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前辈的喃喃自语,让顾城听着很不好过。
他以前也知道陈叔很不容易,每月发病都很痛苦,但没想到他身上竟然是这种可怕的阴气。这么些年,陈叔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回想起小时候,那时陈叔意识清醒,还能走动,为了安慰刚刚离开家乡的自己,哪怕发病的时候也在坚持着给自己讲故事,讲一些做人的道理。
那个时候他发病还不会有阴气冒出来,可以想见他是以怎样的一股意志力强行克制住。可是年幼的自己并不明白陈叔故作轻松的表情下隐藏的是怎样恐怖的痛苦,有时候还会闹着要回家。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已。顾城默默在心中发誓,一定要照顾好陈叔,好好报答他的救命和养育之恩。
“如果真的如我所说的话,那你以前所用的火灵果之法估计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也难怪上次用火灵果的时候没有成功。好在你的异火的确能吸收这股阴气,这是个最治本的好方法,你可以放心了。”轩辕前辈分析道。
顾城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也感觉到一阵后怕。还好自己突然有了奇怪的异火天赋,要不然陈叔的病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阴气慢慢被火苗吸收殆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城感觉这火苗似乎壮大了几分,
“好了,再说回正事吧。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你的异火的确能靠吸收阴气滋养自身,这么一来你就不用担心‘养火’的问题了。不得不说你小子福缘不浅啊,这好事怎么一环套一环的……”
轩辕前辈在一边感慨不休,顾城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更在乎的是陈叔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这个怪病是怎么得的,恐怕只有陈叔自己知道,目前唯一的治疗方法也就只能是这么被动的等着,阴气发作一次就吸收一次。等到自己有了本事,能够离开宗门去往更大的郡城,那时候治病的希望才能更大一些。
前途不是很清晰,这让顾城心中也有些积郁。他轻轻叹了口气,见陈叔的病已经不再发作,就站起身帮他整理一下被褥。
很突然的,顾城看到陈叔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他连忙屏息凝神,却始终没发现陈叔的手指再有什么动静,好像刚才看到的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这……前辈你刚才看到了吗?”顾城下意识的问道,却没有得到回应,再看时才发现轩辕前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石戒中,想来应该是积蓄的魂力耗尽了。
这老头,跑的还挺快……
顾城摇了摇头,将被子盖好,起身走了出去。
……
时光飞逝。
心无旁骛的顾城自从开始了更为专注的修炼,仿佛是要将以前一直不能修炼的痛苦全都补偿回来似的,他对于修炼已经达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而进步也是十分明显。
苍云宗表面上依旧如常,那些弟子们除了偶尔感觉好久没看到顾城那个废物,不能顺便骂他几句以外,并没有察觉到这份平静下蕴藏的暗流涌动。
一只松鼠蹦跳着穿过小路,钻进了草丛之中,随性地穿行着,忽然有些发懵地停了下来。
它有些迷路,眼前这个地方它从来没来过。面前是一些碎石堆成的石壁,上面已经长满了幽绿的植被。如果从这里往上爬的话,上面会是什么样呢?
松鼠有些迷惑的挠了挠小脑袋,回头看了看绿树掩映的来路,最终还是决定往上爬去。
爬上了石壁,面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有小溪淙淙,还有一个古色古香的废旧小亭,它有些开心,一路蹦跳过去,然后停在了某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石头”上。
“哪来的小东西?”石头忽然发出声音,伸手将来不及逃开的小松鼠抓在手里,等到看清只是个小松鼠而已之后,又笑了笑,松手将慌张的小松鼠放走了。
小松鼠“死里逃生”,吓得拼命逃跑,很快就消失在了草丛中。
顾城伸了个懒腰,微笑着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自言自语道:“十个月,十条命脉,终于已经悉数打通。感觉还是像做梦一样啊……”
这十个月来,他一直重复着将命脉中的固态魂力转移到隐脉之中,然后用灵力洗涤命脉的过程。这个过程对于开辟过隐脉的顾城来说没有半点困难和痛苦,但却显得无比漫长。
他太需要一个成功来振奋自己了!
好在每天的进步都很明显,修炼也如预料中那样大功告成。从今天起,打通十条命脉,获得通明境圆满的他,不仅有资格留在宗内,接受真正的教导,更有望向七魄境进发,成为一名真正的魂武者!
是时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渔儿了。顾城有些小激动地站起身,双腿一蹬地,整个人顿时像利箭般射了出去。
通明境大成的顾城更加明白了什么叫“身轻如燕”,他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舒坦,身子轻飘飘的,甚至要飞起来一般。
回到小屋中,顾城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陈渔的身影。望着桌上的几幅刺绣,他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今天出门之前陈渔说过要先去那边领他们两人劳务的月钱和陈叔每个月的供奉,然后再回来把这几幅刺绣拿去城里卖了。这都快一上午过去了,这刺绣怎么还在这里?难不成陈渔领月钱还没回来?
有些担心的顾城立刻动身前去宗门的管事堂。这管事堂是宗门负责一切杂务后勤和管理外门弟子的地方,平时他们这些外门弟子领月钱就是在管食堂领取。
大概是顾城潜心修炼的时间太久,导致很久都没人见过他。路上的弟子们看到他之后纷纷来了精神,都想挖苦他两句找点乐子,谁知顾城一阵风似的掠过,看的众弟子面面相觑: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这顾城变成兔子精了?跑的这么快?
某些有修炼经验的弟子们倒是看出了一些门道,这分明就是修炼略有小成的表现!可是这顾城……对,一定是搞错了!这个废物根本不能修炼的。
不管那些路上的弟子们如何看他,顾城只是一个劲赶路,很快就来到了管事堂门前。心急如焚的他刚想冲进去,冷不丁看见陈渔正坐在门前台阶边,顿时放下了心,稍微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陈渔状态不太对,她双手抱膝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空地出神。走近再看,更是发现她半边露出来的脸上满是愁容。
“怎么了这是?”
那温暖而熟悉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渔抬起头看到顾城,一肚子的委屈忽然有点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控制不住,只想扑倒他怀里好好哭一场。
“没事。”陈渔强颜欢笑道,然后很麻利的站了起来。
“你这个样子看着可不像是没事哦。”顾城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陈渔楞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眼睛有些湿润,赶紧低头擦了擦。
“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顾城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一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而已,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肯定是管事堂的人又为难渔儿不肯发俸禄和月钱了。
“……他们不但没给陈叔的俸禄,这次连我们平时劳务的月钱也扣了,这样下去我们连伙食费也要交不上……”陈渔回头看了看管事堂,忧心忡忡。
“那可真是有点过分了。不过别担心,我来解决。我向你保证,很快我们就可以不用交伙食费了。”顾城一脸轻松的说道。
“你想得美呢,只有那些内门弟子才可以不必交伙食费的……唉等等,你别过去!”陈渔见顾城往那管事堂里走,知道以他的这个脾气又要惹事了,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算我求你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好吗?跟我回去吧,我多做点刺绣去卖,肯定有办法的。”陈渔一脸哀求。
顾城哭笑不得,他知道陈渔是怕自己过去吃亏,毕竟以前被揍的次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不过这回可不一样了。
“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跟他们好好讲道理好不好?”
陈渔一脸怀疑地看了他半天,这才说道:“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
管事堂的王姓账房先生正皱着眉头,一只手捋胡子,另一只手飞快地打着算盘,越算眉头皱的越紧。
冷不丁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王账房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翻着眼皮向上看去,见顾城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没看到我忙着呢!”
“哟,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劳烦您把我和陈渔的月钱,加上陈叔的俸禄结给我们,我们拿了就走。”顾城客客气气的说道。
王账房冷哼了一声,一个字都不想跟他说,也懒得再去看他,又开始低头拨动算盘了。
顾城直接伸手按住了算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麻烦你结一下,耽误不了你多久。”
王账房顿时大怒,许久不见这废物是越来越放肆,居然敢来管事堂撒野。他想也不想抄起旁边一只毛笔,对准顾城脑袋捅了过去。
顾城只用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毛笔,对着一脸愤怒继而震惊的王账房淡淡说道:“我劝你老实点,把我们应得的钱一分不少的结给我们。”
陈渔一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顾城要受伤,谁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就夹住了毛笔,惊讶之余还不忘偷偷扯一下顾城的衣服,悄声说道:“你可别乱来,不行咱们就走吧。”
顾城回了她一个微笑:“放心。”
然而下一秒陈渔就没办法放心了:顾城直接一把拽住那王账房的衣领,直接把他拎了过来,下半身像条死鱼般趴在桌子上。
“顾城!你要造反么?还不赶紧把我放下来?”王账房又急又怒,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开。
“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给不给钱?”顾城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活像是一个拦路抢劫的土匪,忍不住有些笑场。
“废物,你好大的胆子!”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