汗渍痕迹。
天色暗淡,细雨又开始绵绵,风吹过樱树丛林,漾过少年单薄的身子,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回家吧!
少年不情不愿的下决定,虽然那里只有一张桌一张床,虽然那里只有一个成天呆在屋子里不出来的爹爹,但那里还是自己的家,不是吗。
……
夜逐渐到来。
一声雷鸣,风卷残云,天边黑云翻滚。
风雨将欲来,一片肃杀意。
云雨过后,夜阑人静,一轮火红的圆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樱树丛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绽放出最为耀眼的火红色,腾跃着向上,好似要用自己的火苗点燃这黑暗的天空;一片一片樱色的花瓣被火焰焚烧殆尽,绵延悲惨的痛哭惨叫中,分不清这声音是人是兽。
天是红色的,夜是红色的,树是红色的,月是红色的,那两枚黑珍珠的周围也点燃两团红色。
少年的手沾满的腥红的血液,麻布衣更是早已经被血所染透,下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一圈血色牙印,脸上没有任何光泽的黑珍珠,渗人的眼白,好似一条死了的鱼。
“好了,走吧。”
冷淡的声音出自牵着少年手的女子口中,跃动的火焰在她眼中惊不起任何生命的律动,一股股细小的血流顺着她腰间的弯刀刀刃一滴一滴的滴答着。随手将火把扔进燃烧着的大火之中。
“嗯。”
女子拉着木然的少年离开,这两个人的手,冰冷。
就这样,没有人知道这个小道上有过这么一个渔村,有过这个一对青梅竹马;仿佛一切都被这大火所烧尽。
故事,也从这里的这个少年将要开始了。
对了,这个少年,叫薛忆清;而这个杀意冷然的女子,叫陈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