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火光冲天,另一边则是兴奋不已,这画面让张宁有点出神,转过身来望着大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后他把眼神移到了瘦长的张景球身上,如果说今晚归义军士卒中还有谁不高兴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张景球了。
“几车粮都烧掉了,接下来吃什么?”张景球有些怒不可遏地走向张宁。
这个败家子烧点什么不好,非得烧粮食,林忆君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却有股说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看到众人犹自兴奋不已,张景球也没再怎么去责备张宁,只是指着身后的马群说道:“杀了这些马贼,我们得了这三十余匹上好的战马,和我们损失的粮食比可以说是赚到了,可是接下来到了柳树沟我们怎么办,难道拿这些马匹去找人换粮食,关键是去找谁换,何况这些可都是上好回鹘马拿去换粮食未免太可惜了!”
听张景球这么说,张宁也有些头疼不已,胜是胜了,可几车粮食和一应生活物资也都烧没了,到了柳树沟后该怎么办还真是大问题。一想到物资,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背着的包裹,发现东西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宁哥儿,这几个马贼如何处置?”没等张宁想出如何解决粮食问题,浑鹞子并几名士卒,就把活捉的那几名马贼押到他的跟前。
“大家觉得应该如何处置这个马贼好呢?”张宁问道。
目前为止知道马贼是田忠志请来的,只有他自己、浑鹞子和安永成三人而已,并没有和其他人说。
“不如一刀砍了!”浑鹞子不耐烦地说道。
张宁把眼神转向邓弘嗣和张景球,他们两人并没有表态,意思是你看着办,又回过头想征求安永成的意见,谁知道安永成已经带着几个四下散开巡查是否还有漏网之鱼去了。
围观的众少年士卒倒是一致认同浑鹞子的看法,应该把这些马贼都砍了,甚至有几名士卒兴奋地拔出了横刀,眼看就想动手了。
跪着张宁跟前的孙瘦猴,听到众人说要杀了他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地磕头颤声道:“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有一座营寨可献予将军。”
“嗯,一座营寨?”围观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张宁说道:“你快快说来,有怎样的营寨要献予我!”
“是我们的老营,不,是那些马贼的老营!”
还没说完孙瘦猴又大哭道:“将军啊,我冤枉啊,我是被马贼裹挟入伙的啊!”
旁边的几名马贼一听他要把这些人带去抄老营,不由破口大骂道:“孙瘦猴你这个没卵子的怂货,亏大哥那么相信你,你不得好死。”
站在张宁右侧的浑鹞子,快步走上前去,“啪啪啪…”干脆利落地一人赏了几巴掌,把那几名马贼打得满嘴跑牙,血水含混地说不出话来。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再扯那些没用的!”张宁对孙瘦猴说道。
孙叔达也就是孙瘦猴连连称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全盘说出。
据孙叔达所说,那马贼老营就在离此地不到两日路程的地方,留有三、四十人看家,不过多是妇孺,算的上真正马贼的不过十几人。
张宁一听,这事情有点搞头,偌大的营寨,再怎么着也存有一些粮草吧,粮食有着落了。
他转过身去,把张景球、浑鹞子和邓弘嗣拉过去边上,嘀咕了一阵。
很快他又走回来对孙叔达说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不然你把这几名马贼都杀了吧!反正他们刚才也辱骂过你!”说完,他扔了一把横刀在孙叔达的身前。
孙叔达手持横刀哆嗦着身子,朝那几名双手被反缚背上的马贼走去,那几名马贼见他走过来,都瞪大眼睛嘶吼着朝他吐出带血的唾沫。
孙叔达身子发软,竟是一步也跨不出去,“哐当!”一声他松开手,横刀落在了地上,整个身子瘫倒在地,哭号道:“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杀过人啊!”
浑鹞子上前一脚把他踢了个底朝天,骂道:“你这软蛋,能干个什么东西,敢再哭看我不打你个七窍流血!”
边骂他又边要上前去,想再对孙叔达饱以老拳。
张宁挥手阻止了浑鹞子,对这孙叔达说道:“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谅你也没有胆子欺骗我,你有什么要求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孙叔达止住哭刚要点头,张宁又狠狠地说道:“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面,到了那马贼营寨,如若发现有半点与你形容的不相符,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孙叔达依然哆嗦着身子,咽了口唾沫颤声说道:“我想要加入你们。”
他话一说完,浑鹞子和一众围观的少年士卒便睁大双眼瞪着他,邓弘嗣刚要开口训斥,张宁并利索地答应道:“可以,不过我这队人马虽然是有些老弱不齐,但也不是谁想要加入就能加入的,拿出你的本事来,证明给我们看,别说是加入我们,就算晋级升职也是可能的!”
听了张宁的话,孙叔达连连答应,又掏心掏肺地说了许多保证的话。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他不想死,所以只能带张宁等众归义军士卒去掏马贼的老窝,然而等马贼老营覆灭后,他又能去哪里呢?
至于家,当过马贼的他,再也回不去了,当初王麻子为了让他死心塌地,早把他当马贼的消息传的其家乡众人皆知。在这乱世里想要保住一条命,他就只能加入张宁的队伍中。
张宁无心再理会孙叔达的磕头保证,转过身走到邓弘嗣身前说道:“叫几个稳重的士卒把王麻子、刘大疤等人的首级砍下来,直接送到柔远镇遏使府衙,就说烽火营将头张宁领队正邓弘嗣等士卒,剿了西山马贼!”
看着那一个个怒目圆瞪的人头,他的胃又是一阵不舒服,张宁微微摇头暗叹:“还真是不习惯这血淋淋的场面啊!”
……
渐渐地破庙的火光暗淡了下去,只不过空气中那难闻的气味却一直挥洒不去。
夜空中的那一轮月亮,也悄然地隐没在旷野的边沿,剩下的只是一片青灰色的回光在天际荡漾。少顷,又见那神秘的鱼白色开始从东方蔓延,像撒开一幅轻柔的纱幕笼罩住整个大地,寒意更浓了,枯树枝头的积雪都已在不知不觉间凝成了水晶般的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