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女戒的时候,天尚晴朗明亮,西凉太子和他的郎君端了茶在车前坐着。
“娘娘,是有几日没能凑上一桌牌了。”
我眼一瞪,西池郎明显是在激我。
“本宫赢牌也赢累了,郎君应该趁着本宫休闲的空档与太子殿下好好探究一下这棋牌之术。”
他咂了咂舌,太子心不在焉,我将音调加大了些:“……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
西凉太子道:“女子应与男子同待,我们西凉的女子就很自由,她们同男子一样担当。”,他停了停,“皇后娘娘这种性子若去了西凉定会受到各家女子的追捧。”
我还没说什么“客气客气,瞎说什么大实话”,小皇帝就掀开帘子出来,太子眼神移到他的身上,整个人柔和了许多,而小皇帝的脸,却是黑得如同煤炭,画上一弯勾月就成了包青天了。
“太子多虑了,既然是大秦的皇后,怎会去西凉。”
这声音冷得我一阵寒,心想着我与太子好不容易在牌桌上建立的友谊就要被他给毁了,忙开口纠正:“鲜花烂漫的时候,也是可以去的!”
小皇帝撇了我一眼,身子坐正了两分,“听闻太子善手风琴,刚好朕也略懂,不若来切磋切磋。”
“绿萝,去后将朕的琴取来。”,西凉太子点点头,“只是切磋,自然无妨。”
说实话,他们之间的谈话,我有些不懂。智商在这个时候掉线得厉害。
弹琴就弹琴罢,有何不可。
绿萝将手风琴递给小皇帝时,我明显瞧着琴下刻着些蛇形文字,琴身刷的水湖蓝漆,中间瓦了些金色花纹,果然是皇帝御用的琴,如此高大上!稍后将它骗来,还能卖个好价钱。
西凉太子的眼神从未从他身上挪下过,倒是身旁的西池郎,神色冷了几分,三个男人一台戏啊,我拉着绿萝的裙摆后退了两步:“杀死太重我们挪挪,等会儿容易误伤!”
绿萝眉尾抽了抽,还是随着我退到一旁,小皇帝拿琴的姿势优雅万分,他看过来一眼,我抬抬手腆着笑:“皇上加油!”
古人形容善琴的男子星月相映,面相姣好,目如朗星,唇红齿白。小皇帝的琴音不难听懂,多的是激昂的调子,似万马奔腾,电光火石。而深处总有静谧与悲哀,或许是无奈或许…。我叹了口气,皇帝不好当啊。
小皇帝的琴声尚未落幕,西凉太子的琴音就随着调子响起,也不知从哪里寻的一把黑木短风琴,气势倒是重得很。像是动了气,对小皇帝的琴声是压倒性的追击,琴点打在我的心上,我眼瞅着小皇帝的眉头颦在一起,心里一震,这琴声斐然,却难掩爱极生恨之意,也听得出可遇不可求之情。西凉太子的眼神能灼人,让小皇帝的眉头凑得更紧,不好!
我扑上前去将小皇帝弹琴的手压住:“皇上,天寒露重,我们先回厢中!”,我推着他往里走,背后的眼神将我扫成了马蜂窝,太子你稍等,本宫稍后再给你解释!
人还未完全进去,背后的琴弦啪的一声断掉吓得我虎躯一震,接着再不明状况。
我呼了一口气,小皇帝直直的将我望着:“里栖……”
“昂?”,我从焦灼中抬头茫然的将他望着。
“从这琴声,你听出了什么。”,他脸色窘迫,我在心里抽了太子两个大耳嘴巴子,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呢!此事得慢慢来,万一不小心将皇帝吓得不举了,可是了不得了不得啊!
我沉了沉,稳了心,谈吐平静,“恨,怨。”,我托着小皇帝的手膀子争取让他多吸纳一点雌性激素安抚心灵。
“家国之忧,猛兽困笼。”,我说得万分诚恳,还顺带抚了抚他的手背,“臣妾自然是听出了,不然是不会急着拉皇上进来的,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太子有些心高气傲怨恨之类的也是可以理解,皇上不能动怒,大局为重啊!”
他反手将我握着,脸色两个大写的‘不信’。
“你听出的是这个意味?”,他那双桃花眼将我盯得浑身不自在,自然不是,你他妈弹琴之人还能听不出么,可是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我肯定的说:皇上,太子他喜欢你啊!他巴心不得留在你身旁,更恨不得将你上了!
皇帝直男癌,这样说了,会死人的。
我眨着眼睛装了一把可爱无辜:“难不成皇上听出了其他什么意味?”
他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将我握紧了两分,说得十分动人:“里栖,你可听出朕的琴音?”
看他的神色柔和腻得死人,我觉着小皇帝又要发一把春,忙将手抽了出来:“自然是磅礴之意,皇上的琴声,自然大气。”,我腆着脸笑了笑。
“你可还听出了其他的意味。”,他急着追问我。
“不,皇上,臣妾愚钝不善琴。”
小皇帝苦苦的笑了笑:“之前你拒绝得十分直接,如今倒是学乖,知道如何装莽了。”
“皇上,战事迫近,家国为重。”
他叹了口气:“好。”,接着拿起几边上新的折子,神色回复如初:“西凉王的动作,他可知道?东风来信,西凉王的军队之后,总有另一批影卫暗地里跟着,西凉王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这个问题倒是将我问住了。太子旗下门客众多,均是有能之士,西凉王的这些动作若是丝毫不晓得,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这动作是为何,是为了监视老爹还是为了暗地里守护小皇帝。要我说看过如此多玛丽苏剧情,后者的可能性有,不过如今身在这个位置算是明了,权—势—的重要性。前者,更有可能。
“皇上,这个问题不应当这样问。”
“哦?那要怎么问。”
“不是知不知,是想不想。皇上,西凉王可并不止元祖这一个儿子,再者父子俩向来政见不合。听闻西凉王两月前刚册封了他与宠妃楼银氏的儿子元安为将王,亲授大部分的权力。如今元祖太子无娘家佑庇无父王信任,岌岌可危。”
唔,好在我之前觉察不对,提前做了些功课。
小皇帝附和我,单手揉了揉鼻梁,声音沉稳:“是,朕也怀疑太子是被人故意推来这里的,有人想借刀杀人。”
我点头,话入正轨。见小皇帝眉头皱得紧,我调侃着:“楼银氏这枕边风吹得好,吹着吹着太子没了,儿子就上位了。皇上,臣妾以后也吹吹如何?”
他抿嘴笑笑,带着霸道总裁式口气:“只要是你吹,要什么朕都给你。”
我矫揉造作的推了推他,“此事你若是放心,就交给臣妾来做,打听这种事情,女人比男人更擅长。”
他将我拉进怀里,在眉上深切一吻:“嗯。”